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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門閥》第291節 小麥豐收
夜深人靜,窗外的星光落在窗台上,猶如白霜一般。

夏末的關中夜晚,氣溫已經變得很涼爽了。

張越輕輕關上窗門,然後吹熄了油燈,坐到床榻上。

“夏侯始昌……”他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回溯的史料之中,有關這位夏侯老先生的記載和記錄,少的有些可憐。

現在張越只知道,他有一個侄子名曰夏侯勝,後來被昭帝征辟為博士太學祭酒領光祿大夫,接了亡故的董越的班,為太學的實際主持人。

昭帝駕崩後,霍光和群臣迎立了昌邑王劉賀。

托後世那次在江西的考古大發現的福,後世人差不多都知道了,這位逗逼的光輝履歷和作死技能。

但很少有人知道,為霍光提供廢劉賀的理論的人,就是這位時任博士、祭酒、光祿大夫,公羊學派的領頭人。

至於這位夏侯始昌先生,或許是因為在長安活躍的時間比較少。

所以相關記載很少。

倒是,張越打聽了一番,得知了許多更詳細的信息。

這位夏侯始昌先生,乃是魯國東平人,生於先帝前元年間,今年大約六十七歲左右。

其實在一開始,夏侯先生根本不是儒生。

恰恰相反,他是陰陽家出生的,換言之,他是由算命先生轉行的。

不過這不奇怪,董仲舒寫的《春秋繁露》就是一部陰陽學說和儒學糅雜的典籍,不照樣被世人以為是經典嗎?

況且,連法家的張湯,都能拿著《公羊春秋》找出春秋決獄的理論出來。

陰陽學家轉職為儒生,也就不奇怪了。

轉職成功後,這位夏侯始昌先生將畢生的精力,都用在研究讖諱思想之中。

是董仲舒‘天人感應’理論的腦殘粉和最堅定不移的支持者。

坊間就流傳著當年這位老先生準確的通過陰陽家經典《洪范五行傳》預言了柏梁台火災的傳奇故事。

不過……

想到這裡,張越的嘴角微微抽搐。

在戰國的鄒衍時代,通過‘五德終始論’,陰陽學家確實闊過一段時間。

但現在……

“當世的陰陽學家們,還有什麽公信力嗎?”張越搖著頭,想起了一個廣泛流傳在長安城八卦黨之間的笑話。

據說啊,當年,當今天子喜歡上了一個妹子,打算納為妃嬪。

就琢磨著想選個好日子,討個吉利,於是召集長安城裡的陰陽學家們請教。

結果,五行派說某日甚好,堪輿派則以為不行,建除派以為那個日子恐怕有些不吉利,叢辰派乾脆以為是大凶之兆,歷家則覺得大凶過了,可能會有些小凶,天人派則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站到五行派那邊鼓吹吉利,太一派乾脆就幫著搖旗呐喊,強烈建議選擇五行派的日子,認為是上上大吉!

於是,各派爭論不休,當庭鬥毆,打的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這個八卦在長安市井一度傳的沸沸揚揚。

不過,當事人們,自然是決口否認,以為是無稽之談。

張越也是在回溯的時候,偶然得知了此事,就將之記了下來。

毋庸置疑,在當世陰陽家應該是涼了。

論忽悠,他們不敵尋仙問道,號稱可以‘煉金’得長生的術士。

論後台,更拚不過動輒就是安期生弟子、河上公傳人的神棍們。

有識之士,早就和夏侯始昌一般轉職了。

但也正因為如此,這位夏侯始昌先生才會讓張越如斯忌憚。

因為……

陰陽家的典籍和思想論述,張越全然不知。

哪怕臨時惡補,利用空間固化一部分能找到的陰陽家論著,

也是於事無補。空間能固化記憶,但不能強行破解。

而陰陽家的論著,晦澀無比,更充滿了各種典故和暗指,縱然是古文學的教授在此,拿到一本當世的陰陽家論述,恐怕也要花費大半年功夫才能讀懂。

更別提,據張越所知,這位夏侯始昌先生專修的乃是《洪范五行傳》。

這本書乃是一代鴻儒,曾經的儒門精神領袖、尚書傳人,濟南人伏生所著。

以《尚書》之中的洪范篇為引子,引入陰陽學家的視角,解讀宇宙五行變化與人的言行之間產生的微妙聯系,以及災害和君王言行之間的關系。

以張越現在的文學造詣,看都看不懂,更不要說去找漏洞了。

所以……

“或許我應該低調一點,這段時間不要搞出什麽大新聞,聚集他人的注意力……”張越在心裡尋思著。

對於夏侯始昌這樣級別的文壇巨頭,張越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他在公羊學派的地位,就是凱恩斯之於古典經濟學,以張越現在的聲望和名頭,若被他厭惡甚至只是注意到了,表現出了敵意,都是大大的麻煩。

特別不利於張越未來對公羊學派的滲透和影響。

“可萬一若是……”張越托著腮幫子想道:“我也不能束手就擒,得拿出大殺器來作為底蘊,當做依憑!”

那什麽樣的大殺器,才能在關鍵時刻一錘定音,扭轉局勢呢?

張越沉下心神,在無數的信息和無數的文章之中檢索。

終於,一篇文章浮現出來。

細細閱讀,張越臉上的神色越發的鎮定起來。

“有此文在手,今後無論是誰,企圖用什麽災厄說來與我為敵,都是死路一條!”張越讀著這些文字,心中終於有了底氣。

哪怕夏侯始昌真要來為難他,張越也不怕了!

心裡有了底氣,張越做起事來,也就有了自信。

閉上眼睛,進入空間。

經過這半個月的培育,空間的作物,現在已經是煥然一新。

特別是麥田所在的區域,一片翠翠蔥蔥。

空三代的麥苗已經進入抽穗期了。

通過在它們的父系身上觀察、實驗和實踐的結果,張越知道,在抽穗期用玉果,最經濟、效果最好。

所以,最近幾日他一直在密切關注著這些麥子的長勢。

他在麥田之中來回巡視,最終確認了幾乎所有麥子都已經抽穗。

於是,他就走到自己存放玉果的地方,將堆放在一個小木框裡的玉果們提起來,然後放在膝蓋上數了數。

總數大約是一百三十來枚。

這是他最近將從太學敲來的簡牘、張安世留下的那批文書,甚至打著‘檢查學業’的名義,從錄取的士子手裡搞來的數百卷書籍,統統喂給瑾瑜木後剩下來的成果(因為要催熟瑾瑜木,所以消耗了至少相當於此數量的玉果)。

這些玉果都是品相和個頭較大的,拿在手裡,溫潤圓滑,好似珍寶。

“應該差不多夠了……”張越在心裡想著,於是就提著這一筐玉果,走到麥田之中,然後在中間挖了個小土坑,隻留下大約五顆作為火種,余下的全部倒進去,蓋上土坑。

奇跡出現了!

可能是因為張越一次埋入如此之多的玉果的緣故,也可能是空間的某種隱藏設置被激活了。

總之,在這刹那,張越感覺整個空間似乎都顫動了起來。

起初,這種感覺很微弱。

但很快的,顫動感開始強烈起來。

仿佛後世的按摩椅被啟動了一般,空間的大地仿佛起伏了幾次。

猛然間,一聲輕吟傳入耳中,遠方的小山下的瑾瑜木們忽然之間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彩。

然後,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沒有玉果催熟的情況下生長了起來。

而在張越根本沒有注意的地方,在那七株瑾瑜木之前,原本空無一物,一片混沌和虛無的地方,一小塊土地漸漸在虛空之中成型。

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一小片土地的擴張速度非常快。

幾乎只是數秒之中,它就擴張了足足一百多步,成為一塊十來畝的土地。

而且,這一小片土地,似乎與空間原先的土地還不同。

仔細看就能發現,它的土質是由砂礫構成的,似乎是從某片荒漠之中漂移而來。

而對這一切,張越一無所知。

此刻,他正震驚於空間的變化,有些忐忑。

好在,這種異變很快就結束了,總共也就持續了大約十余秒,一切就都平複了下來。

接著熟悉的三維圖像,出現在了張越眼簾之前。

幾乎沒有思索,張越直接選擇了繼續強化麥子的根須能力和產量。

選擇剛剛結束,須臾之間,整片麥田就猛然間仿佛進入了一個時光加速器。

它們迅速的生長,抽穗、灌漿。

莖稈不斷長高,然後葉片開始變粗,最終從青色變成金黃色。

而麥穗則沉甸甸的垂下來。

每一穗都無比飽滿,比張越在後世看到的那些高產麥子的麥穗還要大、還要沉,以至於壓得麥稈都有些彎曲。

張越伸手在摘下一株麥穗,這一穗差不多有四五十粒飽滿的麥子,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張越感覺這一穗幾乎有二三十克的樣子!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不可思議的奇跡!

哪怕是後世的高產麥種,恐怕也未必能有這樣的產量!

如此說來,這種空三代麥子在空間的畝產,已經可以接近後世的麥種產量了!

那可是動輒數百公斤每畝的產量啊!

移栽到外界後,即使打一個對折,哪怕只能保留三成的產量。

只要能穩定如此,大漢帝國的糧食產量就要起飛了!

因為,這意味著,在西元前的漢室,小麥產量要超過晚清時代!

張越興奮的不能自已,幾乎就要手舞足蹈的跳了起來。

激動過後,張越立刻就開始了忙碌的收獲。

足足花了大半夜的時間,一直忙到第二日凌晨,朝陽升起,張越才完成了收獲。

這一次,他收獲的麥穗在空間中堆成了一個小山。

張越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兩三百石之多!

已經足夠用來作為糧種,進行大規模推廣了!

畢竟,關中人不喜歡種麥,這是事實。

張越也不好強按牛頭喝水,對吧?

所以今年冬天新豐願意種麥的農民,大約也就是租佃公田的那些無地貧民了——這些人根本無法決定他們能種什麽?

縣道一個命令,讓他們種麥,他們難道還敢改種粟米不成?

當然張越也不會讓他們吃虧,會和他們約定,等到收獲之日,所有麥子全部由縣衙高價回收。

價格嘛就和粟米一樣好了。

這樣就不怕這些佃農會有怨言——講道理,麥子產量比粟米高人人皆知,若麥子收購價格和粟米一樣,不會有農民拒絕這種好事!

而新豐公田總數是七千來畝的樣子,大約用種七十石(漢代播種量,大約是每畝一升)。

剩下的麥子,張越打算留下個三五十石,當做貢品,用來刷當今天子的好感。

時不時的送一點進宮, 牢牢抓住這位陛下的胃。

這樣就不怕被人塞抹布了。

至於余下的一百多石,則可以交給那些願意種麥子的農戶和地主去播種。

當然,同樣由新豐縣衙回購收獲的麥子。

這樣的話應該會有農民、地主什麽的主動願意種冬小麥。

實在不行,還可以玩攤派嘛。

在今年冬天,將冬小麥的種植面積擴大到一萬畝至兩萬畝,張越是有把握的。

唯一的問題在於,若明年小麥豐收之後,那些百姓恐怕會拒絕按照約定的價格賣給縣衙……

那這……正和張越心意。

想到這裡,張越便站起來,推開房門。

此刻,太陽已經升高,但院子裡還有些晨露沒有散去,時間差不多在辰時(早上八點左右)。

張越走到縣衙的正廳,讓人去通知陳萬年、桑鈞、胡建等人來縣衙開會。

他過兩天就要和劉進回一趟長安,順便可能會回一趟南陵。

這新豐縣內的大小事務,都要安排下去。

此外,公考招募的士子,也需要分配崗位和職務。

本來單單是這個事情,換了一般人,哪怕只是走走形式和程序也可能需要一個多月才能搞定。

但奈何張越開掛了,在空間的固化功能的強化下,這十幾日的軍訓接觸和了解下來,他腦中對每一個公考招募士子的性格、特點和能力,都有概念和認知。

有了這樣的認知,所謂知人善用、因人而異,就變成了可能。

所以,早在昨天他回來後,他就已經制定好了分配計劃。

精準的為每一個士子量身定製了一個合適的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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