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點頭,問一旁的蕭何:“蕭先生以為如何?”
蕭何既然將他最看中的秦律帶出鹹陽,便認為沒有留下來的道理,便說:“去。”
房媧兒跪地,垂頭,她在想要用什麽法子讓人留下來。
她說:“沛公,難道您不想做關中王嗎?”
劉季心思活絡,他早已經想好下一步的打算,便說扶起房媧兒道:“房夫人,天下之事,瞬息萬變,我去,也會是勝,他進,也可稱為敗。”
房媧兒知道劉季心中已有打算,隻好點頭。
離宮的路上,張子房勸房媧兒:“項羽早有意殺沛公,我們無力與之對抗。”
房媧兒哽咽著說道:“為了保住劉季的命,鹹陽城的百姓就不是命了嗎?啊?”
張子房怒道:“亡國之都,空留作甚?你昨日說,該狠時狠不能手軟,怎麽到現在,你就狠不下心來?”
房媧兒不顧身邊還有其他的人,摘下面具來,她已經無法用言語告知張子房她此時的憤恨和無奈。
蕭何、樊噲等人,在一旁看見她的臉。帶有殺戮之氣的絕色面容,配上那超凡出塵的白發,太甚的美麗,沒有得到讚歎,而是使得眾人後脊梁發涼。
房媧兒惡狠狠地說道:“只有留下鹹陽城,才能為他洗冤,只有這裡的一切還在,才能證明他的從不暴虐!”
張子房蹙眉,想她不應該露出那張臉來。可現在卻不能多說,他道:“他做的事,已然蓋棺定論,有何冤屈可洗?”
房媧兒伸出手去,一手握住張子房的胳膊:“你跟我來!”
房媧兒闖過幾個小殿,來到禦書房,房媧兒一腳踹開禦書房緊鎖的門,怒道:“你看!焚書並未焚盡天下書,這兒還有絕本留世,百家言語,並未斷絕,皇帝焚書一事,不能就這樣完了……”
蕭何進屋去,打開書箱子,隨手翻閱了幾本,激動地道:“諸子百家之言,悉數存於此!”
房媧兒怒吼:“子房,項羽那個屠夫一來,先秦典籍,還能有多少能流傳下來?”
張子房驚歎焚書之後,竟然還能看見這麽多諸子百家典籍。
事已至此,房媧兒變得極其衝動,口無遮攔:“始皇帝曾說,有朝一日,萬民歸心,便重新將諸子百家言流傳於世。”
張子房道:“我們差人將書籍搬出,這不就結了?”
蕭何安慰道:“房夫人,張先生所說在理,留守鹹陽,我們必然不是項羽的對手,到時候,不僅僅是典籍,連我們這些人都留不住。”
房媧兒冷冷地說了聲:“和搬走秦律一樣嗎?那時候,你們還會承認這些東西是大秦保留下來的嗎?”
蕭何蹙眉,此事隱秘,只有他與劉季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如何得知的呢?
房媧兒一口咬定:“這些書,只有留在鹹陽宮裡,只有在鹹陽,讓後世看見,才能洗去嬴政的罵名,除此之外,都是枉然,都不是證據!”
蕭何放下手中的竹簡,說道:“夫人是要是我等用命護住這個宮殿和書籍了?”
房媧兒也知道她這個要求,太過分了,便咬唇,而後道:“是!”
“我等做不到。”蕭何與樊噲等人異口同聲。
房媧兒氣急,轉身便離開鹹陽宮,回到藏嬌閣中喝悶酒。
張子房一直跟在她身後,知道她心中的淒苦之極,然而,以劉季之力,是無法阻擋驍勇善戰的楚軍的。
“姐姐,莫要喝了。”虞柔道。
房媧兒流著淚,看著已是亭亭玉立的虞柔說:“柔兒,你為姐姐做一件事可好?”
虞柔含笑點頭,說:“姐姐請說。
”“你去殺了項羽。”房媧兒目露凶光。
虞柔想了想說:“姐姐覺得我能殺項羽?”
房媧兒淡淡一笑說:“血靈和探靈,都是男子,難以近項羽之聲,而你不同,你原是楚人,又是生得俊美,用你的性命,換鹹陽百姓不行嗎?”
虞柔咬唇,這些年在妓院,她還是懂了一點男女之間的事情。
房媧兒見她不語,便問:“不願?”
虞柔不做聲。
房媧兒淡淡一笑,說:“不願也就罷了,我親自去。”
虞柔一怔:“姐姐,你……”
房媧兒冷眼:“我怎麽了?”
虞柔搖頭,出門去。
第二天房媧兒帶著天裂,離開鹹陽。
虞柔進屋,見房間空空,刀架上的天裂也不見了蹤影,便去找張子房。
“張先生,姐姐她走了。”虞柔說話急促。
張子房蹙眉,說道:“她有和你說過什麽嗎?”
虞柔垂眉,滿臉的委屈。
張子房冷冷地:“虞柔,她和你說了什麽?”
虞柔太嚴望著張子房,怯生生地將昨晚房媧兒對她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講了。
張子房聽後,便說:“你回去拿上盤纏和劍,我們去找她。”
虞柔聽話,立即回去準備走,而張子房回去取了劍和盤纏,然後去後院牽了兩匹馬,等虞柔一來,二人立即出了鹹陽城。
一路上,二人狂奔不止,虞柔有些吃不消,抱怨道:“姐姐怎麽這麽快?”
張子房冷聲回答她:“她的馬和蒙恬的馬,都是罕見的寶馬,要追上她,難得很呢。”
虞柔道:“聽說項羽的馬叫烏騅,是蒙恬黑風的後代。”
張子房輕笑道:“你的消息很靈通呀。”
虞柔低頭:“藏嬌閣的客人說起時,我聽見的。”
張子房“駕”一聲,加快速度超過虞柔,直奔新安而去。
此時,劉季在城中,封鎖府庫,金銀珠寶等物件,一一登記在冊,並且封存。
準備率軍回到灞上。
就在前一天,劉軍將士曹無傷因在鹹陽城中搶劫民戶,被劉季治罪,而後。
可是又於今日,讓曹無傷去與項羽送信,劉季勢弱之余也在勸諫項羽莫要殺害城中百姓,畢竟,那些人現在已經不算得是秦國人了。
房媧兒抵達新安楚軍大營,不知如何得見項羽,便躲在營外等候。
幾日之後沒見到曹無傷,進入楚營。
曹無傷並非為勸諫,而是為投誠來。
“沛公欲王關中,使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
此話一出,更加堅定了項羽要進軍鹹陽的信念。
其一,劉季想要做關中王,並且按照懷王的許諾來說,他已經是關中王了。
其二,子嬰為相,說明,劉季並未處死秦國宗室之人,楚人極為仇視秦人,項羽絕不能容忍秦國宗族為相。
其三,城中有大量的軍中所需的物資,錢財,美女,糧食。
范增捋著花白的胡須:“曹將軍為沛公使者,請上座。”
曹無傷跪地,叩首道:“曹某人此行不單單是為沛公信使,我是來投靠於項將軍的。”
曹無傷想要留在項羽軍中,好再次進攻鹹陽可以撈足再走,然而,范增對此人表面親和,實則咽氣。軍中之人,最恨此種背信棄主之輩。
項羽卻看不懂范增眼色,微微勾唇,道:“曹將軍請坐。”
范增冷哼一聲,說道:“曹將軍在沛公軍中官拜左司馬,沛公愛才,為何如此?”
曹無傷道:“三軍將士辛苦攻入關中,曹某不過是犯了一點小錯,劉季便以軍法處置,賞罰不明,曹某心中不服。”
范增呵呵笑之,舉起面前的酒樽,抿一口。
項羽不解,問道:“亞父所笑為何?”
范增斜眼望了一眼曹無傷,搖搖頭。
項羽道:“將軍可知我與沛公為友,你這樣,不怕我將你所說之事告知於他嗎?”
曹無傷奸邪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副地圖,獻上說:“這是沛公於鹹陽之中的軍事部署圖,還請將軍笑納。”
范增搖了搖頭,而項羽視之不見。
范增歎息一聲,隻靜坐在一旁,對二人之言充耳不聞。想起他第一次遇見沛公之時,感歎自己投錯了主,然而事實已成定局,不可另外則主,范增也只能盡力而為,對抗天道了。
項羽道:“這個,曹將軍打算如何?”
曹無傷見項羽饒有興致,便說道:“我回到劉季軍營中做內應,等將軍一來,我們立刻起兵。”
項羽點頭。
此時,有將士進入軍中,跪地報:“將軍,營外有人要見將軍。”
項羽厲聲道:“何人?”
將士搖頭,說:“一個很美的女人,打傷了我們十幾個弟兄,要將軍出營去見她。”
曹無傷一聽很美的女人,便想起在那日在鹹陽宮中張子房的師姐,問將士道:“是不是一頭白發?”
將士點頭說是。
曹無傷冷面,立即說道:“項將軍,此人是劉季軍中謀士張子房的師姐,房氏。”
范增一怔,他年紀長,一聽極美還有房氏,便立刻想起”“房媧兒”那個輔佐嬴政,後死在魏國的鬼谷女。
范增忙起身,攔住項羽,問曹無傷和將士:“那個女人看樣子,多大的年紀?”
曹無傷是近距離見過房媧兒,便說:“除了那一頭白發,身形面貌也是年輕女子的模樣。”
范增安下心來,一算,現如今那個房媧兒應該也是個老嫗,便默默歎道:“還好不是她。”
項羽將范增對此人如此驚慌,便問:“亞父說的她是誰?”
范增道:“嬴政身邊的曾有一位女子,是鬼谷子的義女也是徒弟,相傳此人智計無雙,武功高絕,正因如此,年紀輕輕便死在鬼谷子手下。那個女人,就叫房媧兒。”
項羽笑說:“既然死了,亞父擔憂什麽?”
范增道:“所有人都以為死了的人又活了過來,這才是最可怕的。”
項羽點頭,提劍,想去會一會這個女人。
項羽和房媧兒是舊相識。
項羽一見她,便笑了,見她風流體態,男主束發,白衣黑裙,一副死士的模樣。
項羽見她這副模樣,與尋常女子不同,倒也耳目一新,對房媧兒頗有好感,也不舍傷她,便問道:“姑娘,你來找我,有何事?”
房媧兒道:“久聞項將軍武功蓋世,本人特來會上一會。”
項羽爽朗大笑之,楚軍眾將士也笑她狂妄。項羽舉鼎之事,早已在天下傳遍,誰人不知。他早已打遍天下無敵手,今日竟有人上門挑戰,眾人都笑她狂妄。
項羽笑說:“姑娘你確實有趣,項某不殺女人,還請你速速離去,某要在此攪擾,不然項某就將你捆了,放到我的帳中去。”
接著,就是一旁的楚軍戲謔。
房媧兒怒氣中燒,拔刀擋在面前,問:“將軍可還記得這把刀?”
項羽雖記不清房媧兒的臉,可是那把凌厲的寶刀,他從未忘記。
項羽臉一沉:“你是這把刀的主人?”
“天裂刀,號稱天下第一妖刀,將軍不想比一比嗎?”房媧兒誘項羽出手。
第一次殺他,她冒然出手,露出自己的破綻,被傷。
第二次,她要等他先出手,先出手的人,總先露出自己的缺點。 項羽當時不過九歲,就能重傷她,他現在正是壯年,她不由得更加謹慎了。
她心中說道:“等他先出招,尋其軟肋,一招斃命。”
她握刀的手掌心,全是汗水。
項羽問:“你是她什麽人?”
房媧兒一笑:“打完之後,若你還有命,我便告訴你。”
項羽越發喜歡這人,更不願使用武器,赤手空拳上前。項羽擺出陣勢,等房媧兒出招。
“姑娘,請!”
房媧兒不動,道:“她與你第一次過招,便是她先出的手,這一次,您先吧。”
項羽勢在必得,走近她,說道:“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說話間,他的手快如閃電,欲躲她的刀,還好房媧兒機敏,一個後仰,一滑,從項羽胯下滑過,想借機從背後傷他,項羽是練武之人,房媧兒一動,他自然不會愣著,轉身。
房媧兒一手拍地,將自己身子彈起,而另一手緊握天裂,刀尖直指項羽眉心,項羽兩根手指夾住天裂刀身,一個左閃,右眼睫毛被凌空的的天裂的削斷。
項羽並不惱,手指發力緊緊夾住天裂刀身,房媧兒也緊緊握住刀柄,被項羽拉了過去。
要是比力氣,十個房媧兒也半個項羽的對手,她橫眉冷對目露凶色。
項羽卻怡然自若,這對他來說,不過是牛刀小試。
“好久沒有遇到這麽好的對手了。”項羽含笑說。
房媧兒想,從項羽手中奪刀,並非易事,可不趁著他二人奪刀之時,棄了刀,隻攻對方要害。
她另一手如力劈裂石一般,利用二人身距不遠的優勢,衝著項羽的眼睛,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