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嬴政夢中,來到一座碧綠青山之上。
見房媧兒帶著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孩子,嬴政上前去,“姑姑,我是正兒!”
房媧兒並沒有聽見,起身走開,穿過他的身體。
嬴政大驚,問:“姑姑,這兒是哪兒?”
房媧兒並未聽見,取了糕餅,交到與嬴政年紀相仿的孩子手中,說道:“趙高,吃吧。”
過了一會兒,只看見一旁有個男子走來。
器宇軒昂,房媧兒笑眯眯地迎上去,轉頭對那個叫做趙高的孩子說:“你好好在家,姐姐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
嬴政的夢,正是昨日白天的情景。
嬴政醒來時,聽見公雞鳴叫的聲音,看著一旁的沙漏。
嬴政伸了一個懶腰,點燈,讀書。
嬴政想,這個夢,也許是姑姑告訴我,她在那邊,一切都好。
嬴政淡然一笑,想著自己百年之後,能去與她再聚,也是好的。
就在一日前,房媧兒知道嬴政繼位,她其實很是歡喜。
心想:“若是現在我離開鬼谷一門,去秦國,說不定我還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封狼居胥,名垂千古。”
不料,鬼谷子卻說:“我今日找你二人前來,是我收了一位新徒弟。”
智坤和房媧兒皆驚歎,鬼谷一門不是說好了世世代代,只收兩位徒弟的嗎?
“李斯,出來吧!”
房媧兒內心:“你妹呀!李斯,你他媽不是荀況的徒弟嗎?你跑來鬼谷做什麽?難道我一來,把歷史打亂了?我去!”
只見一位十來歲的少年進屋。
“媧兒,李斯原是儒門中荀卿的徒弟,與你一般,先前受教於儒學。”
房媧兒:“原來是荀卿高足,難怪能入師父的眼。”
智坤拉了拉房媧兒衣袖,示意她莫要動氣。
鬼谷子並不在意房媧兒不滿,隻說:“從現在起,你接替師姐,主攻橫派一說。”
李斯聽話謝過。
房媧兒問道:“師父,那我作何?”
鬼谷子道:“你從明日開始,便在來鬼谷書閣中,著書立說,練習武藝。”
智坤聽出鬼谷子的意思,師父是看不上智坤。
房媧兒強於智坤,這已是不爭的事實。
鬼谷是一座天平,要的徒弟都是人中龍鳳,可若是其中的一個過強,天下將為一方傾覆,鬼谷一門也就偃旗息鼓了。
房媧兒身在局中,並看不清真相。
要說,房媧兒為何比智坤還要強。這個問題並不能難回答,就如同她貌美是因為她多進化了兩千年一樣。人類文明發展到兩千之後,現代社會的精英,回到古代,他們的頭腦更為發達,知識儲備更加完善,自然強於他們。
李斯並未有拜師典禮,便進入鬼谷,同智坤住在一個院裡。
鬼谷子留下房媧兒,像個父親一樣的開導她。
“丫頭,你覺得師父做得不對?”
鬼谷子縱容房媧兒,這四年來,似乎已經將她寵得無法無天了。
她眼見看著一旁,嘟囔說:“師父,你這樣當眾削了我在鬼谷橫派的地位,這樣真的很丟人的。”
鬼谷子在房媧兒面前也不端著,伸直了腿腳,做著說:“媧兒,師父是為你好。”
“你說,我哪裡比不上智坤?”
“你的功夫有智坤高嗎?”
“平手。”
“那是智坤讓著你。”
“老狐狸騙人……”
鬼谷並不生氣,說:“小狐狸,智坤的武功,七國之中,沒人可以在他的劍下走上十招。”
“你教我呀。”
鬼谷子哈哈大笑,“他是練武奇才,
你比不上的。”“那我比他聰明,你承認嗎?”
“不需要我承認,這是眾所周知的,他是練武奇才,你是智計無雙。”
“那你還不讓我掌管橫派?我可以把鬼谷一門打造成七國中最強一派。”
“就是因為這個,我不能讓你繼續掌管橫派一說。”
頓了頓,他又說:“你有能力讓一個國家,滅了其他六國,那時候,鬼谷的存在,還有什麽意思?”
房媧兒想通了,原來師父要的,不是一個很強的徒兒,而是兩個勢均力敵的徒兒,這才是權謀的中心搖擺的平衡,而不是絕對的均衡。
鬼谷子看著房媧兒發愣,說:“師父我王醒,終身未娶,膝下無子女,我一直想要找到一個可以接替我,成為下一代鬼谷的掌門人,我想,你最合適。”
“我?”
“他們都是要下山侍奉君王的,翻看鬼谷歷史,下山侍君之人,沒有一個有好結果的,我想將你認作女兒,做鬼谷子。”
房媧兒心想,她本來就不願趙高下山,去破壞嬴政的天下。
便一口答應了:“得了,師父老爹。”
“沒大沒小。”
“四年前你不管,現在也管不了了。”
“有些後悔了。”
“我回去了。”
“今晚我壽辰,你早些過來!”
“知道了,師父老爹!”
“出去別亂叫!”
“不!我就叫!”
她回過頭來說:“你不讓我做橫派的掌管,我在山裡馬上的沒地位了。”
鬼谷子不耐煩說:“行,你滾吧!”
“我滾了!”
房媧兒一蹦一跳地回瀟湘院去。
看見李斯居然和趙高在一起,看《商君書》。房媧兒簡直可以看見幾十年後,他們兩個在嬴政死後合謀秘不發喪的場景。
“你們在做什麽呢?”
“姐姐!”
“師姐!”
房媧兒看著這李斯長得很是清秀,瞪著趙高說:“高兒,姐姐說了多少次了……”
她鼻頭一癢,想要打噴嚏。而李斯本就害怕她,因為自己搶了她在鬼谷的位置,心中膽怯,房媧兒這話說到一半就沒了,他心裡發顫。
“阿嚏!”
房媧兒一個噴嚏打了出來,說道:“姐姐說了多少次了,客人來了,要倒水,上點心……”
李斯松了一口氣,說:“師姐,不必客氣。”
“你是我姐姐的師弟?”趙高對於鬼谷的規矩很是了解。
“是。”
“什麽派?”趙高無論對智坤還是對房媧兒都有感情,她不希望別人取代二人中任何一位的地位。
“橫。”
趙高失落,收起了《商君書》。走到房媧兒跟前。
“高兒,你怎麽了?”
“我們是要離開了嗎?”
房媧兒佯裝不悅說:“師父不要我了。”
趙高失落,難得有個安穩的家,卻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
鬼谷子來智坤商量李斯之事,看見瀟湘院中,趙高失落的樣子,他縷縷胡子,說道:“趙高,你我要認你姐姐做我女兒,做下一任鬼谷。”
眾人大驚。
只有智坤,又驚又喜。
智坤喜歡房媧兒,鬼谷山莊中,除了房媧兒心大,自認為是自己頗有人格魅力,讓智坤折服於她的才學之外,誰都知道智坤對房媧兒心思。
那日之後,智坤恢復原來的樣子。
鬼谷子能收他為徒,他雖智謀不必房媧兒,可卻也是思維敏捷,殺伐果斷之人。
房媧兒在書院中,才真正學到了鬼谷的精髓。
不必再受縱橫的困擾,跳出縱橫,觀大局,審局變,測風雲。
一月一本兵書,一年一套武功。
李斯在和智坤的較量中,投身法家之術。智坤卻傾向於平靜的儒學。鬼谷對於“女兒”,下一任鬼谷,傾囊相授。
福兮禍兮,禍兮福兮。
一晃,五年過去。
“師妹!”
“師兄,有事嗎?”
智坤淺笑,“我是來還書的。”
房媧兒接過《論語》。
“你都讀了多少遍了?”
“師妹說過,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房媧兒現在每次說了驚世之語,都成了歷史上的第一人。此時的智坤已經快要三十了。
“師妹,我想要下山。”
“這就走?”房媧兒歎息。
“李斯都下山三年了。”
自從李斯進門來,鬼谷山莊的人看著自己沒有成為鬼谷徒弟的希望,大多數都下山去謀生路去了,留下些老仆人,還有老媽子。
“我也想去山下看看,我在這兒九年了,連哪兒有個石子兒,我都清楚。”
“可是,師父說,師妹要留在山上做鬼谷子。”
房媧兒歎息,將書卷放回原處。
趙高在一旁,他現在已經是十七歲的少年了。趙成十四歲。
“智坤哥哥也要走了?”趙高失落。
“對。”
趙高問房媧兒:“姐姐,我想隨哥哥一塊兒下山?”
房媧兒厲聲問他:“你?去哪兒?”
趙高說道:“總不能一輩子在山裡陪著姐姐吧?”
房媧兒知道,孩子都想長大,長大了想要出去,出去卻又想家。
不禁想起當年,她進入研究所,她很抵觸,因為一輩子活在父親身邊,她不情願。現在想起來,她穿越十八年,十八年之中,在家裡和研究所的日子,是她最安全,最快樂的日子。
“不行。”她說。
她看著身邊的孩子,心中說道:“這人是趙高,他和李斯相識,是嬴政最危險的敵人。”
“姐姐!”
“沒商量。”
說完,她拂袖而走。
趙高回到座位去,練字,看書。
“哥哥,你喜歡我姐姐嗎?”
智坤冷笑,說:“你說呢?”
“為什麽不娶她?”
智坤不語,他不知道該怎麽與房媧兒說,自然師父那邊,他探過口風。
房媧兒是鬼谷愛徒,也是他的女兒。智坤想要鬼谷子幫他成全這段姻緣,不想鬼谷子隻說:“下山,若是你能回來再說吧!”歷代下山的縱橫家,幾乎沒有幾個人很活著回來的。
智坤清楚。
智坤對趙高說:“你願意和我一塊兒走嗎?”
趙高點頭說是,一旁十四歲的趙成立即湊上前來,說:“哥哥,我也想和你們一塊兒去。”
智坤的私心,他帶走她最心疼的弟弟們,房媧兒便會下山來尋他。
智坤做到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智坤便領著趙氏兄弟下山去了。
房媧兒起床,叫醒趙高和趙成時,發現他們倆已經不在屋中。
隻留下一封信“姐姐,我與弟弟與智坤哥哥下山,去往齊國。”
房媧兒不難想出,智坤前往齊國,是為了儒家。
儒家之人集中在齊魯之地,此事眾所周知,他信奉儒術,反對霸道。
房媧兒將信件帶到鬼谷子面前。
“師父,趙高和趙成他們對智坤一同去齊國。”
鬼谷子打坐,不語。
“師父!爹!”
“別吵。”
“智坤做事向來穩妥,為何今日他要帶走我的兩個弟弟?”
鬼谷子微笑。
“因為他們是你的弟弟。”
“智坤個王八蛋……”
鬼谷子製止她,說:“媧兒,他是你的師兄。”
“我要下山。”
“不準!”
“為什麽?我已經不是縱橫家了。”
“你是鬼谷,鬼谷一門的絕學,全在你一人身上,你不能走。”
房媧兒清楚鬼谷的想法,鬼谷才智高絕,只是不懂總攬全局。
鬼谷一門並不長久了,從東周傾覆的一刻,天下便迎來新一合的趨勢。
而在多國之間周旋的謀士們,將迎來最後一戰,真正的生死之戰。
房媧兒跪地,說:“我隻下山去,帶回趙高和趙成就回來。”
“當真?”
“當真,您現在是我的父親,作為女兒,我要回來陪你。”
鬼谷子一笑,“去吧,快去快回,趁著他們沒有走遠!”
房媧兒歡喜,道:“謝師父。”
她回到瀟湘院,收拾了錢兩個貼身衣物,手握寶劍,便下山去了。
走在前頭的智坤三人一邊趕路,一邊說起房媧兒來。
趙成問:“智坤哥哥,你說到了外面,你還會想起我姐姐嗎?”
智坤:“為什麽這麽問?”
趙高笑說:“因為外面的美人多,怕你忘了我姐姐。”
智坤笑道:“旁的女人,比不上你姐姐一根頭髮絲。”智坤發現,他與房媧兒相識九年,自己已從少年變為青年,可房媧兒一點兒未變。
趙成趙高發笑。
智坤說道:“我常下山來辦事,早年也隨著師傅四處遊歷,所見的女人多了,可我還真沒有見過哪一個人,比你姐姐更美的。”
趙成笑說:“騙我們的吧,姐夫。”
智坤倒是沒再多說,趙成一聲“姐夫”喊得他心中神思縹緲了。
智坤熟悉地形,帶著趙高、趙成抄近路去了大梁,三人騎快馬飛奔,半日便到了。
房媧兒獨自一人騎馬下山,她的馬術不精,速度較慢,又是順著官道慢慢走,她在山下的村子中,找了一圈,歇息了一晚才繼續走。
第二日一早上路,問了許多人之後,才進入魏國首都,大梁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