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方才說完話,身邊的朝臣都站起來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生。”
“謝陛下。”
重臣入座,歌舞雜耍繼續。
皇帝走向門主,說道:“門主入京,一切可還安穩?”
“老身在長安城中開設一處醫館,為人瞧病,一切都好得很。”
“門主這般高齡,卻也是醫者仁心,難得。”
“哪裡的話,老奴不過一介白衣,到了京城也應當謀個生計。”
“若是門主不嫌棄,可先到我姐姐平陽公主家中住下,那裡地方寬敞且安靜,長姐平陽公主也可幫著我照顧門主,豈不美哉?”
“不必了,老身江湖人,野慣了,住在長公主家中恐打擾到公主,那真是給老奴折壽了。”
皇帝聽出了門主並非客套,而是真心實意的不願意,那便作罷了。他細細一看門主的面容,見她滿臉皺紋,皮膚松弛,眼睛卻有神得很,手上戴著細紗手套,脖頸處也包裹得嚴實。隻是她身上有一股濃濃的藥草香氣,聞見便使人覺得舒爽。
白衣門主喝了一口酒水,看皇帝在細細打量著她,便打岔問道:“皇帝陛下進來招賢用人的情況如何?”
“嘿,各級地方是選來選去不就是那幾個人嗎?”皇帝搖頭歎息說。
“老身這裡有幾句話,不知皇帝陛下可願意一看?”
“門主推薦的,我自然要看。”皇帝話音剛落,奶奶便使了一個眼色,讓張子房取出錦盒,從中取出一卷竹簡,呈於黃春主司,再有黃春呈給皇帝。
竹簡中隻是短短幾行奶奶親手寫的:“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說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核心: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實現大一統。”
皇帝看後大喜,說道:“這是門主的高見?”
“非也非也,老身這不過是借用他人之言。”
皇帝大喜,問之曰:“說此話的人是誰?身在何處?”
“不急不急,此人於先帝在世時,便已經身居博士了,主要講授《公羊春秋》。太皇太后不喜歡這些儒門中人,皇帝自然便沒有發現到他。”
皇帝年輕氣盛,哼了一聲說道:“不管是哪一家,隻要能尊王攘夷便是好的,管他是什麽家?”
門主笑說道:“陛下今日說出這句話,可作數?”
“朕乃是天子,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依陛下之見,認為哪一個家派的說法最為可行之?”
皇帝仔細一想,話不可一概而論之,便說:“諸子百家,各有所長。”
“那我們一個個說來,先談談我大漢推行的道家,皇帝以為如何?”門主問道。
皇帝一邊想,一邊回答說:“道家以道為核心,認為大道無為、主張道法自然,提出道生法、以雌守雄、剛柔並濟,道家講無為,又說無不為,其文辭與思想則幽深微妙,難以明白通曉。道家認為,以虛無為基礎,順應自然和萬物天性為原則。說什麽事物沒有既成不變之勢,沒有常存不變之形,所以能夠探求萬物的情理。不做超越物情的事,也不做落後物情的事,所以能夠成為萬物的主宰。有法而不任法以為法,要順應時勢以成其業,有度而不恃度以為度,
根據萬物之形各成其度,而與之相合。” “皇帝以為這樣的思想,是好還是不好?”
“不好,什麽都不做,朕整天守在這龍椅上,毫無作為,有什麽意思?”
門主笑笑,畢竟皇帝年幼,加上對太皇太后干涉政治的不滿,厭棄黃老之學,也在情理之中,門主慢慢說道:“陛下可知,我在外與人瞧病,凡是遇到重病之人,救過其性命之後,我不會立即給他食用大補之物,而是先囑咐其家人喂給他一些米粥,青菜等食物。等此人身體恢復了,我才會讓他家人給他準備能強健筋骨的肉食,配上藥力稍微猛烈的藥劑,幫他痊愈。”
“為何?”皇帝問。
“我高皇帝建國之初,采用黃老之學,有其深意。那時候,天下紛爭剛剛平息,百姓需要休養生息, 恢復生產生活,彼時,皇帝采用無為而治的黃老之學是諸子百家中最為溫和柔善,順應天意的治國之法。”
皇帝說道:“門主說的是。”
門主接著說:“可是,先帝在位時,陛下看見,民情以如推行黃老之道的時期不一般了,七國之亂時,陛下尚且年幼,且知道,在朝堂無為而治的境況下,各諸侯國早已養得兵強馬壯,這可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皇帝問道:“然,太皇太后健在,朝中竇氏一族,更是如日中天,朕,如何有能力推翻黃老之學另立新學?”
門主笑笑說:“皇帝陛下,怎麽犯糊塗了?陛下要記住,她是太皇太后,不是太后。”
皇帝看著她那一臉陰氣的笑,便知道她說的,不過是要皇帝先為新學做好準備,隻待太皇太后駕鶴西去,便是時機成熟,皇帝自然可以有一番作為。隻是,太皇太后一走,太后一族便可在朝中獨大,他現在便要提防這這兩大朝中的外戚,萬不可被他們操縱了去。
皇帝看看雜耍,回過頭來,見杯中的酒水已經幹了,正欲自己提壺倒酒,便望見一雙白嫩的手搶在他前面提起了酒壺,給皇帝斟酒。皇帝定眼細看了給他倒酒的之人,心中讚歎道:“美極美極!”
可是,他心中還記掛著那位白衣門主推薦的人,便將美人先放置於一旁,便問道:“門主可能告知你剛剛向我說的人儒門中人是誰?”
奶奶笑說:“哎呦,你看我這糊塗的,老得把這事都忘記了,此人姓董,名叫仲舒,廣川人士,皇帝請人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