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師父，這些人是不是都在害怕我們?”悟淨忍不住伸手示意了一下，誰知手指所指之處，窗後的村民便慌忙蹲下，好似會有一把利箭穿風而來，弄得他頗為尷尬。

　“果然是被弼馬溫不人不猴的長相給嚇到了嗎……嗷嗚！你掐我毛兒乾嗎?！”

　悟空白了敖烈一眼，不客氣道:“你欠掐。”

　可如今卻不是鬧劇的時候，莫文思忖片刻，抽出幾張符紙到袖口捏緊，自告奮勇地接下了詢問的任務:“這樣吧，你們稍等，我去問問。”

　莫文說吧幾步走到方才那小孩探頭的屋舍外，禮貌地用手指扣了扣:“打攪了，請問有人麽?”

　房間裡似乎有了叮叮當當的碰撞聲，小孩兒咿呀的語氣剛露出苗頭，卻被猛然掐斷，緊跟著是要人噤聲時發出的呼吸聲。

　莫文輕輕攥住拳頭，停頓片刻，又敲了敲門:“你好，請問有人麽?我好像聽到裡面有聲音了呢！”

　這下房間裡直接發出了婦人驚嚇後的細微尖叫，小孩則應是掙脫了束縛，蹬蹬蹬小跑接近，莫文能夠輕易察覺他嘴裡邊發出咯咯的笑聲。

　門被打開了，從後面傳來婦人和男人驚恐的喝止聲，奈何小孩子完全不在意。他瞪著圓滾滾的雙眼，咧開嘴衝門外的莫文笑。“大哥哥！大哥哥！”

　語罷，莫文就感覺到一團肉球撞在了懷裡，回過神時，便是那小孩懶腰蹭著他小腹，粉嫩的臉蛋很快便通紅起來:“好看的大哥哥！”

　雖然一開始有時吃驚，但孩子稚嫩甜美，宛如天籟的話語如同火爐，使得寒冬中行走後僵冷的身軀，都被捂得熱騰起來。莫文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頭頂，目光帶有寵溺。

　但抬起頭望向屋內，莫文看到的卻是兩副完全不同的面孔。一位年輕的婦人雙拳緊攥交疊在胸口，怯生生藏在丈夫背後，而擋在前面的丈夫則一臉戒備地死死盯著莫文，可也分出不少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再仔細看去，他手上竟握緊了一把擀麵杖。

　看他們如此警惕，仿佛稍微一些風吹草動，便要上來和莫文拚命了。

　小孩子卻不懂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多麽焦急自己的安危，他抓了莫文的衣擺來回輕晃著，笑容恍若一朵隆冬綻放的桃花，和周圍肅殺冷清的一切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大哥哥！好看的大哥哥！喜歡！”

　“虎兒！”男人徹底忍不住低吟一聲。

　被喚虎兒的孩子咬著指頭轉過頭，不明白父親要做什麽。

　男人咬咬嘴唇，額前布滿輕汗，左手抬抬又落下。

　莫文心下了然，低頭忘了虎兒抓著自己的那雙嫩手，淺笑一下，溫柔地將他拽開。

　“小家夥，你的爸爸媽媽害怕你受寒，趕緊進屋吧！”

　此言一出，男人和女人都不禁一愣。莫文卻不在乎他們驚疑的目光，將虎兒轉了個方向，推著他的後背輕輕往前送。“聽大哥哥的話，啊。”

　“恩恩！”虎兒仰頭忘了莫文一眼，立刻笑眯眯地點頭答應，而後便張開手跑向自己的父母。

　女人立刻從丈夫身後閃出來，抱緊孩子，迅速扯到屋子更深處。

　莫文並不介意她如此警戒的舉措，而是將視線移向了面前微微松開繃緊雙手的男人身上。

　“你好先生，打攪了。”

　男人尷尬片刻，最終還是小聲回答:“你、你們是誰啊?”

　此時，悟空和玄奘他們已然悄悄靠近過來。玄奘理好衣裳，上前禮貌行禮:“施主，貧僧來自東土大唐，欲前往西天拜佛求經。今日大雪漫山，遂見饑乏，有幸路遇貴村，想求施主賞些齋飯，借室稍息片刻。”

　“恩?大、大唐?”男人眨了眨眼睛。

　“正是。”玄奘又施一禮，從懷裡掏出一份折本，“施主不信的話，這是貧僧一路倒換公文用的折本。”

　“啊，不必了，我一個山間農民，大字不識的。”再開口時，男人明顯長長地松了口氣，原本皺成一團的眉毛緩緩疏通開來，並逐漸浮現出笑意，“原來是大唐的高僧，失禮失禮……”

　他立刻衝裡屋吩咐道:“媳婦兒，是大唐來的高僧，貴客！趕緊備些水來，順便盛上幾碗熱飯！”

　“啊?哦哦……”女人聽到丈夫的話，忙不迭放下孩子，一溜煙跑進了廚房中。

　回過頭來，男人滿臉歉意地向玄奘賠禮道歉，引入屋中:“實在抱歉，小人不知高僧來歷，多有得罪。”

　玄奘禮貌一笑，並不介意:“無妨無妨，深山大雪遇到上門人，警惕些也是好的嘛！”

　但身後的悟空明顯沒有玄奘那麽寬容，忍不住發表出心底的疑惑:“欸，先生。那為什麽之前你和這村子裡的人都這麽害怕我們啊?你們是在提防什麽嗎?”

　“悟空。”玄奘拉了她一把，壓低聲音道，“你這麽問太失禮了。”

　誰知悟空不以為意，繼續發揮刨根問底的優點:“只是想問清楚嘛！他們那般害怕而疑惑的模樣，就算是要提防陌生人也太過嚴重了點。明顯是之前被什麽東西嚇壞以後的後遺症吧?”

　“這點我倒是蠻同意的……”莫文撓撓臉頰補充著，余光瞥向了男人手裡那根擀麵杖，“畢竟先生你連作戰用的工具都提前備好了呢。”

　男人聽聞此話尷尬不已，慌忙放下手裡的東西，笑容有些僵硬而窘迫:“啊……這個，唉……實在是抱歉啊，哈哈……實不相瞞，兩位小兄弟確實猜對了。之所以害怕你們，完全是前段時間讓一個妖怪給嚇怕了啊。”

　“妖怪?”三兄弟立刻豎起耳朵，下一秒直接瞬移到了男人面前，“怎麽回事?”

　玄奘在身後望見男人被嚇了一跳的模樣，無奈扶額，衝兩個徒弟招招手:“……徒兒們，你們冷靜點……什麽時候起你們聽到妖怪就會突然興奮了?”

　“啊，沒關系的高僧，好奇心嘛，人皆有之。”男人倒是十分釋然，正巧女人已從後廚端來了茶飯，他示意幾人走到桌旁，這才娓娓道來:“這都是一個月前的事情，那天山裡剛開始下第一場雪，約莫傍晚時分，忽然來了位青衣打扮的少年，面色清秀，身子很瘦小。他敲了西頭老滿家的門，自稱是隨父母外出時遭遇意外，迷了路，饑寒交迫，想求些吃的。”

　“但是老滿那天遇到了些煩心事， 今年他家收成也不好，沒辦法就婉拒了，讓那少年去找其他人家。可誰知啊，一聽他拒絕，那少年便眨眼變成了個一人半高，長著牛鼻子牛耳朵的大妖怪！”

　師徒幾人異口同聲:“啊?”

　玄奘立即緊張起來:“那，那那人有沒有受傷！”

　男人搖搖頭:“這倒沒有，只是那妖怪，把老滿家所有值錢的東西，什麽鍋碗瓢盆還有粗木家具，竟數擄走了。除此之外，沒傷一個人。”

　“啥玩意兒?”大吃一驚的悟空露出副誇張的表情，“那妖怪也不傷人，就只是把人家家裡的東西搶走了。”

　男人鄭重地點點頭，而後立刻想起什麽，連忙補充:“哦對了，他甚至連那床被子也給搶走了！”

　師徒幾人直接石化在原地。

　這、這是什麽奇怪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