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曦頓時僵住，手腳冰涼的握緊了拳頭。

沈晨曦忽然開始想，就算鬱和之前那些人一樣炸斷了胳膊腿，她都能接受。

大不了照顧他一輩子。

可是，假如，只是假如，鬱——

自己剛剛查看過的那個黑發男子已經被蓋上了白單。

更深的恐懼襲擊了她。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就感覺全身似乎沒有一點力氣了，生的希望在慢慢離她遠去……

突然，她聽到了一陣陌生的嚎叫，中國人，男子。

“老婆——！”

沈晨曦僵硬的轉過頭，瞬間，瞳孔放大。

雯雯。

上午還鮮活的長腿女孩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那個清瘦冷靜的男子跪在她身邊，抱著女孩血肉模糊的上半身，發出了絕望的哭嚎聲。

沈晨曦似乎用盡了渾身力氣，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她看到女孩的手，無力的垂在一邊，隨著男子的顫抖而微微擺動著。

曾經被男子精心塗抹護手霜呵護的白皙手指沾滿了血。

結婚戒指還戴在無名指上。

血液順著指頭流下，經過婚戒，一滴滴的流到地上。

沈晨曦捂住了嘴，眼淚唰的往下垮。

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跑了過來，一個醫生蹲下來，摸了頸動脈一會，然後歎了口氣，朝男子搖了搖頭，說了些什麽。

“雯雯！！”

男子悲哀的喊著愛人的名字，絕望的把頭埋進了毫無生氣的女孩胸前。

摟著她的冷清大男人泣不成聲，像個孩子一樣，慘叫著，痛哭著。

他似乎失去了整個世界。

“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老婆……你醒醒啊老婆……”

沈晨曦一下癱軟到地上。

失去愛侶的男子絕望的哭嚎聲，像一個泵一樣，一絲絲的把空氣壓出她的胸腔。

窒息。

沈晨曦張開嘴，像被拋到岸上的魚兒一樣，難受的大口吸著氣。

一瞬間，她的腦海裡忽然想了好多事情。

如果鬱也……

她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可能，也活不下去了吧。

在絕對沒有這種可能性的時候，她會樂觀的告訴自己，地球少了任何一個人都會照樣轉動。

可是，在這種可能性真實的血淋淋放在面前的時候，沈晨曦絕望的發現，自己真的沒辦法獨活。

她忽然又感到後悔。

為什麽中午自己就這麽讓他一個人走了。

走之前，她還推開了他。

她為什麽要推開他?！

為什麽?！

為什麽不能直接告訴他，她愛他?

……

不遠處，雯雯的遺體還是被抬上了救護車，愛她的男人還在痛哭著。

沈晨曦流著眼淚，內心深處的懊悔就要把她吞噬。

為什麽沒有早點答應他。

為什麽浪費這麽多時間。

他還曾經為了自己差點結束生命。

為什麽沒有早點明白，沒有什麽比他更重要?

沈晨曦恍惚的想起，沈鬱說，她是他的命。

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眼睜睜目睹著一對愛侶從此陰陽兩隔，沈晨曦突然頓悟了，和生命比起來，有什麽事情能更重要?

死別……

人沒了，才知道什麽叫沒了。

沈晨曦看著救護車的門嘭的關上，她無力的用手掌撐住地面，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鬱！！”

鬱！對不起！我總是顧慮太多！

鬱！對不起！我一次次的傷害你，推開你！

鬱！對不起！你在哪裡！

鬱！你千萬不要死！

鬱！！

雯雯的死好像暗示著什麽似的，抽走了沈晨曦強弩之末的最後一絲力氣。

沈晨曦任憑眼淚肆無忌憚的流下，癱軟的倒向一邊……鬱……對不起……

鬱……我愛你……

如果你去了，我一定會去陪你的……

就在她要倒地的時候，突然，一個火熱的懷抱擁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汗津津的，是鬱的味道。

沈晨曦愣住。

她感覺到生命一瞬間流回了自己的身體。

沈晨曦滿眼淚水，不敢置信的緩緩回頭。

好像害怕動作太突然，他就會消失一般，

“鬱！”

下一秒鍾，她緊緊的抱住了高大的男子，用盡全身力氣。

眼淚更加猛烈的迸發。

“鬱，我以為你死了……嚇死我了……”沈晨曦哭著，用力的蹭著沈鬱的前胸，就像要鑽到他身體裡去似的。

沈鬱沒有說話，只是把懷裡的人抱的更緊。

沈晨曦感覺到，兩個人都在顫抖。

沈晨曦哭著哭著，忽然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推開沈鬱，慌亂的上下摸著檢查他的身體。

“你沒事吧?你受傷了沒有?”

沈鬱沒讓她摸完，又抱緊了她。

“我沒事。”沈鬱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好沙啞。“我還以為你……活著就好。 ”

沈鬱抱的沈晨曦快喘不上氣來。

她不知道，在自己哭著找沈鬱的時候，沈鬱也在瘋了一般的找她。

沈鬱從酒店出來，還沒到教堂就後悔了。

他不應該把她一個人留在酒店的。

可是，他又很煩惱她的頑固和執拗。於是就一個人在背街小巷裡慢悠悠的走了走——想回酒店接她，又不想那麽快回去。

突然，就聽到爆炸聲了。

他立馬狂奔回酒店，卻發現她已經出門。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血液都要逆流了。

那時候他就在想，自己為什麽要勉強她。

兄妹就兄妹吧，留在他身邊就好，總比永別好吧。

他像個瘋子似的到處找她，在集中點，在救護車邊，在警察封鎖線，哪裡都找不到。

他正在懊悔和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的一聲悲愴的哭喊聲。

熟悉的聲音，在喊著自己的名字。

……

沈鬱顫抖著抱住她小小身軀的時候就在想，神呐，感謝您。

我絕對不會再勉強她，當妹妹也好，就算她不愛我都可以了。

只要，她還活著。

……

沈晨曦渾身塵土的被沈鬱抱著。她乖乖的縮在他懷裡，髒兮兮的手臂勾住他布滿了汗水的脖子。

劫後余生，愛的人還在身邊，她從沒有這麽滿足幸福過。

“晨曦……”沈鬱躊躇著開口道。“我想好了，如果鑒定結果我們真的有血緣關系，你堅持我們做兄妹的話，我不會再勉強……”

沈鬱還沒說完，突然沈晨曦一個用力勾住他脖子往下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