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激怒的馬匪,立刻便投入了進攻。
首先,就是那些下馬步射的馬匪。
他們迅速靠近到,距離車陣約五十步左右的地方,然後就集結起來。
很顯然,他們都受過訓練,彼此配合也還算默契。
在集結之後,這些馬匪立刻就彎弓搭箭,一下瞬,密集的箭雨飛向了車陣。
“拋射!”郭戎在看到敵人彎弓的行為後,立刻預警:“舉盾!”
十幾個持盾的隨從,立刻舉起自己手裡的甲盾,斜舉向上,為己方部隊提供一層前置的防護。
嗖嗖嗖!
箭雨幾乎是在下一秒,就隨風而來。
馬匪們用的是幕南草原上很常見的狩獵用弓。
這種弓是用牛角、木材與馬膠黏合在一起,用各種動物筋為弦。
雖然比不上漢軍的軍用硬弓,但在五十步的距離上,拋射而來的箭矢,依然有著相當可觀的殺傷力。
雖然有著盾牌掩護,遮擋掉了大部分的來襲箭矢。
但依然有十余箭,穿透了盾牆的防護,筆直的從天而降。
“啊……”兩個不幸中箭的隨從,立刻倒地,慘嚎起來。
不過,幸運的是,箭矢並沒有命中要害,只是射中了他們的軀體,穿透了第一層的輕甲,並射進肉中。
馬上就有人上前,將他們拖到陣列之後,進行緊急救治和包扎。
而其他人,則依舊堅守著陣列。
不過,沒有人開弓。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將注意力,放在已經正從多個方向,向著陣列奔襲而來的騎兵身上。
這也是弓弩手的尷尬之所。
臨敵不過三發,在電光火石的騎兵遭遇戰中,輕易的將手中的弓箭射出去的人,都死了。
所以,每一個漢家弓手,在他接受訓練的第一天,教官就會告訴他們:“不要輕易將你手中的箭射出去!”
而在接下來的無數次實際訓練與實踐中,他們也會明白,這句話究竟是何等的正確?
因為,騎兵的速度,在短距離內是相當迅速的。
一旦第一弓射出,沒有起到作用。
那麽,敵騎就會趁著這個機會,迅速拉近距離,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拉弓的機會的。
騎兵一旦突臉,弓手就只能拿起長劍短刀,上前肉搏。
但,那樣做的結果,通常都是被騎兵一刀梟首!
尤其是現在,敵眾我寡。
與敵人弓手對射,那是慢性死亡。
只會給隨後來的敵騎,一個良好的突進的環境。
不過……
弓手們沉寂,不代表張越願意接受這種被人射臉而己方只能被動挨打的窩囊局面。
“借你的戟一用!”張越伸手,從獨孤當屠手裡,搶過他的長戟。
然後,走上前去,目視前方。
五十步外,敵人的弓手,在第一次齊射後,再次舉弓,準備第二輪攻擊。
本來,這種情況在正常的戰鬥中,不可能發生。
但現在,張越身邊的人手太少了。
哪怕算上隨行的那些氏族首領,總人數也只有兩百多,不到三百,可用騎兵數量不過一百。
而敵人,從數量上看,起碼四百多。
至少有三百騎。
故而,張越不敢讓本方騎兵出戰,去驅逐那些靠近的弓手。
也不敢讓弓手們回擊他們必須將寶貴的弓矢留給那些隨時可能突臉的騎兵。
所以,張越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來提振士氣。
捏著手中長戟,張越掂量了一下,然後深吸一口氣,抓住戟身,在後退了一步後,猛然蹬步上前,學著在某個影視劇中看到的標槍手的動作,將手中長戟全力擲出,目標直指一個被他盯上的,看上去是指揮這些弓手的馬匪。
不過五十步的距離,對張越而言,無疑是小菜一碟。
砰!
長戟猛然脫手,速度在這刹那好似突破了音障般,發出了破空的嘶鳴。
在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反應的時候,長戟就已經撕開了五十步的距離,直接命中了目標!
長戟直接扎進其胸膛,巨大的動能卻並沒有完全停止,竟將其整個人扎穿,釘在了地表上,就像燒烤攤販串牛肉一樣。
“萬勝!”這一戟,立刻就讓所有的隨從與騎兵都歡呼起來。
士氣也立刻提了上來,很多人馬上就沒有了緊張與害怕。
人人都想了起來我們可是張蚩尤(天使)的隨從(奴婢)。
馬匪們再凶,能有兵主凶?
這一戟,更令對方弓手大驚。
以至於他們的第二次齊射,在慌亂中匆忙射出。
很多人明顯失去了準頭,他們的箭矢,在射出去後,甚至連二十步都沒有飛出就軟綿綿的落到了地上。
只有不過十余箭,射出了五十步。
但,這稀稀疏疏的箭雨,沒有給守軍造成任何傷害,甚至連干擾都算不上。
遠方,敵騎轟隆隆的策馬而來。
馬蹄聲震動大地。
“敵騎距離一百步!”郭戎不愧是能在關中都能選為騎士的英傑,只靠著目測,他就能大體判斷敵我距離。
“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
“弓手齊射!”郭戎聲嘶力竭的大喊。
於是,數十名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的弓手,奮力的拉開弓弦,視線平視前方,將手中長弓拉滿,然後齊齊松開扳指。
篷篷篷!
弓弦響動。
嗖嗖嗖!
數十支長箭,破空而去。
啪啪啪!
疾馳而來的騎兵,很快就有數人中箭落馬,但他們甚至連哀嚎都沒有發出來,就被後來者從身體上毫不留情的踐踏而過。
馬匪們,根本不顧同伴,他們現在隻想衝進那個漢朝使者的陣列中。
活抓或者殺死他。
繳獲他的節旄,然後拿著節旄,衝出塞下。
這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條!
更何況,從方才的箭雨中,他們清楚的做出了判斷敵人最多只有六十名弓手!
這麽點弓手,是不可能對他們造成任何阻力的。
…………………………
“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忙?”車陣之後,氏族首領們,望著那些瘋狂衝來的馬匪,也開始商議起來。
“等等吧……”郝連破奴低聲道:“等到天使向我們求援再說……”
漢人有句話叫做‘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郝連破奴在漢地遊學過程中,也聽說過很多漢朝的經典故事。
而其中有些故事裡,都有著某位大人物落難,其追隨者紛紛起了二心,想要棄其而去。
這時,忠臣義士挺身而出,於是,那位大人物功成名就後,當時堅定追隨之人,紛紛論功行賞,躍居高位。
內心正盤算著這些事情的時候。
郝連破奴忽然看到,在車陣之中,那位天使正在脫去他身上所穿的寬大常服,露出了被其遮蔽的肌體。
郝連破奴,在這瞬間,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眼睛都瞪直了。
那是一具何等完美的軀體啊!
皮膚雖白,但沒有任何嬌柔或者稚嫩的樣子。
相反,每一寸坦露出的肌膚,都在詮釋著健康二字。
緊貼著內衣的肌肉,勻稱而標準。
關鍵是,隨著天使的動作,那些肌肉像機器一樣的此起彼伏的動了起來,尤其是腹部與肩部的肌肉,呈現著一種近乎完美的協調性。
在事實上來說,男性才是人類這個物種中最漂亮、最極致的存在。
現今和後世人們所認為的女人比男人漂亮,這其實是一種錯覺,一種女性在父系社會作弊後的錯覺。
早在遠古時代,女人就從鳥身上取羽毛,從岩石裡取色彩,在海邊撿貝殼,用盡一切手段來包裝和美化自身。
到得如今,女人們更是陷入了更加瘋狂的作弊中。
她們洗花瓣澡,用各種香粉與胭脂化妝。
戴種種漂亮的發簪,梳著各種美麗的發鬢,穿著性感而合身的袿衣、深衣。
最重要的是,為了護膚,很多女人,連太陽都不怎麽曬,臉上有一個斑點就想盡辦法的往臉上塗脂粉。
甚至還有些人,將砒霜當成護膚品。
極盡各種作死的本領。
但男人做了什麽?
答案是什麽都沒有做!
因為不需要!
進化中,隨著父系社會到來,男性只需要去征服世界,就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女人。
而現在,張越的身體,經過空間改造。
一切都向著完美演化。
完美的肌肉,完美的皮膚,完美的循環系統和完美的力量。
看的孤獨破奴,在這瞬間,居然感覺到有些心悸。
其他氏族首領,也都是傻傻的看著。
直到張越在李池與田水服侍下穿上甲具,拿起一柄長的可怕的長刀。
矗立在他左右的獨孤氏族騎兵,見到這個場景,紛紛跪下來,匍匐在地,以最高的禮節與最崇高的敬意,來迎接他們的主。
這世界最強的男人,他們的主。
握著陌刀,張越心裡卻還是有些逼數的。
他知道,自己一己之力,是絕對乾不過數百敵人的。
哪怕他現在有自信,縱然呂布、項羽一起打他一個,他也應該不會落於下風(當然,不能是三國無雙的呂布、某些神話裡的項羽,那種大能,一個指頭就能捏死他。)。
但他畢竟還是人類,不是超人。
一樣的會受傷,會脫力,一旦陷入重圍,被人團團包圍,就像烏江之畔的項羽,即使氣蓋山河,力拔千鈞,也免不得被人用車輪戰耗死。
好在,他不是一個人。
他只需要做一把尖刀,來撕碎敵人的攻勢!
……………………
此時,來襲敵騎,已經和車陣非常接近了。
狂奔而來的騎兵,嘶吼著,狂喊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第一排的騎兵,撞到了外圍的車陣上。
人馬協同,十幾個騎兵一下子就將車陣撞開了一個缺口。
然後,他們就跳下馬來,拿著各種武器,衝了上來。
頂在前面的弓手們,現在已經丟下了長弓在郭戎的率領下,與來敵展開了肉搏。
雖然,在接觸的瞬間,就砍到了好幾個敵人。
但,後方,敵騎卻在潮水般湧來。
這些馬匪,甚至連前方同伴的生死也不管,直接就撞了過來。
欲要踏著前方同伴打開的缺口,衝殺進來。
張越舉起陌刀,看向左右的烏恆騎兵們,振臂一呼:“願隨吾殺敵者左袒!”
早就已經被他徹底征服,徹底忠心的獨孤氏族騎兵們,沒有二話就扯掉了左臂的羊皮衣服,丟到地上,大喊著:“誓死追隨天使!”
在他們眼中,張越已是魔神一樣的男人。
追隨魔神,自然是戰無不勝!
在陣列後,氏族首領們,也都有些意動,想要扯掉衣袖,加入其中。
但,看著前方的血戰,卻又有些退縮。
畢竟,他們不是戰士,是氏族首領。
很多人都已經被長城腳下的安逸生活磨平了棱角,失去了曾經的野性。
所以,最終只有七八個年輕的首領,帶著其手下隨從,扯掉衣袖,加入了獨孤氏族騎兵的序列,勉強讓張越的騎兵力量達到了百騎。
只是,前方的車陣,已經陷入了亂戰。
距離陣型崩潰,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所以,張越也沒有時間和那些人廢話了,有些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深深的看了那些首領和他們身邊的人一眼,然後拿著陌刀,就走向前去:“隨我殺賊!”
田水和李池聞言,各自拿起了一把長劍,騎到戰馬上,跟了上去。
然後就是獨孤氏族的騎兵與剛剛加入其中的二十余騎。
整個陣容看上去,頗有些烏合之眾的味道。
不過,張越也不管了。
舉著陌刀,他便衝了上去,同時喊道:“郭戎!速速退下!”
郭戎聞言,扭頭一看,見到侍中公,再次披掛上陣,心中一喜,就對著左右吼道:“全體撤退,為侍中清掃衝鋒道路!”
於是,原本還在與來敵鏖戰的弓手們,立刻就向左右兩側退卻。
馬匪見狀,大喜過望,以為敵人終於崩潰,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應該是一場暢快淋漓的大屠殺!
屠各更是瘋狂的大吼一聲,奮力的將一輛擋路的牛車丟開,就要帶領身後的手下,狠狠的衝進去,就像狼群衝進羊群一般,將恐懼、絕望與痛苦,散播給他的敵人一位漢朝的持節使者!
只是想著這個,他就興奮的無以複加!
然而,下一瞬,他看到了一個全身都包裹著鐵甲,拿著一柄長刀的怪人,正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飛奔而來。
在這怪人身後。
馬蹄如雷,炸響大地。
“反衝擊?”屠各神經一怔,瞬間明白了過來。
不過……
他沒有任何慌亂之色,反而露出了更加瘋狂的神態。
因為他明白,這是敵人的垂死反擊,回光返照。
只要擊碎了這些騎兵,勝利就唾手可得了!
“兒郎們!隨我殺!”屠各將手中的流星錘瘋狂的揮舞起來,目光直接鎖定了那個穿著鐵甲而來的怪人。
“鐵甲?”屠各內心冷笑:“我要一錘砸爛你的腦袋!”
他所用的流星錘,可是從一個匈奴的骨都侯身上取下來的。
兩隻青銅鑄成的六角錘頭,重達數十斤!
一錘下去,連犍牛堅硬的頭骨也要破碎!
哪怕是砸在鐵皮上,也能砸出一個凹凸的坑!
至於鐵甲內的人?
肯定會死!
卻不知,張越也在第一瞬間鎖定了他。
因為,他所用的武器,是所有武器裡,威脅最大的。
更何況他的體型,說明了地位。
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
後世小學生都知道的道理,張越豈會不懂?
第一時間將之列入了必殺的序列!
而對方,卻作死的衝了過來。
他的流星錘,確實用的還可以。
數十斤的錘頭,在他手裡,被瘋狂的旋轉起來,似乎隨時可能甩手砸出。
若是一般人,恐怕會有忌憚,不敢輕易讓其近身。
但張越卻巴不得他近身。
…………
兩者距離,不過五步時,屠各獰笑著揮舞著手中的流星錘,大步的迎了上去。
“去死吧!”屠各狂吼著。
雖然不明白,那個鐵甲人為何如此托大,居然敢讓他接近到如此距離?
但……
對方既然蠢,屠各當然也不會同情。
只要再近一點,就可以進入到流星錘的攻擊范圍了。
到時候……
屠各心中狂笑著,仿佛看到了對方被自己砸翻在地,七竅流血的暢快畫面。
“班門弄斧!”那鐵甲之中,傳出一絲譏笑。
然後,屠各就僵住了。
因為,在三步外,鐵甲人手中的長刀高高舉起,鋒利的刀刃,閃現出危險而美麗的花紋,在陽光下燁燁生輝。
屠各立刻做出反應,掄起流星錘,就要迎上那急速斬來的長刀,意圖用重錘將之蕩開。
他有這個信心!
因為他深知自己的力量,是何等可怖!
他曾做過一次嘗試,模仿漢人百年前的英雄,一個叫項王的大人物,用雙手將一隻重達千斤的母牛屍體舉到了頭頂!
雖然,之後就脫力跌倒,幾乎被牛屍壓垮。
但這樣的力氣,已經是常人根本不可能具備的。
但……
在下一秒,他卻聽到了一聲脆響。
鏘!
巨大的力量,隨即從手中的青銅鏈中傳導到手腕中。
啪!
他的雙手連同手中的流星錘,都向後甩去。
慣性的力量,讓他幾乎無法控制住手中的流星錘。
虎口的肌肉與筋骨,更是被這一瞬間的巨大反作用力,震得幾乎骨折。
“怎麽可能!”屠各大吼。
他知道,對手方才的那一刀,砍在了他揮舞出去的流星錘的鏈條上。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瘋狂揮舞的鏈條,人的肉眼,怎麽可能看到?又如何判斷的準確?
然後,他再也無法思考了。
他的眼前,只有一刀雪白而敞亮的刀光。
刀光落下,血泉噴湧而出。
巨大的陌刀,就像切豆腐一樣,輕易的就將他的頭顱連通大半個肩膀切了下來。
噴湧而出的鮮血,噴射了足足數尺高的血雨。
張越則上前一步,接住了那顆落下來的頭顱,然後,將之一腳踢向遠方。
頭顱就像足球一樣,準確的命中了十余步外,一個剛剛衝進來的騎兵懷中。
“屠各!”那騎兵低頭一看,見到自己懷裡,那顆還帶著溫度,似乎在抽搐著的頭顱,尖叫了起來。
但張越卻根本沒有理會,舉著手中陌刀,帶著身後的騎兵,他長身而出,視線迅速鎖定了目標。
每一個,都是看上去強壯孔武的馬匪或者類似首領的人物。
然後,追上前去,一刀斬下。
目標通常來不及反抗,就被陌刀斬首。
而在他身後,上百騎立刻緊隨其後,衝進了馬匪陣中。
就像後世的橄欖球比賽裡的情況一樣。
簡單、粗暴,但有效。
高速疾馳的騎兵,帶著巨大的動能,向火車一樣,碾向了敵人,手中的長劍不斷劈砍。
一個照面,就將二三十個已經下馬的馬匪,砍翻在地。
並將其他馬匪,逐出了車陣。
而張越手中的陌刀,在這一過程中,起到了清道夫的作用。
任何看上去強力的人物,都被他斬死。
在兩分鍾內,手中陌刀,就已經斬殺了七八人。
車陣外,其他馬匪已經發現了騎兵反衝。
看到這個情況,他們不驚反喜。
“放他們出來!”鴟骨大喊著。
若這些人留在車陣內,很可能會給大家造成無數麻煩。
但他們出來就不一樣了。
就算對面的人,全是騎兵,撐死了也就兩百!
而我們有五百騎!
兩倍於敵!
就算是耗也耗死他們了!
於是馬匪們主動的向後撤退了大約二十步。
張越看到這個情況,嘴角冷笑一聲,回頭看向身後。
此時,整個車陣已經支離破碎,一片狼藉。
原本作為障礙物存在的牛車與馬車基本都爛掉了。
地面上更是到處都是人馬倒斃的屍骸。
有馬匪的,也有自己人的。
戰爭的殘酷,讓他感傷,這還只是一場連標準意義的戰鬥都算不上的戰鬥啊……
沒有兩軍對壘,沒有你來我往,只是單純的廝殺而已。
就已經有長水鄉鄉黨,永眠在此。
未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將因追隨他而埋骨異鄉,血灑異域。
而且……
張越明白,其實這些人本不會死。
只需他在塞下多留幾天,甚至只需要不下參合坡。
就憑這些馬匪,怎麽可能傷人?
但……
若不如此,他就沒有合適的借口和理由來清洗整個雁門郡了。
所以……
內心中,張越充滿了愧疚。
而這愧疚,旋即轉化為滔天的殺意!
“諸君……我發誓,君等不會白白犧牲!”
“我發誓,必定會為爾等復仇!”
然後,他就持著陌刀,走出車陣,看向了在二三十步外,已經蜂擁著在一起的馬匪們。
“殺!”張越陌刀前指:“不要放過一個!”
便率先上前,身先士卒,飛奔起來。
身後,一百余騎緊隨而來。
然後,郭戎也帶著隨從們,或騎馬,或飛奔,緊隨而出。
每一個人都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必須全力以赴。
……………………………………
這時,在馬匪們看來,對面的漢朝人和他的隨從們,就像是一群傻子。
雖然,那個全身鐵甲的怪人,看上去確實很可怕的樣子。
他手中的長刀,更是好像很恐怖的模樣。
但……
他們加起來,也就一百多人而已,最多不超過一百五十人。
而自己這邊,卻還有著至少三百騎和一百多個下馬步射的弓手。
力量對比達到了驚人的三比一。
怎麽可能輸?
對方只是來送死的!
鴟骨也是這樣想的。
“先射一輪!”鴟骨策馬對弓手們下令:“然後,跟我一起衝!”
“對了……”鴟骨在人群中找了一遍,問道:“屠各呢?”
沒有人回答。
他也沒有看到。
但他也來不及再想,因為對面的騎兵和步兵們,已經衝了過來。
“放箭!”鴟骨揮手下令。
上百名弓手,於是紛紛彎弓搭箭,將手裡的弓矢拉滿,然後松開。
嗖嗖嗖!
上百支箭,立刻飛出弓弦,然後躍上半空,接近著紛紛向下急墜。
“死吧!”鴟骨看著箭雨在空中成型,嘴角冷笑著。
這樣距離的箭雨,在他看來,至少能射死對方二三十個人。
若是運氣好,說不定可以將他們的射的崩潰。
但下一秒,鴟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前方。
在二十步外,那個飛奔的鐵甲人,忽然停下來,然後抬頭看向空中。
緊接著,他舉著手中長刀,高高躍起,迎向了來襲的箭雨。
叮叮叮叮!
最起碼有數十支的箭,竟被他就這樣用著身體和長刀擋住了……
他們射出去的箭,射在鐵甲人身上,就和射到了堅固的花崗岩一般。
連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
砰!
張越落到地上,稍微適應了一下,從身上鎧甲傳導來的衝擊波,就一躍而前。
他無比清楚的認知到自己的定位他是箭頭,用來撕開敵人防禦,衝散敵人的陣型的。
雖然,現在的情況是敵眾我寡。
但……
那有什麽關系呢?
很多時候,戰爭不是靠人多就能取勝的。
更何況,面對的只是一群馬匪而已。
與正規的軍隊相比,這些馬匪不過是烏合之眾,毫無組織與紀律可言。
所以……
只要殺掉首領和其中的骨乾,剩下的人,怎麽可能抵抗下去。
“就算是在後世,一支軍隊陣亡率達到三成,還不崩潰就堪稱鐵軍!”張越心裡想著:“冷兵器時代,只要前排倒下,最勇敢的人死掉,其他人就會崩潰!”
就像當初,他在塞下擊破獨孤氏族的騎兵。
隻殺了十二人,就引得全員崩潰、投降。
這就是戰爭的常態!
只有少數的精銳,可以承受得了巨大傷亡,依然不崩潰。
至於馬匪這種群體,恐怕只要傷亡率達到半成就可能崩潰。
想清楚了這些,張越的內心就已經明了了。
他只需要製造恐怖,散播恐慌就可以了。
於是,他疾馳而上,徑直撞上了同樣衝來的騎兵群中。
就像猛虎入羊群。
手中陌刀揮舞,向前就是一擊重重的劈砍!
這一刀,自然是毫無疑問的將一個當面的騎兵,連人帶馬給斬成了兩半。
而這時,一個馬匪從他左側衝來。
他手中的長劍,猛然砍到了張越身上。
砰!
堅固的板甲,沒有任何疑問的將對手劣質的青銅劍給彈開。
然後張越甚至都沒有抽刀,只是獰笑一聲,就一腳踹到了對方騎乘的戰馬身上。
就這一腳,就將那匹可憐的戰馬的肋骨踹斷。
而馬上的騎手,更是被甩出了馬背,掉在地上。
張越懶得管他這種小嘍囉。
拔起陌刀,就又是一次斬擊,從一個迎面而來的馬匪的腰部切入,鋒利的刀刃立刻就將他的身體砍斷。
但因為角度的原因,沒有徹底斬斷。
但這比徹底斬斷還要殘忍。
對方立刻摔下戰馬,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來。
只是短短瞬間,張越就連殺三人,而且出手狠毒,立刻就引發了馬匪們的注意。
隨即就有十余騎,向他包抄過來。
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可惜……無論是劍砍還是刀劈,他們的攻擊,都對板甲的防禦無可奈何。
而張越對他們只需要一刀,就可讓他們身首分離,死狀淒慘。
只是數分鍾後,這十余騎,就盡數死在張越刀下。
每一個都死的極為淒慘!
大部分人都是人馬俱碎!
這種淒慘的死狀,讓馬匪們見了驚懼不已。
一時間根本無人敢纓其鋒。
更可怕的是……
因為知道和崇拜張越,無論是獨孤氏族的騎兵還是張越帶來的隨從,都是緊緊圍繞著他作戰。
特別是張越帶的隨從, 皆是鄉黨。
配合默契,進退有度。
有了張越在前開路,他們只需要做好清掃側翼的工作。
於是,在兩軍交戰不過一刻鍾後,馬匪們就恐懼的發現,自己這邊已經是損失慘重。
至少遺屍八十多具。
而他們的敵人,最多死了十個人。
八比一的交換比,令他們心生畏懼和退意。
這很正常,馬匪們都是欺軟怕硬,一擊不中,立刻遠遁的主。
更要命的是……
此時,那些原本在前面看戲的烏恆人,也在整隊,似乎看到了便宜,想要出來撿了。
只是看到這裡,鴟骨就明白,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