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幾分危險的氣息，原本躲避慌亂的悟空，突然迅速冷靜下來，她看著賽菲羅猛獸鎖定獵物一樣勢在必得的雙眼，空咽一口，驚慌失措的神情慢慢變成了同樣的嚴肅認真。

　“陛下。”再開口時，她也轉化了稱呼，“陛下能傾慕我，是我的榮幸。但陛下，請你不要做這麽不理智的事情。”

　“不理智嗎?”賽菲羅呢喃重複一句，忽然癡癡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如果我不理智，早在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就暴露身份，要求你隨我入王宮了。”

　待笑聲停滯，賽菲羅壓下那份太過危險的注視，轉為純粹的真摯和認真。

　“孫悟空，本王心悅你。我作為君主，自然也並非沒有見過男性，但你是唯一讓我有這種紛擾感覺的。我喜歡你，而這也很可能是我今生唯一一次動真感情，所以我不希望錯過。”說到最後，賽菲羅的聲音軟了下來，她的頭顱也慢慢垂落，可攥住悟空衣襟的雙手，卻越發用勁。

　輕輕握緊雙拳，悟空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賽菲羅的表白。但心底的一個聲音在不斷提醒著她，她必須拒絕。

　“抱歉，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和陛下你成親。”悟空輕輕推開賽菲羅，並後退一步讓兩人保持幾分距離。“我還需要陪我的師父西天取經，我還答應了我的師弟在抵達西天后，陪他到更遠的地方旅行。我不可以失約。”

　賽菲羅聽了悟空的解釋卻並不在意，她依舊勸說著:“你何必把這個約定看得由此重要?都走過來這麽一路了，缺少你一個，你師父肯定還有辦法抵達西天。”

　誰知悟空卻忽然面露正色:“陛下，我說了，我不能失約。”

　盡量保持平和的語句裡有著不容忤逆的決絕，悟空此時已從那份驚訝和本能的躲避中掙脫出來，轉為主動進攻。她嚴肅的臉龐上讓人看不到回旋的余地，話語末尾似乎還有些隱約的不悅與怒氣。

　賽菲羅敏銳地察覺到悟空情緒的變化，同時也被她身上忽然散發出來的壓迫感震懾住。然而這樣的緊張卻莫名激發出了她更盛的興致，就好像好戰者面對一個有可能打敗的強敵，並臆想著擊敗他那般。

　隨手把玩幾下手裡的頭髮，賽菲羅垂眼望著手裡的發辮。“若你在意你的師父師弟們，大可以等他們抵達西天后，留他們在這裡，我會給他們封官加爵，這樣你們也就一直在一起了，不好嗎?”

　悟空輕輕搖搖頭:“我師父要回大唐，他不可能在任何地方停留。”

　握著發髻的手狠狠攥緊，賽菲羅望向悟空的眼裡有了一些陰鬱。“我已經把條件開到這種地步了，你還想得寸進尺嗎?”

　悟空帶有幾分疏遠又後退一步，禮貌地鞠躬行一禮:“抱歉，陛下。無論你開什麽條件我都不會答應的，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

　語落，她飛快轉身大步向屋門走去。“還望陛下諒解，送我們師父西去吧。”

　看著悟空決絕的背影，賽菲羅狠狠咬緊牙。平生第一次，她遇到了一個無法搞定的目標，任何條件、退讓都無法擺動這塊堅硬的岩石，些許挫敗感讓賽菲羅無法克制住心底的不甘和氣憤來。

　“孫悟空，我現在還是這裡的女王！你還在我的國土上，就得聽我的！”高聲喝停了悟空的腳步，賽菲羅第一次用了極為任性的手段來威脅他人，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態度，回頭來的悟空眼裡依舊波瀾不驚，甚至還有幾分好笑的意味:“陛下，怎麽如今你變得這麽任性了?”她頓了頓，伸手揉揉太陽穴，抬眼略帶著輕微的驕傲反問，“你想強留我嗎?可是陛下，我覺得你沒有這個本事。”

　留下愕然的賽菲羅，悟空轉身加快了腳步，想要走出房屋。

　眼看她的手已經伸向了木門，忽然間，背後傳來賽菲羅有些得意地笑聲:“哦?是嗎?”

　那笑聲裡明顯有詭計得逞的意味，讓悟空都不禁繃緊了心弦，暗暗害怕警惕。什麽意思?

　下一秒，她的問題便有了答案。

　突如其來的眩暈感讓眼前的事物上下翻轉起來，從骨頭裡透出的虛弱乏力，讓原本站立的悟空撲通一聲跌跪在地上，而後直直躺在了柔軟的地毯上。

　地毯上的絨毛是暖和的，可悟空此時卻只能感覺到身體裡泛起陣陣寒氣，讓初夏的煦暖仿佛深秋的清冷。

　怎麽回事?身體……悟空不斷嘗試著想要爬起，奈何身體像是被完全抽去了力氣，仿佛比蒲柳還要柔弱無力。就在她驚訝連連之時，賽菲羅幾步走到她的面前，湖藍色的裙擺掃在了她的指尖。

　“對不起。”滿懷著歉意，賽菲羅蹲下身子，幫地面上的悟空擦掉了頭上的冷汗。

　悟空此時回想起了什麽，看著賽菲羅的眼神裡帶著驚恐和質疑:“賽菲羅……你、你……這個茶水……”

　賽菲羅輕輕點點頭:“是啊，我下了藥的。若一開始你同意，我便會讓你喝第二杯茶解毒……雖然我一開始就料到你可能會反對。”

　“賽菲羅，你，你為什麽……”

　“是你告訴過我，如果真的想得到什麽，就別讓它從眼前溜走。”賽菲羅低頭淺淺笑道，“何況你說的沒錯，我是女王啊。我兢兢業業了二十多年，如今難得遇到心上人，終於還是想任性一把。”她說著，忽然微微闔眸，似乎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對不起。”

　“你……”悟空瞪大眼睛，她何曾想過幾日前的話，竟會造成如今自己的這般地步，若是重來，恐怕打死她也不會說出那麽不負責任的話。

　然而眼下卻不是後悔的時候，悟空奮力扭動幾下身子，掙扎道:“你瘋了！就算是把我囚禁起來，我師父和師弟也不會扔下我一個人離開。”

　那期待中的為難的面容並沒有如期出現在賽菲羅的臉龐上，相反，她柔聲安慰著悟空:“你放心，你的師父師弟會安然離開，往西天繼續行進。”

　忽然，賽菲羅完全垂下臉頰，五官被淹沒在幾分晦暗中。“當然，前提是你乖乖和我成親才行。”

　躺在地上的悟空意識到了什麽。 “賽菲羅！你……?”

　點到為止，賽菲羅扶著膝蓋站起身，慢慢向門外走去。

　“孫悟空，好好考慮一下吧。我相信你也希望你的師父師弟們，開開心心祝福你而後繼續旅途，而不是長期以往地被留在這西梁女國吧?”

　“賽菲羅！”悟空驚訝中大聲叫喊著賽菲羅的名字。

　然而她已經出了房間，對著悟空看不到的地方吩咐道:“找人把她好好關押起來，但是要好生對待，出了問題拿你們試問！”

　“是！”

　賽菲羅美麗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取而代之的是十幾名穿著整齊的禁兵，此時悟空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然都疏忽了他們的靠近。

　望著她們朝自己伸來的手，悟空仿佛認命一般輕輕閉上了眼睛。

　該死……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