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不算太意外，當初雖與沈劍只有一戰之緣，但也能明顯看得出是個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人。

　　她看向紫卿卿，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來了半天也不打招呼，只是低頭默默地喂著本命靈使紫霄。

　　想到夢裡的事情，她看似隨意地打聽說:“寂嵐塔，如今還可以進去嗎?”

　　老杜拿出一個葫蘆做的瓢狀物，將還在沉睡的阿碧放進去，還貼心地蓋了一個小被子，看得元央嗤嗤直笑。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但他始終記得離開試丹島的時候，他在空中最後一眼，看見那隻千瘡百孔的烏龜姥姥，自爆金丹將自己的身體化作一堵巨大的城牆，擋住了藍姑追趕的腳步。也許阿碧也看到了，她一直沉睡不醒就是不願意面對，曾經認賊作姐的自己。

　　“我打聽過了，上次的損毀並不嚴重，只不過是一層和二層的外圍被毀了。不過說來也奇怪，這塔原本是不對我們學生開放的，我記得只有被選中的人才有資格進去試煉，但今天早上長老會出了通告，五日後寂嵐塔重開，所有人只要登記就可以進去，我來也是想邀你一起去，這是試煉的好機會，裡面若真如傳說中一般有時間法陣，那在輪回選拔之前修煉到喚靈境應不是難事。”

　　元央沉吟不語，心思轉得飛快，這事兒恐怕有問題。長老會把這塔寶貝得跟眼珠子一般，為了它不惜對付龍王的寵妃，還把釋珈也連累得下了台，可見它的重要性。如今突然打破幾千年的傳統，讓學生們進去試煉，她心裡總是不踏實。

　　送走老杜與紫卿卿已是夜幕低垂，她的院子地勢最高，俯視下去可以看見如山院的男弟子們有不少還聚集在練功場上。政局的動蕩對他們的影響不大，如今他們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是努力修煉，爭取在輪回試上一鳴驚人。

　　元央轉身回院，眼光落在關閉許久的兩間空屋子上，想了想抬腳走了過去。修靈之人，幾年甚至十幾年不回來都是常有的事，境界越高越是如此，只要魂燈不滅，人便無事。

　　她本來是心血來潮，沒想到這一看還真看出不對來。隔著門縫，她能清楚地看到裡面的床上，放著一個出行的包袱，旁邊還有幾件衣服鋪在上面，若是正常離開，怎麽會連行李都來不及帶。

　　走下台階，她轉身走到另一間屋子前，裡頭光線不太好，她眯著眼睛看了半晌，卻是什麽都沒看到。

　　“別看啦，她們都在寂嵐塔裡。”

　　元央心頭一跳，緩緩轉身，平靜得像是自己只是在散步一般。

　　鐵師捧著一個盒子，神情複雜地看著她，末了歎了口氣:“進屋再說。”

　　“那天晚上我們的話你都聽到了是不是?”

　　元央自然知道他指的什麽，便也不再隱瞞，“沒錯，所以說實話，在這裡我一直很小心，我總覺得有一股暗流在學院湧動，很危險。”

　　鐵師把盒子推過去，面有愧色，“你說的對，你們其實都不該來，這裡就是個火坑。”

　　“萬萬年以前，海族並非如今這般三族鼎立，當時東西南北四海皆有大族聚居，各自為王。冰龍族一脈的高手雖與其他大族旗鼓相當，可他們靈師的數量卻一年比一年多，漸漸地便在爭鬥之中顯露頭角。”

　　戰爭無可避免會死人，繼承者們也是一個族群強大的重要因素，雖說不是頂極高手，可數量完勝在大型戰役中已能有碾壓之效，雙拳難敵四手的老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是誰又能想到，

冰龍族這所謂的神之血脈不過是個彌天大謊，他們在寂嵐塔裡供奉了所謂古神，然後不斷地將年輕靈師獻祭給它，從而製造出龍族的秘藥引靈丹。”　　腦海中原本零碎的拚圖慢慢合攏起來，顯出了血淋淋的殘酷事實。這被無數海界生靈崇拜向往的聖地，卻原來是個充滿陷阱的死亡之地。

　　她微微皺眉，手指無意識地在一枚玉簡上摩挲起來。“長老會與這事有關系對嗎?”

　　鐵師見她似乎並不驚訝，忍不住再次側目，這個弟子比他想象中更沉得住氣，再多經歷些，恐怕他都要望塵莫及了。

　　“因為要不斷補充靈師獻祭，冰龍族想做得天衣無縫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便與其他兩族達成協議，只要他們保持沉默，每年所出引靈丹，各分一成給他們， 長老會就由三族之人所組成，專門負責引導被選中之人前往寂嵐塔。”

　　“選中?老杜說學院已將寂嵐塔全面開放了。”

　　“那是因為之前有人破了寂嵐塔封印，讓那古神受了不小的打擊，想來需要大量的靈氣來療傷。在這之前，本來是七年一次征召，稱為七召。學院裡的學生們不知底細，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傳言，說選中了便可得到天大的機緣，因此都遵循那個所謂的保密原則，不肯讓人知道。”

　　元央稍微一想便明白這其中的關鍵，長老會為了讓人去送死，真是絞盡腦汁，費了吃奶的勁。這傳聞當然是他們刻意放出來的，為的就是混淆視聽。靈師是一種高危職業，在出任務的過程中死亡是很正常的，如果不知道誰被選中，此後只需要隨便找個理由便可以搪塞這些學生的死亡。

　　“我很慚愧，身為導師卻無法把這真相公之於眾。十二年前，我無意中得知這件事情，從那以後就徹底對這地方失望透頂，再也沒臉去面對學生們，只能私下查著七召的消息希望能把學生們救出來。而這次他們居然將整個寂嵐塔對外開放，根本就毫無人性，我斷不會讓他們的打算得逞。”

　　“那你打算如何?去長老會抗議還是再毀一次寂嵐塔?很顯然這樣做符合了上面人的利益，你這個時候站出來不僅沒人會相信你，還會被殺人滅口。”

　　想到林意，元央在心裡有了主意，“長老會打的如意算盤，最後還不知道成全誰，既然他們都把門敞開了，我們何不入次虎穴，也許會有意外收獲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