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的語氣還很輕松，無關人聽來只會認為是隨口疑惑而並非更大的疑心，可對於此時心底七上八下的馬元帥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心臟眨眼就已經堵到了嗓子眼。

　“有、有麽?”

　看著馬元帥手無處放，最終隻得不斷撓搔後腦的模樣，悟空挑起的眉頭便沒有放下。

　她略微轉動一下眼珠子，作勢轉身要走:“沒有嗎?那我可就出去散步了。”

　“等、等一下大王！”

　面對眨眼衝到自己面前，揮舞粗壯的胳膊的馬元帥，悟空雙臂交疊，目光變得嚴肅起來:“還說沒有?”

　“我、我……”馬元帥在悟空詢問的眼神下無地自容，無數準備好的一個謊言爬至嘴邊，卻都在接觸到悟空雙眼的瞬間被擊得粉碎。他覺得再堅持下去不過是越描越黑，空招悟空的戲謔。

　但是他也不甘心就這麽早繳械，讓流元帥被悟空撞見個正著。

　兩種複雜的心情在馬元帥體內展開持久戰，使得額頭上的汗珠都聚集成了黃豆大小，待汗珠順著臉頰滑下來，他無意識地伸手擦拭。

　比起馬元帥臉上無法掩飾的恐慌焦急，悟空雖然也陷入沉思，但多少更淡定冷靜些。

　“嗯……讓我猜猜，你平白無故的，為什麽會不想讓我出水簾洞呢?”

　“大王，我……那個……”

　察覺悟空思索的神情越來越認真，馬元帥慌忙想要中斷，可惜無果。

　悟空忽然一拍手:“哦，我知道了！”

　馬元帥覺得眼前景物都開始發黑，身體霎時墜入深不見底的冷淵。

　“你和他們仨又想給我弄什麽驚喜了吧?”

　“欸?”

　已在電光火石間準備好迎接悟空懲罰的馬元帥睜開擠在一起的雙眼。

　悟空並未如他預料那樣流露出氣憤的神情，甚至此時陷入到像是為自我猜測感到肯定的成就感中。伴隨“看破謊言”的得意洋洋，她伸手拍打著馬元帥的肩膀。

　“我都回來一個多月了，你們四個至於嗎?我覺得你們都恨不得每七天給我一次驚喜。”她看著馬元帥錯愣的表情笑意更濃，“不過這次他們選你過來纏住我太失策了，被我一眼看出來嘍。”

　悟空說話速度很快，幾乎沒給馬元帥回應的時間。不過多虧如此，在她滔滔不絕時，馬元帥立刻反應過來，甚至長長松了口氣。

　太好了，雖然悟空從某種程度上識破了自己的計劃，不過反而對自己會更有利?

　“是……是啊……被大王你發現了。”馬元帥沮喪地垂頭歎氣。

　“行了，你就別太自責。既然如此，那我好人做到底，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好了。省得他們三個回頭因為你任務失敗生氣。”悟空說著又撫摸起馬元帥的頭安慰他。

　“那大王的意思是，你不出去了?”馬元帥驚喜不已，抓住悟空的手腕抬眼問道。

　“不出去了，配合你的表演。”悟空收回手，衝馬元帥吐吐舌頭，“不過，這樣一來要麻煩你出去找人幫我弄點海魚來了，我是真的饞。”

　馬元帥連連點頭答應:“沒問題沒問題！大王稍等！”

　看著他屁顛屁顛跑走的模樣，悟空仰天長歎一下，對著背影喊:“吩咐完了以後回來陪我下棋吧，不然我一個人待在水簾洞裡是真的無聊。”

　“是是大王！”

　馬元帥一路歡歡喜喜衝出水簾洞，找了站崗之一的猴子吩咐下去，叫上三四個人到海邊釣海魚，而後端詳著腳下山景長舒一口氣。

　還好還好，穩住了。他再次擦掉頭頂不知是天氣所致還是方才太過緊張而流下的汗滴，轉身回洞。

　這一次走進去，撲面而來的空氣清爽不已，甚至讓馬元帥覺得腳下步子都輕快起來。

　小跑到了花園裡，馬元帥大聲叫著:“大王，我回來了！”

　然而，秋千仍在，還微微搖晃著，幾張紙張整齊疊放在旁邊的石頭上，可卻不見悟空的蹤影。

　馬元帥的笑容慢慢消失。

　“大王?”

　沒有回答。

　這下馬元帥急了，一邊在花園跑動一邊呼喚:“大王?我回來了。大王！”

　恨不得找遍所有角落，可連悟空的影子都不曾看見。

　馬元帥心裡咯噔一聲，卻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說不定大王是不想待在花園，去洞裡面了而已。

　他一路小跑回岔口，走進最中間的門，緊張道:“大王，你在裡面嗎?”

　悟空的寢洞安安靜靜的，只有馬元帥的回聲。

　心底的不安放大，刹那間超過了對擅闖悟空寢洞所可能面對的後果的恐懼，馬元帥咬牙衝進了寢洞裡。

　床榻收拾得整整齊齊，陽光灑滿整個房間，空無一人。

　馬元帥心底警鈴大作。

　糟了！

　來不及多想，馬元帥轉身就往水簾洞外衝，跳到瀑布外面時甚至撞倒了幾隻小猴。他顧不得停下來道歉，悶頭就往流元帥所在的位置奔跑。

　熟知，就在他身後，忽然出現一隻撲打翅膀的小蝴蝶，一路緊緊跟著他。

　————

　“流元帥，到底還要多久?”

　莫文看著前面一心趕路的流元帥，忽然停下腳步發問。

　流元帥不耐煩地轉回頭:“就快了，你這點路都走不下來嗎?那還怎麽和我們大王去西天的?”

　面對流元帥的挖苦，莫文咬牙忍下，盡量禮貌地回答:“我並不是勞累，而是擔心時間。師父正處在危難中，我放置在他身邊的護身符不知道能撐多久，拖欠一瞬都可能釀成慘烈的後果！”

　“既然如此，那你就快點跟上來啊，叫停說這些做什麽?”流元帥面對他的解釋不為所動，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流元帥的敷衍態度終於磨掉了莫文那一點好脾氣:“可是我懷疑，你根本就是帶我兜圈子。”

　“什麽?”剛剛轉回身的流元帥又猛然看過來。

　“按理說，水簾洞應該是在山正中吧?我遇到你們的地方是偏西的小峰，但是你一直帶我在外圍山巒轉，中間幾個山峰從未踏足。你不是帶我兜圈子是什麽?”

　“水簾洞在哪裡難道你比我還清楚嗎?大王的洞邸怎麽可能處於那麽容易讓人找到的地方?”流元帥輕輕蹙眉，略顯不悅。

　“那好，既然如此，把我的法器和符紙還給我啊?我自己驗證一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行。”流元帥飛快拒絕，“萬一你是騙我們想對大王不利呢?”

　“你……”莫文被流元帥氣得咬牙切齒，奈何三日未曾進食，這麽一動怒，眼前再次發昏起來，他不得不扶著旁邊的樹乾歇息。

　流元帥並未察覺莫文身體的異常，而是立刻轉身繼續往前。

　“你要是不信，就別跟了。反正沒有我們，你休想找到大王在哪。”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