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色的龍旗,將帕提亞人的王都,團團包圍。大魏皇帝的儀仗,在數以萬計的騎兵簇擁下,盛大出場。
每一個站在泰西封的城頭上的帕提亞士兵,都用著恐懼、敬畏的眼神,看著那在無數龍旗簇擁下出場的大魏皇帝。
當代的帕提亞皇帝,那薩特魯斯的眼中,更是明顯出現了懊悔。
他心驚膽戰的問著自己的兄長,帕提亞的格塔爾澤斯:“哥哥,我們現在怎麽辦?”
格塔爾澤斯看著明顯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的堂弟,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他心中甚至想著:“偉大的阿爾沙克大帝,若是知道自己的子孫中出現這樣的懦夫,恐怕會從墳墓裡爬出來,將這個懦夫砍成碎片!”
他更是懊悔不已。
痛恨自己當年的眼睛怎麽就瞎了,竟支持這樣的懦夫、蠢貨登基!
三年前,帕提亞帝國在全盛時期,遭到了來自東方的悍然入侵。
彼時,帕提亞帝國,已是如日中天。
帝國的軍隊,在一代雄主偉大的米特拉梯二世的領導下,已經滅亡了帕提亞的世仇,塞琉古王朝,並處死了末代塞琉古皇帝德米特裡三世。
隨後偉大的萬王之王,派出他的使節,與西方羅馬的蘇拉在幼發拉底河東岸會晤,並簽訂了《幼發拉底河條約》,劃定了羅馬與帕提亞的邊界——兩國將以幼發拉底河為界,東歸帕提亞、西屬羅馬。
自此,偉大的帕提亞,成為了從幼發拉底河到阿姆河的龐大土地的主宰。
萬王之王的威嚴,在東方無人可敵。
無論是羅馬人、身毒人乃至於亞美尼亞的提蘭格、本都的米特拉達梯,都紛紛遣使來拜見,並不得不拉攏帕提亞。
可惜,在帕提亞的最鼎盛時刻。
在太陽升到正中時,一支從東方而來的軍隊,摧毀了一切美夢。
他們首先征服了帕提亞的西南邊境王國阿卡齊爾(奄蔡),然後以阿卡齊爾為前哨站,試探著進入帕提亞的國土。
最開始,只是些少數的騎兵。
但,這些可怕的侵略者,卻有著遠超帕提亞人想象的騎術、武器與戰術。
即使只是三五百人的小規模部隊,卻常常擊敗甚至擊潰、殲滅兩三千的帕提亞軍隊,將帕提亞的東部與南部邊境攪的雞犬不靈。
但彼時,人們依然沒有足夠警惕。
於是,在三年前的那個夏天,當這些自稱‘大魏’的可怕征服者,在他們的皇帝率領下,第一次以三萬人規模入侵帕提亞時,整個帕提亞,毫無反應。
讓他們長驅直入,深入到了呼羅珊地區,並兵臨拉伊(今德黑蘭),帕提亞才如夢初醒,老邁的米特拉梯二世決定率軍迎戰,卻在拉伊遭遇到了一場帕提亞建國以來最慘痛的失敗——拉伊會戰,十萬帕提亞大軍,全軍覆沒。
米特拉梯二世在親衛騎兵的保護下,方才勉強逃回泰西封。
隨後,偉大的帕提亞帝國,不得不與那些強盜簽訂條約。
割讓呼羅珊以東的所有土地,分十年賠款一百萬金幣,並將老皇帝最疼愛的兩個孫女送去——那些征服者稱之為和親。
在做完這些後,曾經戰無不勝的萬王之王,帕提亞最偉大的皇帝——米特拉梯二世,便在驚懼與憂慮之中去世。
而其留下來的帝國皇帝之位,卻無人敢坐。
不管是掌握著兩河的格塔爾澤斯還是他的兄弟,控制著帕提亞本土的奧德羅斯,都不敢再坐上這個位置了。
於是他們兄弟只能退而求其次,將堂弟那薩特魯斯扶上帝位。
哪成想,這個混帳,居然給他們惹出了這麽大的麻煩。
這個蠢貨,竟敢去招惹那些已經被金幣喂飽了的大魏人,拒絕支付賠款,甚至羞辱了他們皇帝的使者。
於是,終於給帕提亞惹來了這樣的麻煩。
而且,比起三年前,那些可怕的東方征服者更強大了。
他們現在不僅僅有著數以萬計的強悍騎兵,更有著二十多萬的仆從軍!
這些仆從軍裡,有被帕提亞滅亡的塞琉古人,也有被他們征服、滅亡的呼羅珊、亞美尼亞、阿卡齊爾甚至是埃及人。
此外,他們甚至有盟友——來自本都的米特拉達梯六世也親自率領六萬軍隊,參與到了他的‘父皇帝’的復仇戰爭中來。
對的!
在黑海與亞細亞,強盛一時的本都王國的國王,現在已經膜拜在了那從東方而來的大魏皇帝腳下。
認那個大魏皇帝為父,被其收為義子。
連國名與姓氏都改了!
如今的本都王國,對外的正式稱呼是:大魏天子所庇護的被天神與日月眷顧的黑海王國。
而米特拉達梯六世那個小人,更是厚顏無恥的將其姓氏更為李氏,自稱是大魏黑海國王李忠夏。
這是三年前,拉伊會戰後的事情——當年,拉伊會戰後,東方來的征服者,調轉槍口,直指亞美尼亞,並滅亡了亞美尼亞王國,彼時,米特拉達梯六世與亞美尼亞的提蘭格二世有血盟,所以率軍援救。
然後,被那些悍勇的騎兵,包圍在亞美尼亞北方的一個峽谷中。
見勢不妙的本都人在其國王的率領下,立刻就變臉。
不止毫無廉恥的在沒有經過戰鬥的情況下就投降了對方,米特拉達梯六世更是在對方的一個將軍的建議下,赤裸上身,背著一捆荊棘,口中銜著國王的權杖,跪著來到大魏皇帝面前,卑躬屈膝的請降。
大魏皇帝李陵,欣然接受,還收此人為義子,賜李姓,改名忠夏。
在隨後的兩年內,這位大魏皇帝,開始在他所征服的地區,複製了相同的行為。
去年,他和他的軍隊,打到埃及,埃及的托勒密十二世投降,也被賜李姓,取名全忠。
此外,塞琉古的王子,安條克十世的兒子德米特裡三世的侄子安條克十一世也被賜名為李盡忠。
總之,在如今,大魏人所征服和臣服的廣袤土地上,從黑海到亞美尼亞,從埃及到呼羅珊。
大魏皇帝李陵,已經建立起了一個由他的強大軍隊為主導與義子們為外圍的強大國家。
偏偏,那薩特魯斯卻不知死活的想要挑釁這個前所未有的強敵。
竟妄想通過這樣的舉動來樹立權威!
而後果則是,大魏皇帝的暴怒與攻擊。
現在,帕提亞歷代先王的陵寢已經被敵人所佔領,就連偉大的泰西封,也被團團包圍。
亡國,似乎近在眼前——除非,他們可以得到援救。
而援軍會不會來呢?
格塔爾澤斯將視線投向西方,在幼發拉底河的西岸,羅馬人的領地,帕提亞過去的死敵——羅馬的終生獨裁官蘇拉。
現在,帕提亞也只能寄希望蘇拉了。
但問題是,羅馬人或者說那位終生執政官,剛剛借助大魏騎兵入侵,成功肅清了馬略派的蘇拉,會不會,敢不敢冒險來救?
“應該會吧……”格塔爾澤斯喃喃自語著:“蘇拉應該還不至於老到連那些東方來的征服者的危害都看不出來!”
從那些自稱‘大魏’或者‘匈奴’的東方人出現在世界上直到現在,最多也就五年時間。
但,五年中,他們就像瘟疫一樣,迅速的征服和控制了阿姆河、阿卡齊爾、呼羅珊、敘利亞、亞美尼亞、埃及,現在就連美索不達亞,也要落入他們的控制中。
一旦如此,那麽,在羅馬的東方就要出現一個前所未有的超級強權。
而且,這個超級強權,對羅馬惡意滿滿。
兩年前,他們入侵羅馬保護的巴勒斯坦,並殺死了羅馬人在當地的官員與扶持的馬加比家族——因為馬加比抓住並殺死了十幾個大魏的牧民。
隨後,他們在當地擊敗了前去救援的羅馬軍團,並將整個軍團的所有被俘士兵,全部活埋!
當時執政的馬略派,因為這個失敗,而被蘇拉抓住機會,全部肅清。
對蘇拉來說,若可以擊敗這個敵人,不僅僅可以穩固東方,得到帕提亞承諾的金幣與奴隸、土地,還能進一步穩固權力與地位,甚至將終身獨裁官變成皇帝!
羅馬皇帝!
……………………
泰西封的城外,幼發拉底這條人類文明最早的母親河,如今已經被李陵改名為——成紀河,用來紀念他的故鄉,隴西郡的成紀縣。
而大魏皇帝的車駕,則停在奔流向前的成紀河河畔,他望著遠方的泰西封城牆,手中的馬鞭,微微揚起。
在他面前,義子們,恭身排隊站好。
麾下大將,則昂首挺胸,滿臉驕傲。
“陛下……”跟隨著李陵從漢室投降匈奴,又從漠北來到西域,最後從西域一路至此,如今已經是大魏左皇帝的大將軍王遠近前問道:“您可要下令攻城?”
“不急……”李陵看著被圍的水泄不通的安息王都,他搖了搖頭:“先圍著,記住留一個口子,許進不許出……”
三年前,未能滅亡安息,這一直是李陵的心頭之患。
如今,既然有機會,可以一戰而定這安息之國,他又豈會放過機會?
當然,要盡可能的吸引安息各地的軍隊,來到這泰西封,好叫他可以一口吃掉,然後一戰而定。
“諾!”王遠恭身一拜,他們君臣已經合作二十年之久,彼此默契無比。
但,義子們卻急了,特別是身體比較弱的李全忠,當即就上前拜道:“父親,若是如此,兒子擔心,大秦人可能會來救援……”
“朕等的就是大秦的援救!”李陵笑了起來:“隻消滅安息的軍隊,不算什麽本事!”
“安息人孱弱無能,朕的大軍,一擊可定!”
“滅安息易,敗大秦難!”
若要從這安息之土,攻擊大秦,就要渡海。
而水師,一直是李陵的弱項。
哪怕他現在已經手下了李忠夏和李全忠這兩個有樓船艦隊的義子,急切之間也能動員上千艘的大小樓船。
可大秦人的樓船,不僅僅比李忠夏和李全忠的樓船更多更大更堅固。
他們的水手,也更加精銳。
從過去的例子看,一百艘埃及與本都的樓船,也不是二三十艘大秦樓船的對手。
以李陵的眼光,大秦樓船,已經不亞大漢樓船!
甚至猶有勝之!
故而,李陵才要稱那個西方的強國為‘大秦’。
這是尊重,對敵人的尊重!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大秦,是不亞他的故鄉,諸夏的文明之邦、禮儀之國。
其國文法、制度、禮儀、等級、爵位、城市,一應俱全。
雖與諸夏不同,但在李陵看來,也相差不遠。
其國賢人也有不少。
李全忠的國都裡的那個龐大的圖書館,就收藏著數不清的典籍、圖冊。其中伯氏(柏拉圖)、亞氏(亞裡士多德)、阿氏(阿基米德)等人,哪怕放在中國,也能比肩戰國諸子!
而這些書與圖書館據說乃是數百年前,大秦人的祖先征服世界時建立和留下的。
所以,李陵深知,想要渡海而去,征服大秦,就必須將大秦的精銳,吸引到這安息之地。
只有先在安息消滅一部分的大秦精銳,他的大軍才可以安然的渡海而去。
這也是李陵西遷之後的戰略思想——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為勝敗,而以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追求和尋求消滅敵人的機動兵力為主要戰略目的。
想到這裡,李陵就看著自己的那個便宜兒子,揚起馬鞭道:“朕行事,小子勿論!”
“爾等蠻夷,安能識得此中國軍神的戰術?”
白起、霍去病以及那位率領漢軍無敵天下的當代丞相,都是奉行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為戰略的名將。
而這些人的境界,又豈是這些遠西蠻夷所能理解的?
就在此時,一騎遠來。
他背著的黃色龍旗,格外顯目。
李陵立刻站起身來,看向他的部將:“右皇帝派人來了?這可是難得的稀客啊!”
大家都笑了起來。
大魏建國後,左皇帝引兵繼續西征,右皇帝則率部進入身毒,追殺月氏人,然後在身毒的溫柔鄉中不肯出來了。
這讓李陵與他的部下們常常嘲笑不已。
不過,終究都是一國之人,雖然如今相距數萬裡,但必要的情分與面子還是要給的。
畢竟,很可能將來,大家或許還要和南邊的親戚們往來、聯姻、通商甚至得到援助。
就像這幾年的戰爭,就多虧了右皇帝那邊支援的財帛、奴隸、糧食才能如此順利。
於是,李陵就對王遠道:“大將軍代朕去迎接一下吧……”
王遠恭身而拜:“諾!”
沒過多久,大魏左皇帝的大將軍,就失魂落魄的回來了。
李陵見狀,好奇的問道:“右皇帝派人送來了什麽消息?”
王遠戰戰兢兢,聲音都有些顫栗了:“回稟陛下……”
“右皇帝遣使來通知:漢人的樓船到了身毒,更佔據了身毒的一個海濱王國……右皇帝前去討伐的大軍已經戰敗……”
此言一出,所有大魏貴族、將軍的笑容,全部僵在了臉上。
他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栗著。
方才不可一世的神色,更是迅速的被恐懼所替代。
這讓大魏皇帝的義子國王們非常驚訝。
特別是無比崇拜和仰慕李陵,同時也是最早追隨李陵的本都國王李忠夏,這位年紀比李陵還大一些的本都國王,看著自己身邊,那些曾經不可一世,讓他驚訝萬分的強壯勇士,忽然間變成這個樣子,他疑惑的問道:“漢是什麽?”
“一個國家嗎?”
“不!”一個大魏貴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告訴李忠夏:“那是汝名字來源的地方!”
“天朝上國,帝都神京所在!”
“也是天子的母國,至高無上的中央之國,真正的萬王之王,天之嫡子所居的國度!”
“強大到不可思議,富裕到不可想象的偉大之地!”
李忠夏聞言,肅然起敬,然後他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那父親和大家,為何要如此懼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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