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秦疏影的示意,福媽媽開口道:“今天宴會上的事情和張媽媽被杖斃的事情,還有誰不知道的?”
眾人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這麽大的事情,老夫人沒有下封口令,甚至還讓人現場觀看張媽媽被杖斃,有誰會不知道?
“那好,既然聽說了,就應該知道,三房現在由七小姐做主。三天后,七小姐要搬到宜蘭園,若是誰不想去,自己提出來。過了今天,就由七小姐說了算。可都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
“那好,不想去宜蘭園的站到那邊。”
沒有人動,但你看看我我看你,顯然很猶豫。
秦疏影吹了吹茶杯裡的熱氣,神態依舊很淡然。
“要離開的人,七小姐會把賣身契交還大夫人。”
眾人顯然不相信,但喜悅的神情卻一覽無余,秦疏影道:“過了今天,再無機會。”
聽見這話,人群猛然騷動起來,慧琴、兩個二等丫鬟、四個三等丫鬟和那三個婆子都站了過去,只剩下紅絹、綠葉,另外一個叫藍綢的三等丫鬟,以及福媽媽站在原地。
秦疏影微微一笑,雙眸閃過一絲明了。
人走茶涼,這些人有好幾個都是南邊帶來的。不過三年時間,情分已經淡得像水一樣了。她們多數都是認為自己是鬥不過大夫人的,不想跟著自己受牽連,所以急急忙忙撇清關系吧。這樣也好,將來若是對上了,自己也沒有心理歉疚。
“我說話算話。但是,隻要讓我知道,誰這幾天當差偷奸耍滑,賣身契就不可能交還大夫人。等我從府外買來新的人員,你們就可以走了。福媽媽,綠葉,藍綢進來。其余人都散了吧。”
藍綢一陣驚喜,小姐居然叫得出她的名字?而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興奮,又擔憂。特別是慧琴,不屑地撇了撇嘴,還以為七小姐今天真的長本事了呢,還不是怕大夫人?就說呢,她怎麽鬥得過大夫人?哼!
三人得了話,跟隨秦疏影進到了屋子裡。秦疏影坐在貴妃榻上,打量了一下藍綢,“說吧,你為什麽要留下來?”
藍綢今年十二歲,生得很瘦弱,一雙大大的眼睛,顯得很是機靈的樣子。聽到小姐問她,她忙跪了下去:“小姐,奴婢,奴婢和綠葉要好,所以就留了下來。”
綠葉對秦疏影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二人要好這件事。
“哦?你是哪裡人?家裡都有什麽人?”
藍綢倒也不怕,口齒伶俐地回答道:“奴婢是外面買來的,具體是哪裡人奴婢自己也不記得了,也不知道爹娘和兄弟姐妹。打奴婢記憶裡起,六歲就到了京城,九歲被賣到府裡,一直在春園做粗活兒。”
“都會些什麽?”
“粗活兒奴婢都會。小姐,奴婢記性好,這個算不算是會些什麽?”
秦疏影看了她一眼,有些興趣:“哦?記性好,有多好?”
“芽兒她們唱歌謠、唱曲兒,奴婢聽一次就記得清清楚楚。”
口齒伶俐,膽子也大,秦疏影拿出一本書來,說:“我念一段,你看能記下多少。”
“是。”
秦疏影揀一段念了一遍,藍綢不緊不慢地重複了一遍,果然頗有天賦,只差了三個字。這是《女戒》中的一段,頗為拗口,有一百字左右,一般的閨閣小姐就算讀過書,首次來念的話,也不一定能順順溜溜念完。而藍綢大字不識一個,竟然能記住,著實了不得。
“既然決定跟我到宜蘭園,
命就系在我手中,到時候難免要和大房對上,你怕不怕?” 藍綢乾脆地答道:“不怕!”
秦疏影有些驚訝:“為什麽?”
藍綢笑起來,嘴角有個小酒窩,眼睛也閃閃發亮:“因為小姐不怕!”
藍綢出去後,秦疏影手裡拿著書,怔愣了好一陣。
“因為小姐不怕!”
藍綢略帶幼稚的童音仿佛還在耳邊。
她又好像聽到了峰兒在高燒時奶聲奶氣的聲音:“娘親,峰兒不怕,娘親不要哭!”
峰兒不要怕,不要怕,娘親為你報仇,一定要為你報仇!
這個藍綢也有幾分俠氣,居然敢跟著自己。不知道是無知者無畏,還是……
福媽媽打斷了她的沉思,說道:“小姐,明天小姐打算帶誰一起去府衙?”秦疏影已經安排她明天去和人牙子聯系,準備買些丫鬟婆子的。
“紅絹。”
福媽媽想了想,說道:“小姐,老奴這幾年暗地裡觀察,藍綢這幾年也還算妥當,若是能為小姐所用,也是個好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姐還要敲打一番。”
“媽媽說得是,那就有勞媽媽了。”
“這是老奴的分內之事。對了,小姐,紫藤姑娘的事情也安排妥當了。”
這是秦疏影醒來之後安排她做的一件事,這件事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福媽媽花了很多心思和精力才找到小姐說的那個人。 雖然福媽媽有些疑惑小姐怎麽會認識一個身份地位的女孩子,但小姐不說,她也就不多問。
秦疏影的手慢慢收緊,說:“好,有勞媽媽了。叫紅絹、綠葉進來吧。”
紅絹進來後,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聲不響站在一邊。綠葉雙眼閃閃發亮,顯得有些興奮。
秦疏影將賣身契拿出來:“紅絹,老夫人將你們全家人的賣身契給我了。”
紅絹猛然抬頭,似驚似喜,忽然,她跪倒在地:“小姐,奴婢全家人都願意忠心追隨小姐,萬死不辭!”
“紅娟,快起來。”秦疏影親自扶起她,打趣起來:“從前為什麽不說這話?”
紅絹愣了一愣,看到秦疏影臉上似嗔似喜的表情,這才醒悟小姐是在和她開玩笑,不由得臉紅了:“小姐打趣人家。”
福媽媽說道:“紅絹,小姐是個厚道人,你也是個聰明人,從今以後,我們的命運就連在一起。小姐好了,大家都好;小姐若是有什麽意外,誰也落不到好處。這個道理,紅絹你肯定是知道的。”
紅絹認真聽著,不停點頭,見秦疏影看著她,她說:“小姐,奴婢早就盼著這一天了!從老夫人將奴婢給小姐的那天起,奴婢就將自己當作小姐的人,從無二心。”
秦疏影笑著不說話,這種話,她現如今隻是聽聽就罷了,不會當真。
從利益方面來分析,紅絹這樣的話也不無可能。如果紅絹是個聰明的,這樣做同樣也有可能。既然可以爭取,她現如今要做的就是,將紅絹徹底死死綁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