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悟淨,為師久等無聊,與敖烈同入山林走走,很快便歸,勿擔心。”莫文逐字念出玄奘留下的字條,完畢後疑惑地看向悟淨,“師父不是說他去走走就好了嗎?”
“但是從我找你未果,到我回來,再到我重新回去找你,都多久了?散步再長時間也該回來了吧?”悟淨氣鼓鼓地反駁著,急得眼眶發紅,“怎麽辦啊,師父丟了……”
莫文見狀急忙安慰:“別、別急悟淨。說不定師父只是走得太遠……”
兩人毫無頭緒,正焦急時,百裡花羞懷中的百裡沅突然問道:“爸爸,這個叔叔會不會已經到咱們家了?”
兄弟兩人立刻轉過頭,望向了百裡花羞。
“……兩位,保不準真有這個可能性。朱先生離開的方向向西北,沙弟弟前後兩次路過西南,按理說你們師父應該不會往原路走,那麽就只能是去東南的方向。”百裡花羞點點下巴,“而東南的話,正好是往我家的方向。”
“真的嗎?師父真的會在那裡?”悟淨一聽激動不已,徑直跳到了百裡花羞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袖口。
“就算不是,我妻子手下有些小兵小將,可以幫你們一塊兒找。”百裡花羞說完往東南的方向前進幾步,回頭道,“兩位帶上東西跟我走吧,先去我家那裡看一看。”
莫文和悟淨對視一眼,互相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隻得照做。
樹林茂密,幾乎沒走幾步便已有些迷失方向,然而百裡花羞輕車熟路從中穿梭,絲毫沒有猶豫,甚至時不時還會停下催促兄弟二人快一些。不知走了多久後,百裡花羞指著前方山腰上的一抹黃色:“啊,到了。”
兄弟抬眼望去,費了很長時間才依稀從樹林裡瞥見一座小型寶塔,被樹木掩蓋的很好。百裡花羞繼續向前走,帶領兩人順一條羊腸小道兜兜轉轉,終於來到寶塔門口。門口寫六個大字:“碗子山波月洞”。
還未叩開屋門,百裡沅已迫不及待蹦下父親的懷抱,大喊著衝進洞去:“媽媽!我和爸爸回來啦!”
“沅沅,慢點跑。”望著兒子活蹦亂跳的背影,百裡花羞無奈地笑起來,轉過身向兩人做了請的動作。
“二位,這裡就是寒舍了,請進。”
莫文悟淨應下百裡花羞的邀請走進洞裡,洞內光線晦暗,不過卻有火把照明。熙熙攘攘的小妖聚成團聊天,在兩人踏進洞後猛地安靜下來,齊刷刷投來視線。
被一夥小妖注視的感覺並不好,脊背都有些發涼,莫文乾咽一口,立刻來回掃視觀察,除去查看情況,也轉移一下視線。這一掃視,目光立刻聚集在了不遠處正抱起百裡沅的那人身上。
頭髮微卷蓬松,斜側編出一束馬尾,直直垂落到近肩胛骨的地方。雙目略狹長,少了些溫潤甜美,多了些狠辣英氣。左眼側那道似是被猛獸劃傷的猙獰傷口,也使得她疏遠危險不少。
黃黑相間外披長袍袖,邊疆牧族那樣的貼身穿著。雖然很漂亮,可這位女子渾身無法讓人感覺到絲毫親近的意味。察覺到兩位陌生人的來臨後,還和孩子有說有笑的女子突然眯起眼睛,目光銳利好似可以穿透身體。
“夫君,他們兩個是……”
比起莫文悟淨被她盯得渾身發毛,百裡花羞反倒神情自然,像是習慣了:“木狼,這是我在林子偶遇的過路人,他們兩個的師父失蹤了,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來了咱們家。二位,這是我妻子,奎木狼。”
“奎木狼?二十八星宿之一?”莫文難掩驚訝。
喚作“奎木狼”的女人略微一愣,輕輕擺頭:“只是碰巧叫了這個名字而已。話說你們方才提到,師父?”
“對,我師父是從東土大唐來的,要往西天拜佛求經,這位姐姐不知有沒有看到他?”莫文壯起膽子開口發問,憑借他的經驗,這木狼並非人類,但身上毫無血腥味,應該是沒乾過傷天害理的清白妖精。
奎木狼再度眯起眼睛,忽然淺笑一下:“啊,這麽想來,方才是有位和尚帶了匹白馬路過這裡。我請去後面喝點茶水去了。”
“真的,師父在這裡!”悟淨一臉歡喜的搖搖莫文的手臂,“二師兄,太好了,師父沒丟!”
心裡懸著的石頭落下,莫文也緊跟著長出一口氣。
“既然如此,姐姐,帶我們去找師父可以嗎?”
奎木狼扶嘴繼續微笑:“哈哈,當然沒問題。夫君,你先帶沅沅回房間吧,我領兩個小兄弟去找他們師父。”
百裡花羞接過奎木狼推過來的兒子,心中無他,一口答應。看著丈夫兒子回房,木狼衝兄弟二人擺手道:“小兄弟們,這邊走。”
沿著奎木狼指的方向跟過去,是一條幽深的長廊。牆壁兩側掛滿火把,火光搖曳不斷,在地上拖出幾人的影子。走廊盡頭是道岔口,奎木狼往左側一拐便被牆壁擋住身影。莫文悟淨並未多想,慢吞吞轉過去,待眼前視線清晰時,忽然雙雙愣住。
玄奘被五花大綁在原地,布條堵住嘴巴,身側的敖烈四肢被捆在一起,無法動彈。
“師、師父!”兩人回過神後來不及多想,立刻撲上前,全然忘記了奎木狼已毫無蹤影。
莫文伸手去解玄奘身上的繩索,悟淨負責敖烈,剛剛拽掉玄奘嘴上的布條,只聽他竭盡全力的嘶喊:“你們快走!小心背後!”
似乎是為了響應他的警告,兩人背後忽然發出轟隆隆的聲響,剛剛回過頭去,一道厚重的鐵柵欄從天而降,砸進地面。
警鈴大作,莫文立刻衝上前拍打,但無事於補。鐵門笨重,每根鐵杆抵得上大臂,完全移不動。
這才得空向前看到,只見揚起的沙塵裡,雙臂交叉無言望向幾人的奎木狼身影慢慢浮現。
“妖怪,你居然使詐!”莫文忽然意識到什麽,“你們居然騙我們。”果然自己不該對那個姓百裡的男人放心。
“這事和我丈夫沒關系,你可別怨錯人了。”奎木狼忽然開口,竟一口否決莫文心中所想。
“早就聽聞大唐來的唐玄奘,食其肉可長生不老。我還發愁能不能找到,倒是你們師徒自己送上門來。”奎木狼隨手打理幾下碎發,眉宇間卻沒有強烈的喜悅,只是浮現起極淡的欣慰笑容。
“總算是不用發愁如何讓他長命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