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非候,王非王,千乘萬騎上北芒.....“
待得李闖王跑近村莊,甘二舅早就在前方勒馬停住了,李闖王連拉韁繩,大白馬也慢慢地把速度減慢,耳邊卻傳來一群小童嘻嘻哈哈的童謠。
“天下大亂兮市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賴得皇甫兮複安居。”
忽然童謠聲音一轉,又變了個調子,李闖王聽得有趣,剛好策馬跑到甘二舅身邊,便隨口問道:“甘二舅,他們唱的什麽呢?”
“哈哈!新姑爺,你不知道麽?”甘二舅奇怪地看了眼李闖王道:“他們唱的是皇莆嵩,說這天下大亂,妻離子散,幸好有了皇莆嵩,這才重新安穩地居住。“
“我呸!這皇莆嵩也太惡心了吧!“李闖王可是從下曲陽的”京觀“哪裡一路行來的,在胥家嶺上胥正昌告訴他皇莆嵩是如何的卑鄙下流,陰險狡猾,濫殺無辜,從那時起,李闖王就一直認為那下曲陽十室九空,都是皇莆嵩他的過錯,如今到這裡也才幾百裡遠,這邊居然還弄起了童謠歌頌皇莆嵩,李闖王當下便覺得惡心,將嘴裡一口吐沫,狠狠地吐在地上,眼睛也泛著寒光,眯了起來,如果此時皇莆嵩在此,估計李闖王會毫不客氣地給他一記赤焰術,要了他的狗命。
“新姑爺,你這話有點不對哦!”見李闖王如此的激憤,甘二舅很是意外地看了看李闖王,又用手中的馬鞭指著前面的村子道:“皇莆將軍德高望重,受命於危難之際,救萬民於水火之中,這裡百姓感激,才編首童謠,你怎麽說他惡心了呢?”
“甘二舅,你是不知道啊,我從冀州下曲陽過來,一路上十室九空,加之這天寒地凍的,又缺衣少糧,整個兒哦,慘不忍睹啊,這都是皇莆嵩做的好事咧!“李闖王想起下山後,行至胥家嶺上的胥小牛,不由得恨聲道:”皇莆嵩那狗賊弄得冀州的百姓衣不遮體,遍地餓殍,逼得百姓甚至換子而食,我真恨不得吃他了的肉,喝了他血!“
“哎呀,新姑爺,你可錯了啊!”甘二舅嚇了一大跳,連連翻身下馬,對李闖王招了招手道:“你下來,俺來和你說說。”
李闖王也跟著甘二舅下了馬,學著把韁繩一丟,隨那黃白兩匹大馬自己找草去吃了。
“新姑爺,俺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麽要對皇莆老將軍這麽仇視?”甘二舅找了塊稍微乾淨點坎坡,用手擦了兩下,一屁股坐下,又一邊拍乾淨手一邊道:“舊年裡,這冀州兵方馬亂,強盜橫行,萬民流離失所,可這些都不是皇莆老將軍的錯啊,這都是張角那斯弄出來的咧。”
“哼!不是他的錯,老百姓起來反抗,還不是走投無路,官逼民反!”李闖王也順著甘二舅坐下,眼裡還帶有余恨地道。
“官逼民反?”甘二舅默念了兩遍,似乎在極力理解:“新姑爺就是有學問,這四個字說的倒有點道理,但就算如此,也是州牧的問題,這也不是皇莆老將軍的錯啊!”
見李闖王似乎還要反駁,甘二舅連忙道:“新姑爺,俺只知道,舊年裡黃巾蛾賊到處殺人,到處放火,當朝皇上命各路將軍鎮壓,可唯獨這皇莆老將軍是百戰百勝,不到一年時間就轉戰南北幾千裡,前面冀州皇上也派了幾任將軍,可都沒辦法打贏,這皇莆老將軍一來,才幾個月就把這蛾賊平亂了。”
“你不知道啊,甘二舅,那皇莆狗賊在下曲陽,可是不分青紅皂白,不管男女老幼,屠了全城的人啊,還在哪裡隨便掩土就埋,
搞了個勞什子京觀,你知道京觀裡埋了多少人嗎?”李闖王接過甘二舅的話,恨聲道:“那可是十六萬多活生生的性命啊,十六萬多啊!” ”新姑爺,這事俺也聽說了,可這黃巾蛾賊也太惡了啊,殺人放火不說,他們強拉壯丁,搶人妻女,稍有不順就當場殺人全家,完全是群強盜流氓啊!況且這雙方交戰,刀槍無眼,死傷自然在所難免。再說就算官兵不來,讓黃巾蛾賊繼續下去,冀州的父老那裡會有好日子過啊!自古以來,這皇天后土的,何處不是皇土,那裡不要王法啊!“
“新姑爺,這事啊,朝廷早有定論,說皇莆老將軍平亂有功啊!“甘二舅見李闖王說的淒慘,也遲疑了下,生怕李闖王想歪, 連忙誠心實意地接著又道:”這幾個月就平了亂,朝廷便封皇莆老將軍為左車騎將軍,又讓他領冀州牧,還晉封他為槐裡侯,可是你知道嗎,皇莆老將軍打了勝仗,本可回京師享清福的,但他老人家見冀州大戰後損失慘重,民不聊生,多次寫了血書,一次次地奏請皇上,皇上見皇莆老將軍如此決心,這才免了冀州今年的賦稅,撥發了春耕種子啊,這樣冀州的父老才有條活路啊,冀州的父老感恩他老人家,所以這才編了這童謠來稱讚他哩!”
“哼,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罷了!”李闖王見甘二舅說的動情又實在,也覺得有點道理,但那京觀和胥小牛一直在腦海裡,心裡便總是覺得不忿,總覺得這皇莆嵩不是沽名釣譽之徒,就是十惡不赦之輩。
直到最後面,聽到甘二舅說皇莆嵩血書奏請,免了冀州的賦稅,撥了春根種子,又隱隱覺得自己是不是錯怪了皇莆嵩,這眼見耳聽的,總歸是一時半會弄不明白虛實,但看到這裡居然還編出了童謠,四處傳唱,心裡倒認為應該是皇莆嵩做作的成分更多。
“好啦,新姑爺,皇莆老將軍的事,俺就知道這些!”甘二舅看到張家的車隊慢慢過來了,便提出馬鞭站了起來:“俺覺得這些事都不關咱們的事,俺隻管誰對俺好,俺就幫誰。”
“哈哈,甘二舅,你這話倒在理,這叫話糙理不糙啊!”李闖王單手撐地,一使勁,便瀟瀟灑灑地站了起來。
甘二舅把手指環了環,嘬在嘴裡,一個響亮的呼哨響起,那自行覓食的大黃馬和大白馬就立刻得兒得兒地就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