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字無廣告 三四四大明北征軍的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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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慘淡,啥都不說了,老老實實寫書。
嗯,連子寧的舞台來了。)
從徐鵬舉那兒回來之後,陳大康一直有些心神不寧,這是一個沙場老將,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的直覺。
再加上歲數大了,睡眠本就不好,陳大康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了。
到了酉時的時候,心裡頭那一股不安的感覺越發的強烈,陳大康再也忍不下去,披衣而起,叫上了親兵,傳令下去,把所有神武右衛的士卒都叫了起來。
這時候士卒們已經歇息了五六個小時,倒是都恢復了一些精神。陳大康讓所有士卒都穿山衣甲再睡,把兵器都放在手邊,然後又把巨盾斧兵安排在了外面,命令一半人休息,一般人守夜,這才是略略放下心來。
安排完了這一些,也有些疲憊,陳大康正準備回去睡覺,這時候,忽然感覺到大地一陣顫抖。
已經有經驗豐富的老兵驚叫出聲:“敵人襲營了!”
陳大康也是立刻反應過來,頓時臉色便是變得極為的難看,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惶急和不妙的感覺。
今夜明軍疲憊若死,大營防務形同與無,而敵人便是在這個時候出來偷襲,把握的時機竟然是如此的精妙。
而且從這大地的震顫程度看來,前來襲營地敵人絕對不少,這些,豈能是那些喜申衛退下來的敗兵所能做到的?
答案就只有一個——這些女真韃子是早就算計好了的,趁著明軍渡江之後全軍疲憊,晚上毫無防備的機會,前來偷襲!
想到這裡,陳大康不由的心中一陣陣的發涼,心中只有兩個字在徘徊——完了。
女真如此處心積慮,此次襲營,只怕是精銳盡出,以明軍這些猶自酣睡的士卒,如何抵擋?
同時心裡暗自慶幸,幸虧自己今夜有些蹊蹺,也不算是毫無準備。
他深深吸了口氣,強自鎮定了一下心神,大聲下令道:“傳令下去,巨盾斧兵挪到靠北的前線,扎下三層鐵牆進行防禦,所有士卒在其後列陣!”
“是,大人!”身邊神武右衛的指揮同知應了一聲,趕緊安排人手去辦,不多時,整個神武右衛的駐扎地便是沸騰起來,士卒剛剛被叫醒,現在還沒睡著,一聽敵人來襲營了,都是一骨碌做起來,在軍官的帶領下很快列隊。
陳大康讓人把木柵欄等一切能用的障礙物都放到面北的方向,然後巨盾斧兵在後面列陣,後面則是嚴陣以待的普通士卒。
大營是座南面北而搭建的,北面,也真是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那指揮同知低聲問道:“大人,要不要通知其他的部分?”
陳大康搖了搖頭,面色慘然:“已經來不及了啊!咱們能顧好自己,那就是萬幸了!”
正如陳大康所言,現在,根本已經是來不及了。
騎兵衝鋒的速度何等之快,不過是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已經是來到了大營之外。
沒有了土牆,沒有了壕溝的阻礙,女真大軍根本無需停頓,直接便是縱馬衝破了那一道矮矮的柵欄,把那道更多具有象征意義的柵欄給衝的七零八落。以拐子馬為先鋒,一萬五千披甲騎兵像是一把鋒利而且沉重的巨斧,狠狠的剁進了明軍的大營之中。
接下來的戰鬥,與其說是戰鬥,倒不如說是一場屠殺。 全文字無廣告
拐子馬衝翻了帳篷,裡面剛剛被驚醒的明軍還沒緩過勁兒來,睜著朦朧的睡眼便看到當頭一柄巨斧或者是一把布滿了猙獰鋼刺的狼牙棒狠狠的砸下來。他們大部分還都光著膀子,用手無寸鐵來形容最是合適不過,本能的舉起胳膊來抵擋,卻是胳膊被砸爛,然後狼牙棒落在腦袋上,砸的腦漿鮮血飛濺,就像是一個被踩爛的西瓜。
駐扎在靠北邊兒的是奴兒乾總督麾下三位將軍的邊軍,可憐這些精銳的戰士在松花江南北和女真鏖戰經年也為落下風,此時卻是像是殺豬宰羊一般的被屠殺。
重騎兵的作用,更多的是在於衝鋒和撕裂,而不是殺戮,他們將敵人的陣列撕開,在依靠數千上萬人的團體力量取勝的冷兵器時代的戰鬥,失去了陣列陣型的士兵,就是待宰的羔羊。
這些重騎兵殺人不過是順手為之而已,他們像是一陣暴烈的狂風一般,呼嘯而過,衝毀了一個又一個的帳篷,轉瞬間就衝出去了數百米。
更多的明軍士兵不是被殺死的,而是被衝翻在地,被包裹著馬蹄鐵的碗口大小的蹄子給活生生的踩成一團肉醬。
這些人應該羨慕他們戰死在喜申衛城下的袍澤,至少他們給女真人造成了一些傷亡,而他們現在的死,則是純粹歸咎於主帥的失誤。一個英勇的戰士,不是戰死,而是以這種死法,是不折不扣的恥辱!
女真鐵騎的衝鋒還在繼續。
此時若是可以從天上往下看的話,就能夠發現,在明軍大營這些潔白的帳篷中間,數萬女真鐵騎就像是一個鋒銳無比的漆黑長矛,惡狠狠的插入它的最深處。
此時整個明軍大營已經徹底亂了套,人在極度疲倦之後,本就容易進入深度睡眠,而在睡夢中被驚醒之後,有一個相當長的發懵的時間。有的明軍士卒被吵醒之後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而有的則是胡亂的披上衣服,拿著手邊的刀劍就是竄了出去,無數的明軍士卒像是沒頭蒼蠅一般的亂竄。
阿敏率領的三萬輕騎兵沿著披甲騎兵衝出來的道路一路殺了進去,阿敏不斷的下令,這些輕騎兵們不斷的在馬上張弓搭箭,向著左右兩側射擊。他們根本不講究什麽精準度,只是追求速度,從背後的箭囊中抽了箭便是射出去,然後再抽,再射,兩條胳膊像是上了發條一般。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每個人就已經射出去至少五支箭。
這麽點兒的一個營盤中住下了十幾萬人,密集程度令人發指,他們的大箭根本不愁射不中人,只要射出去,肯定就有斬獲,兩側不斷傳來的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便是明證。
而且其中還夾雜著為數眾多的火箭,大營之中帳篷、柵欄等等都是易燃物,一支火箭射出去,立刻就是引燃了帳篷,頓時升騰起來一片火光,像是一個個巨大的火把,把大營中照的燈火通明。帳篷中的士卒來不及跑出來,便是被生生燒死在裡面,發出淒厲無比的慘叫聲。
喊殺聲,馬蹄聲,利箭破空的聲音,燃燒的蓽撥蓽撥的聲響,無數人臨死前的慘叫聲,編織成一曲慘烈的交響曲,在這片土地上不斷的回蕩著。
明軍士兵們爬起來之後,滿眼見到的,都是血光火光,滿耳朵聽到的,都是這等聲音,他們懵懵懂懂的大腦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等刺激。
一個明軍士兵剛剛爬起來,便被不知道哪兒射來的流矢釘透了**的肩膀,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腦袋裡面一片混亂,像是一鍋煮沸的粥,他忽然抽出枕邊的鋼刀,向著身邊的袍澤惡狠狠的砍了過去。
那士兵被砍斷了一條胳膊,嘶吼一聲,也是揮刀亂砍。
混亂的殺戮很快便蔓延到了整個帳篷,一個帳篷的人都在互相亂砍著,他們眼中已經再也沒有了這些昔日情同手足的袍澤,腦海中只有一個心思——殺!殺!殺!
殺戮繼續向著周邊擴散,無數的士兵加入進來,不知道多少士兵,幾百,還是幾千,都在互相殺戮著。
冷兵器時代軍中最可怕的事情——營嘯,發生了。
營嘯的情況與監嘯類似,中國古代軍營之中營規森嚴,別說高聲叫喊,連沒事造造謠都有生命危險。而且軍營是地道的肅殺之地,中國傳統的軍規有所謂“十七條五十四斬”,當兵的都是提心吊膽過日子,經年累月下來精神上的壓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傳統軍隊中非常黑暗,軍官肆意欺壓士兵,老兵結夥欺壓新兵,軍人中拉幫結派明爭暗鬥,矛盾年複一年積壓下來,全靠軍紀彈壓著。尤其是大戰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麽時候一命歸西,這時候的精神簡直處於崩潰的邊緣。
營嘯最初的起因很簡單,可能只是一個士兵作噩夢的尖叫,於是大家都被感染上這種歇斯底裡的瘋狂氣氛,徹底擺脫軍紀的束縛瘋狂發泄一通。一些頭腦清楚的家夥開始抄起家夥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由於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鄉關系結幫拉派,於是開始混戰,這時候那些平時欺壓士兵的軍官都成了頭號目標,混亂中每個人都在算自己的帳,該還債的跑不了。
中國古代軍隊中曾經多次發生夜驚,也就是“營嘯”,屢屢見於筆端並不罕見。史冊有記載的最早的營嘯的是在東漢對西羌的戰爭中,記載於《通鑒紀事本末》。
營嘯的危害極大,不但死人多,而且極傷士氣,如果被人沉寂利用的話,那更是了不得。因此,歷朝歷代,嚴酷的軍紀都是防止營嘯的首要方法。直到太平天國,仍有嚴格製裁營嘯始作俑者的法律。
大明朝上一次的營嘯,便是在正德十二年的時候,谷大用鎮守大同,苛待士卒,從而引發了營嘯。
而這一次由於極端的疲憊,在喜申衛城下目睹了那場血腥大戰之後的恐懼和煩躁,以及女真人的偷襲作為契機,終於是引發了大規模的營嘯。
無數明軍士兵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這種叫聲不像是人能發出的,反倒像是野獸臨死之前的瘋狂嘶吼,迅速的傳染著,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大聲嘶吼,瘋狂的砍殺著。
便是那些偷襲的女真騎兵也是嚇了一跳,阿敏卻是見多識廣,見到己方的偷襲竟然引發了明軍的營嘯,不由得大喜。大叫道:“不用管,不用管,殺!”
隨著他的命令,又是一**的箭雨射了過去。
四處橫流的鮮血,到處飛舞的斷臂殘肢,衝天的大火,瘋狂殺戮的士兵,如雨一般潑下來的羽箭,當徐鵬舉被一乾騎兵簇擁著出了大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天塌地陷一般的煉獄場景。
“鐸!”一支粗大的羽箭直直的向他射了過來,身邊的親兵眼疾手快,手中馬刀刀背一磕,將這羽箭磕飛。
雖然沒有傷到,但是徐鵬舉還是被嚇得臉色煞白,渾身一哆嗦,忽然感覺胯下一熱,原來竟是給嚇得尿了出來。
他的暴躁,他的殺人如麻,他的鎮定自若,都是建立在自身安全,並且掌握絕對權力的基礎上的,而當眼下,軍隊大亂,四面皆是敵人的時候,他的真正本色便是顯露出來——也不過是一個膽小、怯懦、無能、自大的紈絝子弟而已。
他是從脂粉堆裡被扒拉出來的,昨晚上和幾個侍女鏖戰了兩個時辰,藥丸都吃了不少,這才剛剛睡下。
女真鐵騎的衝鋒勢頭根本無可抵擋,這會兒已經衝殺到了位於中央的帥帳的附近。又是一波箭雨襲來,親兵們趕緊保護住徐鵬舉,幾根羽箭被打飛,插到了附近的地上,惹來了幾個親兵打扮的侍女的一陣尖叫。
“怎麽辦?怎麽辦?徐安,怎麽辦?”徐鵬舉已經完全亂了方寸,拉扯著徐安的衣袖一個勁兒的問道。
徐安是魏國公府的家生子出身,當年也曾經隨著老公爺在外領軍,征戰四方,戰鬥經驗倒是頗為的豐富,他自然知道,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是收攏士兵,和這些女真人抗衡,雖說敗局已定,但是總是能挽回一些是一些。但是他對徐鵬舉忠心耿耿,出於對徐鵬舉的安全考慮,離開這兒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說,徐鵬舉 毫不猶豫道:“這還用說?快走!快走!走的遲了就走不掉了。”
“是,老爺!”徐安立刻把魏國公府的三千家將組織起來,魏國公府世代勳戚,是大明一等一的豪門,底蘊極為深厚,足足有八千精銳家將,此次徐鵬舉出征便是帶了三千。他們位於整個大營的最中央,根本沒有收到波及,而且白日行軍的時候都是騎馬,體力保存的也是極好。
三千穿著爛銀板甲,披著大紅披風的精銳騎兵簇擁著徐鵬舉瘋狂的打馬向東殺去——那裡,是沒有女真人的。
但是那裡,卻是大明軍的營帳。
“讓開,都讓開!”
魏國公府的家將大聲叫嚷著,卻被營嘯的士兵攔住了,營嘯的士兵已經分不清楚誰是敵人了,竟然舉著刀向他們殺來。家將們神色間有些猶豫,畢竟,都是一個馬杓裡攪飯的袍澤啊!
“還愣著幹什麽?殺,殺出去!”徐鵬舉的叫聲讓他們下定了決心,揮舞著斬馬刀,狠狠的劈向了眼前的明軍士兵。
硬生生的在亂軍中殺出來一條血路。
事實證明,剛毅雖然已經把徐鵬舉估計的足夠無能,還是還是高估他了,面對困境,這位大帥選擇的不是帶領精銳騎兵奮勇殺敵重整旗鼓或者是直接殺向空虛的女真大營,而是直接逃跑。甚至不惜在自己人中殺出來一條道路。
屠刀砍向了袍澤。
“阿敏大人,你瞧!”一個副將指著遠處大聲道,阿敏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那一片穿著爛銀板甲,披著大紅披風,就連坐騎都披著棉甲,裝備無比精良的騎兵。
他如何還能猜不到發生了什麽事?
阿敏大喜,心道這位徐大帥可真是會幫忙啊!
他大聲喊道:“所有人跟我一起喊,明軍大帥逃了!”
周圍人先是一愣,然後便是齊聲大喊:“明軍大帥逃了!”
無數女真騎兵一起大喊:“明軍大帥逃了!逃了!逃了!”
“大帥逃了?”陳大康驚愕的轉過身,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在火光的映照下,便看到了那一大片紅色的披風消失在視線中。
陳大康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這個紈絝子弟,毀了北征軍啊!”
“大人, 咱們應該怎麽辦啊?”身邊指揮同知胳膊上綁著白紗布,隱隱的透出血跡來,向著陳大康急聲問道。
無可抵禦的女真騎兵在拐子馬的帶領下,已經從南至北,橫穿了整個大營,穿透了整個大營之後,在大營那邊繞了一個大彎,又是重新殺了回來!
這是遊牧民族騎兵慣用的伎倆,不斷的穿插,不斷的撕扯,將敵人的陣型完全的撕碎,然後就是隨意的屠戮。
神武右衛並不在女真騎兵的衝擊線路上,只是被箭雨給潑了兩陣,死傷大約百余人。看到外面那如同煉獄一般的場景,神武右衛的士卒每個人都是感覺到慶幸,若不是早早醒來,只怕現在自己也是毫無所覺的互相殺戮吧!
“怎麽辦?”陳大康沉吟片刻,咬咬牙:“走,咱們也走!”
“走?”指揮同知張大了嘴:“臨陣脫逃,可是要殺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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