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請示嬴政有事情要與他說。
嬴政點頭,二人到了無人之處,蒙毅說道:“大王此人來歷不明,千萬小心。”
嬴政斜眼看著他說:“此人的來歷,寡人清楚,蒙卿不必多言。”
蒙毅道:“若此人是妖怪呢?”
“妖怪?呵呵,你不覺得此人更像是神仙嗎?”
嬴政轉過臉來,看了房媧兒一眼。
蒙毅無話可說。
嬴政與房媧兒同乘馬車,見她的手始終緊緊握著劍柄,便以為是因為第一次他從邯鄲回鹹陽時,遇到過刺殺,她便這樣緊張。嬴政將手放在她的手上,深情一望,柔聲道:“媧兒,不會有事的。”嬴政安慰她。
房媧兒一抖,轉過頭來,瞪著他,嚴肅地說:“叫姑姑!”
嬴政笑了,她還是沒有適應她二人的關系。
“你看上去,可比我年輕多了。”
她力爭:“那也得叫姑姑。”
嬴政不願,也不想:“不合適。”
她爭辯:“我比你老二十來歲呢。”
嬴政耍賴皮:“誰信呢?寡人可不信。”
她有意表示自己很生氣,假裝生氣:“哼!便跟我擺架子,我是長輩。”
“寡人不承認,你怎麽說都沒用。”
“嘿,你個臭小子!”房媧兒伸出手去揪嬴政的耳朵,扯著他的耳朵吼:“沒大沒小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十個你也打不過我一個,給我老實些。”
嬴政並沒有與她一起鬧,隻扭住她的手,從他耳朵上拿下來。
“不識逗,不好玩!”房媧兒嘟囔。
“為老不尊,你叫寡人如何稱呼你為姑姑?”
房媧兒拍拍他的臉,笑說:“乖孩子,終於喊對了。”
嬴政被她調戲得一愣一愣的,而且,他居然被自己的侍衛揪了耳朵。
“你知道,就憑你剛才的行為,寡人就可以斬了你的手嗎?”
房媧兒一臉嫌棄地看著嬴政,反問:“要用黥刑嗎?”她指著自己的臉,說:“你看,讓人寫上‘此人揪了秦王的耳朵’那時候,我看是你丟臉還是我丟臉,嗯?”
嬴政又好氣又好笑,無奈說:“姑姑溫良賢淑,房媧兒心思叵測,怎麽你,你是這樣的?”
房媧兒看著嬴政,雙手捧著他的臉,俯視他,問:“我怎麽了?”
“不正經。”嬴政的臉便擠成一團。
“廢話,溫良賢淑,是因為你是個小孩子,要照顧你,心思叵測是因為你隻把我當謀士,伴君如伴虎,我若是像現在這樣,你不殺了我才怪!我現在就告訴你,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不喜歡?不喜歡可以讓我下車!”
嬴政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腕,道:“寡人愛你,你什麽樣都好。”
房媧兒反手就是一拳,垂在他的胸口。房媧兒是七國中有名的高手,就算練的不是硬功夫,可力道也輕不到哪兒去,嬴政、
嬴政咳咳咳,捂著胸口,問:“你是護衛?還是來打寡人的?”
“有區別嗎?反正都是打人。”
看房媧兒的樣子如此堅定,嬴政無奈,手背發涼,微微挪開一看,原來是當時房媧兒離開鹹陽時,他給她的玉佩。
房媧兒順著嬴政的目光看過去,那玉佩就被她掛在腰間。
“怎樣?想要回去?不給,給了我,就是我的私人財產,打死都不給。”
嬴政笑說:“誰敢打你呀?”
她嘟囔著:“敢打我的人多了,敢打你的人只有我一個。”
“你說得都對,你說的都對。”嬴政心甘情願讓她欺負,她不就只有欺負人這麽一點兒小嗜好嗎?
二人的馬車裡說話解悶,眾人在車外,騎馬,因為風聲,他們都沒有聽清楚車裡的話語。
趙成對趙昆說道:“這人長得與我姐姐真是一點兒不差。”
趙昆說道:“大王如此寵幸一個人,我還真是從未見過的,怕不是什麽好事,之前不是有那個越王勾踐派美人西施給吳王夫差,倒是滅國的嗎?我現在擔心,這舊事要重演了。”
趙成道:“若是姐姐活著,這人也鑽不得這空子。”
趙昆突然冷笑,道:“房姑娘死在何處?”
“魏國鬼谷。”
“見過房姑娘的人,多數在秦國,其次便是魏國,如你所說,人皮面具這等易容之術,要見過真人,而且對此人極為熟悉才能製作,那,此人既有可能是偽裝成房姑娘的魏國派來的細作。這樣也說得通,那魏王假為何要殺房媧兒,而且弄得天下皆知。”
趙昆點頭,抱手道:“哥哥所言在理。”
走到一個村鎮,找了一家小客棧,投宿於此,準備明日再走。
房媧兒拉開車簾,跳下車來。然後扶著嬴政下車。
“餓了。”房媧兒說。
趙成道:“已經安排準備飯食了。”
房媧兒拾起一團地上的積雪,朝著蒙毅擲去。
“啪”在蒙毅後腦杓上,打散了。蒙毅轉身氣呼呼地望著房媧兒,又見她身旁的嬴政,又隻好忍著。
房媧兒在嬴政耳邊耳語,說道:“我可以去找蒙毅說點事情嗎?”
嬴政歎氣,拉著她走到無人處,說:“想打架?”
房媧兒白了他一眼,“我是這種人嗎?”
嬴政問:“不怕他認出你來嗎?”
“不怕,他比我的弟弟更可靠,這蒙家的蒙恬和蒙毅都是真誠耿直之人,只要我說身份不能告訴旁人,這倆人便不會多說的。”
嬴政點頭,又問:“你要和他說什麽?”
“敘舊。”
嬴政酸溜溜地來了一句:“寡人倒是忘了,您老人家與蒙家軍關系親近著呢!尤其是蒙恬。”
房媧兒順杆爬,說:“哎呦,你不說我還忘記了,嫪毐之亂時,我和蒙恬還在一間房裡睡過呢!”
“你,你們……”嬴政怒,指著她。
房媧兒捏起嬴政的手指,說道:“是在同一處睡,不是睡他!別想多了,我只是睡覺了而已。”
“你就是來氣寡人的。”嬴政含醋。
房媧兒看著嬴政那生氣的模樣,不由得心裡樂開了花,想起“木石情緣”便脫口而出:“我就是你命中魔煞星。”
嬴政突然一笑,普天之下只有她是他管不下來的人。
嬴政道:“不是蒙恬的就行。”
房媧兒撇撇嘴:“我呸!”
嬴政見她還在這兒和他閑聊,見蒙毅欲進店去了,便拍拍房媧兒,指指蒙毅,說:“你在不過去人家就回去了。”
房媧兒撒腿就跑到蒙毅眼前。
“蒙將軍辛苦。”
蒙毅對她並無好感,可是礙於嬴政的面子,他拱手行禮,並且回應道:“姑娘有事嗎?”
房媧兒輕微勾唇淺淺地說道:“鹹陽一別,已有兩年之久,不知家兄身體身體可還康健?”
蒙毅皺眉,吃驚,不語。
“昔日與將軍在軍營中比武相識,難道將軍不記得了嗎?”
蒙毅瞪大眼睛,想開口大喊。
房媧兒伸出手指來,抵住自己的唇,看著蒙毅搖頭。又取出腰間的玉佩,蒙恬只看了一眼,便確信無疑。
他低聲說:“房姐姐,你怎麽在這兒?”
房媧兒認真地懇求說道:“被我賈骨先生所救,此事以後再說,我的身份不宜聲張,目前知道我真是身份的,只有大王與你兩人而已,請務必替我保密。”
蒙毅興奮,可是此時卻忍住了,問:“蒙毅必定幫姐姐保密,那現在,姐姐要說什麽?”
房媧兒環視四周之後,冷沉地壓著聲音說:“我們被人盯上了,在邯鄲的時候,就有人盯上了我們。”
蒙毅左右看看,道:“不會,我一直很小心的。”
“就你?”房媧兒撇撇嘴,得意冷笑。
“不妥嗎?”
“你一直盯著大王?”
蒙毅毫不遲疑,道:“那是自然,飲食的時候我都不離眼。”
房媧兒歎:“你傻呀,大王自己會行刺自己?你得盯著身邊的人。”
“我也在看的。”
“我們江湖人講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你只看一邊?嘖嘖……”
“那現在,姐姐想要怎麽做?”
“等他們動手,不知道是敵是友,我們也不可冒然行動。”
“是,今夜可需要我加強巡視?”
“不必,有我在,待會兒你親自帶人去廚房做飯,大王的飲食,不能經旁人的手。”
“明白。”
蒙毅道廚房是,便看見趙成早早去廚房盯著做飯,而蒙毅親自負責將飯食送到嬴政房中,再由親自趙昆試毒,最後才給嬴政。
飯後,房媧兒扶著嬴政在客棧小院中散步。
“好無聊!”她喊道。
“你想做什麽?”嬴政笑問。
“你想看舞劍嗎?”
“你?”
“當然。”
嬴政看出了她的小心思,邪魅一笑,問:“你又在想什麽?”
“讓你試試我的功夫。”
嬴政搖頭,指著她手中的劍道:“寡人看,你是喜歡寡人的太阿劍。”
房媧兒咬唇,淺笑。
“我想使使。”
嬴政看漫天的大雪,院中空空無一物,便道:“沒對手,這可沒意思了。”
房媧兒靈機一動,問身後的蒙毅道:“將軍和我比試比試?”
“這……”蒙毅遲疑,望向嬴政。
嬴政點頭,道:“寡人也想見識見識蒙卿的劍術。”
蒙毅道:“末將恐傷了姑娘。”
“趙姑娘,你怎麽看?”嬴政挑釁地問她。
房媧兒看著滿天的大雪說道:“蒙將軍既然不願,那就罷了,我與這天為對手。”
說完,便拔出太阿劍,在在雪中舞起,身形優美,見速奇快,最妙的是,她一直在舞動,可是最終劍身一側,落上了厚厚地一層白雪。
若是他不動,那落雪如此,便不足為奇,可是她的劍快如閃電,沒一停頓,都將天空落下的雪積在劍身,每一招都要考慮到劍身原來的積雪。
她的劍,不僅快,而且準。
蒙恬道:“姑娘是我此生所見之人中,劍術最絕的一位。”
房媧兒得意笑笑,挽住嬴政的胳膊。
“我就說我是最好劍客。”她嬌說。
嬴政頷首而笑。
回房。
……
夜間,她躺在地上,打著地鋪。他睡在床上。
嬴政道:“為何不上來睡?”
她滿不在乎地說道:“方便起來。”
嬴政似乎生氣了,道:“胡說!”
房媧兒將他的怒氣付之一笑,道:“大王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地上涼。”
“你是病人。”
“你是女人。”
……
為何是房媧兒睡地而嬴政睡床呢?半個時辰前,他們兩個還在爭著睡地板。房媧兒就說:“石頭剪子布,誰贏誰睡。”
嬴政不懂,房媧兒告訴他遊戲規則,嬴政很快便懂了。
石頭輸給布,布輸給剪刀,剪刀輸給石頭。
並且她仔細講解了石頭剪刀布的手勢。
“寡人明白了。”嬴政準備贏過她。
房媧兒燈圓著眼睛,大喊:“石頭剪子布!”
她出了剪刀,他出了石頭。
房媧兒立即躺在地上,說:“你贏了,你睡床。”
嬴政受騙,爭辯:“我們不是在爭著睡地嗎?”
她耍賴說:“我說過了嗎?”
“你耍賴!”
“我把你打暈了,你一樣要睡床上的。”
嬴政知道自己的又被她騙了,無奈地上了床。
她和他共處一室,也就是為了保護他而已。
……
躺在床上,嬴政道:“今日,是寡人這些年最輕松的一日。”
房媧兒側過身去,背對著嬴政,說:“這樣的日子,也不會太多,過一日少一日。”
嬴政起身來:“你又想走?”
“不是,我不會走的。”
“為何這樣說?”
“沒什麽,我困了,睡吧。”
夜間,房媧兒時常會被嬴政咳嗽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中,他起身去倒水,跨過她的地鋪,躡手躡腳,她笑了,對於一個從沒照顧過旁人的帝王來說,他能這樣,不使喚她,不擾她睡眠,便已經足夠了。
第二天,陽光明媚,冰雪消散的日子,雖有陽光,可是愈發的冷了。
她被凍醒,卻見身上又多了一條狐皮毯子。
而嬴政早已起身了,在她身旁坐著,往火爐裡加炭,動作生疏,小心翼翼,她看著看著就笑了。
她從他身後抱住他, 伏在他的耳旁,道:“你怎麽起這麽早。”
嬴政轉頭,余光望著她,道:“寡人睡眠少。”
她嬌聲道:“這個不利於養病。”
然後吻了他的臉。
嬴政淺笑。
“你就是寡人的藥,有你在,什麽病都好了。”說著因為吸進了炭火的灰塵,忍不住地咳嗽,房媧兒忙給他輕輕地敲背。
房媧兒靈光一閃,玩笑著說:“我哪兒有那麽臭呀?”
“不是你,是這炭。”嬴政被嗆得流淚了,可依舊怕她誤解了。
“原來你說的藥,是炭呀?”
嬴政被她逗樂,屋外的侍衛聽見嬴政的笑聲,不由得喜悅起來,嬴政平日裡真的很忙,忙到沒有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