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房說道:“毛毛蟲長大了,會做一個繭,把自己包裹在繭裡睡覺,幾個月以後,它從繭裡出來,變成蝴蝶。小蜜蜂它們也是這樣的。”
馬蘭兒不開心了,撅著小嘴,她無法接受蝴蝶和毛毛蟲是一隻昆蟲一生的兩種狀態。
可是,人的人生比毛毛蟲或者說蝴蝶的一生變化得更多些,也精彩得多,不同的目標,做不同的事情,便是不同的人。
木氏姊妹先從白衣山抵達東甌國,並且告知東甌王,白衣門的門主駕到。
東甌王當即派出人去迎接她們。東甌朝廷現在還不知白衣門和大漢朝廷的關系,只是知道,白衣門的勢力,不亞於之前與他們有過一戰的閩越。
進入東甌都城的那一日,東甌王歐望帶領文武百官,在城外迎接白衣門主。
房媧兒面帶黃金面具,一身紫色的衣衫,襯托得她高貴尊榮。
她下車來,與東甌王相互行禮,並且與東甌王並肩同行,進入宮中。
東甌王早已準備飲食,以上國使臣的規格來迎接於白衣門主。
宴席間,房媧兒和東甌國王聊了起來。
房媧兒看著東甌的美人兒,穿著輕紗,翩翩起舞的樣子,讚歎道:“東甌可真是個好地方,看這美人肌膚白嫩得,怕是能掐出水來。”
歐望笑道:“久聞白衣門大名,聽聞白衣山中,連擦地洗碗的,都是驚世美人,我這小小的東甌哪裡敢於白衣門比較?”
房媧兒莞爾一笑,說道:“久聞東甌國的劍術,以靈巧著稱,不知陛下可能讓老身等一飽眼福?”
歐望一擺手,對歌舞伎說道:“你們下去吧!”又向一旁的,禦前帶刀侍衛問,“愛卿可否願意?”
林明將軍是東甌國中第一高手,身材魁梧,容貌英俊,上前跪下道:“願!”
林明將軍拔出寶劍,在堂中揮舞,出劍飛快,身形雖高大可是不輸靈巧,那十三個孩子看得呆住了,悄悄說道:“若是我劍法能如此,便可以北上直取匈奴單於的首級了。”
一套劍法耍完,房媧兒問道:“陛下,這便是東甌國中最強的劍客嗎?”
歐望道:“正是,不知奶奶有何高見?”
房媧兒笑道:“不敢談高見,隻說,林明將軍,他的功夫在戰場上能施展出幾分?”
林明想了想,不甘地說道:“能使出七八分便是好的了。”
房媧兒道:“若是近三年來,閩越再犯東甌,你們有把握支撐到漢軍趕到嗎?”
歐望泄氣地說道:“去年一仗,我東甌臣民,軍士死傷大半,就連父皇他老人家也……現在,莫說撐到漢軍趕到這兒,就連能否支撐到信件送往長安,都是問題。”
房媧兒環視一周,東甌的大臣個個汗顏,底下了頭。
她站起來,跪在東甌王歐望前說道:“不知陛下覺得是東甌存在重要,還是您的無拘無束重要?”
東甌王歐望說道:“自然是東甌國的存亡要緊。”
房媧兒回道:“我有一言,可幫東甌免受戰亂之苦,不知當講不當講?”
東甌王歐望說道:“奶奶才智無雙,但講無妨。”
房媧兒說道:“向漢朝請求納地,東甌全國遷徙漢朝。”
東甌王大驚,說道:“若是這般,東甌不是斷送在我之手中?”
房媧兒說道:“陛下既然不願意率民北遷,那你覺得,漢廷願意幫你這一次,願意幫您下一次,還願意幫您第三次嗎?出兵打仗要花錢,
有流血,漢朝的皇帝會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一個不知回報的屬臣之國嗎?您請細細想來,漢朝皇帝若是覺得收復了東甌,便一本萬利,他會怎麽做?” 東甌王歐望不語,滿朝大臣面面相覷。
歐望的叔叔,站出來,說道:“陛下,現在,我東甌臣民許多已經牽家帶口,逃亡漢朝境內去了。”
房媧兒一笑,說道:“陛下可以慢慢考慮,我與漢朝的皇帝還算說得上話,若是陛下有意舉國北遷,我自當從中說和,給您和您的臣民,最豐厚的條件。”
東甌王歐望慢慢說道:“此事,容我等明日上朝再議,奶奶,喝酒!”
舞樂再起,但無幾人還有心聽歌觀舞了。
次日,歐望與滿朝文武商討是否向漢朝請求納地,全國遷徙。
丞相說道:“我本就是大漢的藩屬國,可遷徙。”
皇叔說道:“我國中百姓,已有大批向往漢朝,長久下去,恐怕,我國力更是無法恢復,不如求漢朝納地,我等亦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呀。”
歐望想了三天,最終,連夜去了房媧兒他們一行人居住的驛館。
房媧兒正在哄孩子們睡覺,聽木氏姊妹說道:“東甌王來了。”
房媧兒讓木氏姊妹代替她哄孩子,叫上張子房,一塊兒去見東甌王歐望。
房媧兒、張子房一起跪地,說道:“參見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到此,有何要事?”
歐望倒吸一口氣,說道:“請奶奶代替本王向漢朝皇帝地上國書,請求納地,全國遷徙。”
房媧兒微微一笑,說道:“漢朝皇帝是個仁德又有作為的君王,大王請放心,漢朝的皇帝一定會給予您和您的臣民最好的遷移條件。”
歐望消瘦的臉頰上露出一絲慘淡的笑,說道:“謝奶奶了,本王也就不打擾了,還請奶奶早些休息。”
送走東甌王歐望之後,房媧兒回到房中,一臉淚水,跪在地上。
“我做到了,我沒有騙人,對吧?”
張子房點點頭,從懷中掏出手絹,幫她擦乾臉上的淚痕。說:“他從未懷疑過你。”
房媧兒抱著張子房,失聲痛哭,“我好想讓他看見,好想好想。”
張子房歎息,活人活在死人的意志力,難能逍遙?
張子房心道:“房媧兒,你就天下第一的蠢才。”
第二天一早日,房媧兒和張子房踏上了回長安的路。
折騰了大半個月,才抵達長安。
房媧兒將東甌國王的國書獻給皇帝。
“奶奶這幾月去了東甌國?”皇帝驚歎道。
房媧兒道:“回稟陛下,這是東甌國王讓我親自轉呈於陛下的國書。”
皇帝看後大喜,問:“奶奶為何要幫朕做這事?”
房媧兒道:“老身認為,陛下應當統一秦皇沒有統一好的土地,這個天下,陛下不能只要十之九分,而要十分。失地,不能永遠做失地。東甌舉國遷移,恐聳動南邊西邊的小國前來歸降,擴大疆域。自然,控制了南邊的小國,有利於防止他們與北境戎狄聯合,形成南北夾擊之勢,陛下的買賣可是一點兒都不虧呢!”
皇帝哈哈大笑,說道:“如何保證他們不會降而複叛?”
房媧兒說道:“將東甌王的地位降低一些,封個他們的什麽諸侯王,讓東甌的臣民進入我中原地帶,散落聚集,與我大漢子們一起休養生息,相互通婚,久而久之,不就融入我華夏種族了嗎?讓他們的子孫隻知自己的大漢人,不知自己是東甌人,隻消這樣,東甌就牢牢握在皇帝陛下的手中了。”
“奶奶此法可行,就這樣吧。”
開疆拓土,這是皇帝的榮光。
皇帝此次援助東甌之事,贏得了滿朝文武的驚歎,和太皇太后的放心。
建元四年秋,皇帝命全體朝臣夾道迎接東甌國王歐望來到長安,準了東甌王請求納地,舉過內遷的請求,並封歐望為廣武侯,數萬東甌國民眾,遷移進入中原地帶,東甌國從此被並入中央王朝。
皇帝授予歐望廣武侯的詔令被宣讀時,許昌、莊青翟心底裡,已經不在敢將太皇太后搬出來,壓在皇帝頭上了。
房媧兒看著熱鬧的長安, 說道:“從今日起,除了冕旒,怕是沒有什麽可以壓在陛下頭上了。”
張子房在一旁說:“可是,他的肩上,從此便壓上了天下萬民的喜怒哀樂,為此,他將耗盡一生的能力,你這樣做,何嘗不是殘忍?”
房媧兒回首一笑,道:“他能做皇帝,便能位天下蒼生負責,我做不了,我只能為幾個人負責而已。”
張子房笑:“所以你做不了皇帝。”
房媧兒點頭。
太皇太后將皇帝請來長樂宮,皇帝還在困惑,是不是他準許東甌舉國遷徙一事,之前未有報告於太皇太后,她要興師問罪來了。
皇帝坐在太皇太后身旁,幫她捶背,問:“皇祖母叫孫兒前來,有什麽事嗎?”
太皇太后乾枯,憔悴的臉上,抽動了一下,厲聲說道:“恩,有事,還是大事!”
皇帝心中一驚,問:“什麽事?”
“皇帝,你壞了祖宗的規製,你可認錯?”太皇太后問。
“孫兒知錯。”原來是虎符之事,皇帝心裡一直記掛著,故此,太皇太后一問,他便想起來。
可皇帝此時想,這件事是已經在一年前就過去了嗎,為什麽太皇太后此時才想起來問罪。
“祖宗規製不能壞,虎符就是為了防止私自調兵,預防大權旁落而存在的。”
“孫兒知道。”皇帝垂頭。
太皇太后拉著皇帝的手,走進她的寢室,摸到了一個小匣子,交到皇帝手中,說:“你收好了。”
皇帝打開一看,原來是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