等著鮑韜整頓好了人馬,開始準備攻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已經帶著手下將士吃完飯的韓言,正端坐在馬上好整以暇地等待著攻城開始。因為盔甲旗幟的原因,韓言借著火把的光線還是能分辨出曹操與鮑韜手下的人馬的,只不過,現在城牆外靠前的似乎都是鮑韜的人馬。
倒不是說韓言看不起鮑韜,實在是此時的軍陣實在是混亂不堪,看不出一點的章法,真要是攻城的話,這鮑韜的三千人一擁而上,下場韓言都不用多想。視線往東偏轉一些,韓言立刻就能看到整裝待發的曹操等人,而且看起姿態,似乎也趁著鮑韜整軍的時間休息了一陣。
‘咚咚咚’的三聲鼓響,韓言也是分不清具體是從哪裡傳出的聲音了,總之鮑韜那邊是亂騰騰的一片,所有人聽到了鼓聲之後就直接往城牆地下衝去。
當然鮑韜也不完全是廢物,就韓言看到的,那鮑韜還知道讓人扛著雲梯往上衝。城牆之上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在天黑之後卻是沒有點起火把,現在鮑韜攻城的緊要時刻也沒有人露頭放個箭或者說是扔個滾石、潑點熱油什麽的。
此時韓言往城牆的上面看過去真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能看見的,只有那些在火把的照耀下費力往城牆上面爬的士兵們。
遠遠的,韓言聽到了鮑韜呼喊的聲音,似乎是在說誰能率先爬上城牆就有什麽獎勵。
轉過了頭去,韓言看向了駕馬在自己左手邊,正滿臉愁容的胡敏,“通達,這城內是不是有些太安靜了?”
“主公,您也發現了?”聽見韓言的問話,胡敏臉上的愁容不減,眉間反而皺得更緊了,“這城皋白天的時候還是旌旗林立,而且立於牆頭的兵士看起來可是十分的精壯,此時攻城卻沒有半點動靜,實在是……不太對勁啊!”
正在一邊觀望的孫觀,聽見了韓言與胡敏的對話,也湊了過來,開口說道:“確實是不太對勁,如果不是這城內的人突然死光了,那便一定是在籌劃著什麽!主公,您要早作安排啊!”
“安排?是該安排一下了!”聽完孫觀的提醒,韓言點了點頭,沉思一陣之後,抬起頭來說道:“這樣,通達你和尹禮一起率軍再退五裡,然後漢升領本部的五百人隨我在此觀望。仲台,你和昌豨也跟在我的身邊。”
“嗯?主公,我們不該好好為他們掠陣麽?怎麽還兵退五裡?”
正要領命離去的胡敏,聽完韓言的命令之後直接就呆住了,怎麽這和自己之前想的不一樣呢?
“唉!通達,你雖然對於全局掌控的十分精準,但是在這種時候臨場應變卻是差了很多啊!”說著話,韓言抬起手來指向了城皋的方向,接著說道:“你們看,這城皋的城牆不可謂是不高,裡面屯兵勢必不少,一會如果戰事失利,我們需要有一隻訓練有素人手能夠衝進去將兄長他們救出來;而另一方面,我們還需要一支人馬作為接應。如果一次性將全部人手都投進去,也不過就像是一個磨盤裡面多撒了一把豆子,毫無益處啊!”
“主公所言甚是!”
本來在聽到韓言的命令之後,孫觀的臉色也有些不對,但是此時聽完韓言的解釋之後,臉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信服的神色。
“既如此,那主公萬事小心!尹禮,我們走!”
仔細分析一下,胡敏覺得韓言說的很有道理,再加上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現在實在不是個多想的時候,因此微微一拱手,胡敏緊接著一抖絲韁,招呼著尹禮一同往身後的兵士們馳去了。
“公子。”
等著胡敏走遠了之後,黃忠慢慢地湊了過來,有些擔憂地輕聲喊道。
“嗯?怎麽了?”
正在全神貫注地盯著戰場的韓言,聽到黃忠的呼喊之後,下意識地回了下頭。
就在韓言回頭的這空當,鮑韜的人已經登上了城皋的城牆,緊接著城頭燈火大亮豎起了無數根的火把,人影綽綽,緊跟著就是一陣的刀光劍影,城牆之上廝殺起來。
“公子……”
本來還想勸說韓言跟胡敏一同退走的黃忠,也只剩下了那一個稱呼從嘴邊溜走了。
城牆之上的廝殺之聲越來越盛,不過韓言看得卻是越來越皺眉,稍微偏了一下頭,韓言看向了孫觀,開口說道:“仲台,你說城內的守軍為什麽不好好守城,非要讓人攻上去之後在與之廝殺呢?”
“這個……如果不是城內守軍腦子不好的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孫觀說著,深深的吸了口氣,強壓著心中的驚懼,這才開口接著說道:“那就只能是……他想將我們全部拉進這場攻城戰之中,然後將我們一網打盡!”
“嘶!”
聽完了孫觀的話之後,韓言倒吸了一口冷氣,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的確,孫觀的分析已經是現在唯一的可能了,不過如此一來,韓言的心中卻更是驚恐不安了。按著這種猜測想下去,那城內的人必定是不願意讓自己這幫人隨便攻攻城就算完事,而是打算用城牆將這些人全部拴在這戰場之上,緊跟著出兵將自己這幫人一網打盡!
深深地吸了兩口氣,韓言勉強鎮定了下來,向著身邊的黃忠一揮手,說道:“漢升,你現在立刻派人過去通知我那兄長,無論如何,千萬不要跟在鮑韜的後面參與攻城!千萬不要!”
“不要攻城?呵!公子,已經晚了啊!”苦笑一聲,黃忠抬起手來指向了城皋的方向,輕聲說道:“他們已經開始了啊!”
“這……”韓言轉頭看去,只見曹操的人馬確實是跟在鮑韜等人身後開始往城皋的城牆下衝過去了,不過,此時韓言顧不得多想,只能是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晚了,但是還沒完!立刻派人過去,讓我拿兄長帶人撤出來,再如此下去,勢必要全部葬送在這裡的!”
“是!公子!”
眼見韓言如此的堅決,黃忠也不好多說什麽,轉身叫過了一個騎馬的偏將,急聲吩咐起來。
而在城樓之上,廝殺仍在繼續。或許站在城皋附近的人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離著城皋有數裡之遠的韓言卻是看得分明,對方是在組織有序地等著鮑韜的人上去送死!那一排排手持大刀的壯漢,正在身邊持盾的同伴的掩護之下,有序地屠殺著剛剛登上城牆的那些士兵!
韓言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就會厭煩了這種遊戲,然後在陣陣戰鼓聲響之中帶領著全軍從城內突擊而出,將自己這幫人一網打盡。韓言現在能做的,也只是寄希望於那位正在不斷抽打這胯下駿馬的偏將身上,希望它能及時將消息傳到曹操哪裡,然後曹操又能及時抽身而退。
‘咚’‘咚’‘咚’的三聲鼓響,韓言能分辨的出來,這戰鼓聲響是從城樓之上傳出來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的一連串戰鼓聲響,城頭之上豎立起了一面面的軍旗,最中間的那杆大旗之上,則是被寫上了一個大大的金色字——‘徐’!就在戰鼓聲中,本來被鮑韜的人馬用雲梯堵住的城門,此時已經從內打了開來,緊接著就是一片長矛凌空刺出,扎穿了正爬上雲梯的那些將士。
緊跟著,雲梯被推到了開來,一隊隊整齊的軍士舉著盾牌從城門之內慢步走了出來,開始有序地清理起城門口來。而此時黃忠手下的偏將,也不過是剛剛策馬來到曹操的軍中而已。
看著城門之內源源不斷湧出的士兵,再看看那些站在雲梯之上便被刺死的士兵,韓言隻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隻大手抓住了一般,正在被狠狠地揉搓著。
“兄長啊兄長!你可曾預料到現今的這種局面?展示武力雖然是必須的,但是卻不是什麽時候都能用的啊!你太急功近利了啊!”
閉上了雙眼,韓言有些痛苦地握緊了雙拳,低聲沉吟起來。
“公子,城牆那邊已經亂了,我們該怎麽辦?”
一直盯著城皋方向的黃忠,雖然此時有心不去打擾韓言,但是眼看著局勢越來越糜爛,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嗯?怎麽了?”
清楚了一口氣,韓言睜開了雙眼,往城皋的方向看去。
就在韓言剛才閉眼的這段時間裡面,已經被清理完的城門口,漸漸地往城外擴展開來,已經有一段的距離了,眼看著就逼近曹操所在的中軍了。而就在韓言睜開眼的時候,陣陣轟響從城門之內傳出來,緊跟著變成了如同戰鼓一般有節律的聲音,從城門口內不停地傳出。
而聽到了這種聲音的韓言等人,此時俱都是變了臉色。
轉過頭去與孫觀對視一眼,韓言驚呼出聲,“是騎兵!”
“是起兵!”
同一時間,孫觀也驚呼出聲。
不等韓言再回過頭去看城門口的情況,一隻鐵騎已經從城門之內奔騰而出,狠狠地撞穿了整個軍陣,呼嘯著往遠方去了。
已經轉過頭來的韓言盯著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下的起兵,臉色變了幾變,迅速開口說道:“趕緊過去,讓他們全都脫離戰場!”
“主公!”
不等韓言驅使身下的坐騎,孫觀已經一把拉住了韓言的手腕,急聲叫喊起來。
“仲台,你還有什麽事!”
已經有些急切的韓言,此時已經顧不上太多,有如呵斥一般衝著孫觀就叫嚷起來。
“主公!看剛才那隊騎兵,大約是有千余人,如此的情況,我們過去也未必……”
一想到剛才衝出來的騎兵,孫觀的聲音都忍不住顫抖了兩下。
那可是騎兵啊!跟自己這幫騎在馬上的將軍不同,人家是正經的、成隊的騎兵啊!真要湊過去,那還不是被追殺的命?
“呼!仲台,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我們是過去帶他們出來,而不是與那些騎兵對衝。而且,之前說過的我們要為他們掠陣,如今這種情況,不出手?可能嗎?”對著孫觀微微搖了搖頭,韓言緊接著將手抬了起來,緊接著狠狠地向前一會,高聲喊道:“隨我……衝!”
衝字剛落,韓言已經一抖絲韁當先衝了出去。
孫觀見勸不動韓言,也只能是輕歎一聲策馬跟了上去。黃忠看著孫觀一系列的表現,微微一笑,也驅馬緊隨而去。 至於說昌豨,此人倒是沒有那麽多的想法,韓言一說衝之後,跟在韓言的身後就衝了出去。而在黃忠等人身後,五百兵士已經邁開了步伐,急速往戰場而來。
也不知道策馬擠開了多少個人,韓言隻覺得面前的人實在是多得不像樣了,直到身下的坐騎失去了衝鋒的速度之後,韓言還是沒有找到曹操,此時的他才覺得……找曹操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啪’的一聲,一隻手拍在了韓言的肩甲之上。
扭頭看去,韓言先是看見了一直滿是血汙的手,緊跟著就是一張滿是血汙的臉,不過還好,及時認出了血汙之下那張臉的韓言沒有驚叫出聲,倒是沒有丟了臉面。
“有信,你怎麽來了?”
湊到韓言身邊的,正是曹操。
此時的曹操坐在坐騎之上,頭上的頭盔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披頭散發的,配上那滿臉的血汙,倒像是從地下爬起來的惡鬼一般了。
“我怎麽來了?我不來還看你死在這裡不成?”
閃身躲過了一把砍向自己的大刀,韓言緊跟著一腳踹了出去,將襲擊自己的人踹倒在地,跟在曹操身邊的人立刻一擁而上,將那人剁死在了地上。
仔細看去,除了領頭的曹洪還有之外,還有幾個很是壯碩的人跟在曹操的身邊,很是善戰的樣子。不過,這些人卻是都沒能吸引到韓言的目光,聽著遠處喧囂的聲音,韓言轉頭看去,卻是看見了鮑韜身邊的一個身長八尺,一副英雄之表的人,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此時正拿著不知道從哪裡奪來的大刀,批命地廝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