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天,就到了秦菲菲的兒子滿月。
路府宴請賓客,徐氏自然要帶人去吃滿月酒。
老夫人發話,讓徐氏將秦疏影也帶去,讓她多見見人。徐氏這些天得了秦永濤的話,不敢不從,隻得帶著秦疏影去。
當天,天氣晴朗,春花齊放,是個好日子。
秦疏影坐在馬車中,並未和徐氏、秦芸芸一輛車。
離進宮的日子過去了十來天了,這十來天,宮中沒有傳出什麽話來。估計就是有什麽話,也是傳給徐氏和秦永濤聽,自己是聽不見的。
六皇子倒是登門拜訪過,只不過,秦疏影只是站在老夫人身後,一直垂首不語,六皇子當著老夫人的面,並不曾說什麽。
這都在秦疏影的意料之中,德妃目前還不到和蓮嬪撕破臉的程度,那天,估計也就是敲打蓮嬪一番罷了。但,這也足夠蓮嬪夾起尾巴一段時日。
經歷兩世,看過人情冷暖,秦疏影根本不相信德妃和蓮嬪之間的關系堅不可推。趨利避害乃人之本性,放在天家,這還要重幾分。
宮妃相鬥,互相在對方的宮中穿插人手,蓮嬪信得過的人並不多,非但如此,就算在霜雲殿也要處處提防別有用心的宮女、內侍將自己的事情報給別的宮妃。現在,折了一個菡萏,足夠她頭疼的了。
龍師傅回來後,姑娘們將功課拾起,秦芸芸在課堂中顯得極為低調,學習也極其用心,對秦疏影一直有禮相待。
徐氏還是從前的那個徐氏,句句話都是關心。
秦疏影不會認為這是徐氏怕了自己,徐氏應該是被秦永濤告誡了,暫時收斂了而已。至於秦永濤……
秦疏影淡然一笑,他還要顧及自己的臉皮,要顧及名聲,所以,這個侄女不能動。不但不能動,而且……
秦疏影每次見到他,神態上都很恭敬。非但如此,還主動提出,要將赤砂糖的利潤每個月分五百兩進入到公中,捐入京城的慈善堂,隻當是代替父親盡一份責任。
慈善堂是在皇后的主持下建起來的,如今已經有二十幾年。每年,皇后都帶頭捐錢捐物,貴婦人們自然也跟隨著捐錢捐糧,最終用到鰥寡孤獨上。在戰火紛飛的年份,還用來支持軍需,深得帝心。
每月五百兩,一年下來數目極為可觀,對秦府的名聲自然十分有利,對秦永濤也是好事一樁。
秦永濤滿意之極,對她的打量和審視不由得多了幾分。
秦疏影心中暗自哂笑,自己就像一個待價而沽的物品,秦永濤能從自己這裡得到多少好處,對徐氏的警告就會加重多少。
不過,也幸虧秦永濤有這麽個性格,否則,他若是出手對付自己,自己絕對小命嗚呼。
昨天,赤砂糖的帳本送過來,三個月時間,赤砂糖純利潤已經達到了二萬兩。她對富平公主說的話,一點也不誇張。
米羅夫妻召集了大批人馬,大量生產赤砂糖,並且打出了品牌——“好記赤砂糖”。赤砂糖席卷了京城所有黑糖生意,並且銷售到了全國各地。
米羅馬不停蹄,在一些富庶的城市開設赤砂糖鋪子,既零賣,也批發。
幾天前,藍綢來傳話,一些商販眼紅赤砂糖的生意,將赤砂糖買回去後,摻雜毒藥在其中,然後出售,最後將罪責推在“好記赤砂糖”頭上。
米羅早得了秦疏影的叮囑,毫無畏懼,讓他們將有毒的“好記赤砂糖”拿出來,和正宗的“好記赤砂糖”一比較,
才發現正宗的“好記赤砂糖”自有特殊紋理,冒牌貨根本仿造不來。因此,罪名不功自破。 得了這一層保障,“好記赤砂糖”賣得越發火熱,米羅已經連續一個月未能進入秦府去見秦疏影了,藍綢就充當了米羅和秦疏影之間的傳話人。
至於路府的黑糖,自然早早關了門。
失去了路府一半的經濟支撐,不知道今日路府的滿月宴,辦得可好?
秦疏影撣了撣身上的月影照紗衫,抿唇一笑。
紫藤道:“小姐,你今日裡這一身裝扮,怕是要晃花她們的眼睛了。方才你上車的時候,六小姐眼裡直冒火呢。”
“如今也學著貧嘴了?”秦疏影笑笑,“晃花她們眼睛的不是本小姐,而是你這個丫鬟。”
紫藤難得地笑了笑。
看著徐氏接連吃癟,紫藤素來陰鬱的面容,如今偶爾也會露出一些天真活潑的笑容來。
紫藤摸了摸頭上的黃玉簪、耳朵上的黃玉水滴耳環、手腕上的黃玉手鐲,說道:“小姐,你這太會埋汰人了。”
一個丫鬟,穿戴如此貴氣,這不是埋汰路府的人是什麽?
她知道小姐的心思,所以小姐將這套首飾賞賜給她之後,她謝了恩就戴上了。成日裡在秦府招搖,不知道讓多少人眼紅。
秦疏影伸出皓腕,上頭戴著一個水潤瑩綠的鐲子,她頭上、耳朵上、脖子上佩戴的是清一色的綠瑩瑩的玉首飾,和紫藤的分別為兩套。一套綠色,一套黃色。
作為主子, 秦疏影發髻上的飾物要多一些,水色更好一些。尤其是那隻碧玉青鳥步搖,通體碧綠,光照下會發出七彩光芒,而且還是前朝名家雕琢,是有市無價的珍品。
這套明月碧玉首飾可不容易得到,由一整塊翡翠做成的,紋理渾然一體,形狀渾然天成,自然金貴無比。
原本都在庫房放著,徐氏掌管的時候,雖然極為喜歡,但是並不敢拿出來用,畢竟太招眼了,還有老夫人在看著。
徐氏原想著過幾年了,將這套明月碧玉首飾給秦芸芸的,神不知鬼不覺,老夫人就算知道也晚了。
誰知道……
秦疏影雙眸一眯,下巴微微抬起。笑意淡去,整個人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劍,讓人不敢直視。
紫藤仿佛並未太過注意到主子的神色,她的笑容收斂後,臉色越發陰沉,陰沉得仿佛要將這滿天的春色都吞噬掉。
兩人各懷心思,不再言語。
不過一個時辰,路府就到了。
秦菲菲如今剛剛出月子,自然是沒有到門口來迎接客人的。
路長軒在門口迎客。
“嶽母!二位妹妹!”
路長軒身長玉立,笑容清雋,拱手將徐氏迎上。
秦疏影微微眯眼看著自己親手搭建起來的路府大門,氣派厚重的大門,往日裡曾經寄托了她多少的期許。
扶著紫藤的手,秦疏影緩步抬腳。
峰兒!
這裡,有峰兒的氣息,有峰兒的身影!
盡管之前已經給自己說了千遍萬遍,不能去想峰兒,否則今天就會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