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廷式和林靜宜這兩位,雖然和連子寧沒交情,可也沒仇啊,自然也不會反對,林靜宜甚至多存了一份兒心思,還想著現如今乃是福王殿下要爭皇位的一個大好時機,外廷的勢力卻還是顯得單薄,若是能把這連子寧拉攏過來,便是變相的得到了戴章浦的支持,豈不是一樁大好的買賣?自己立了這份兒大功,以後等福王登基大寶,自己前路,更是不可限量!
眾人商議片刻,便是得出了結論,楊慎道:“聖上,我等並無意見。 www.)
當初的海西女真之地,西到福余衛,東到松花江,東西長達一千一百余裡,而連子寧佔據的這片地區,東到薩爾滸,西到溫薩爾城,東西大約是七百裡左右,在東邊從古魯河直到松花江這片廣袤的地區,還有相當多的女真部落的存在。
連子寧也實在是沒有胃口再吃剩下的那些地盤兒了,僅僅是現在這些,就幾乎已經把武毅軍撐壞了。
把第十八衛派到薩爾滸去,也是有監督那些古魯河以東的女真部落,甚至有伺機將其征服的打算。而那些雖然份數女真,實際上他們跟女真的關系,大致像是松花江南野女真和武毅軍的關系一樣,也並非是不能為己所用。
古魯河衛距離鎮遠府,直線距離大致在四百多裡五百不到的距離,但是這直線距離,並不能代表什麽。
東北一片大平原,並不需要可以找路,處處都是路,但是這並不代表著那些密林和大片的沼澤就不需要規避,在鎮遠府和古魯河衛之間幾乎都是大片的森林,以及松花江的眾多支流形成的沼澤濕地。
只能繞行。
繞行的話,距離就遠了,大致在九百裡左右。
第十八衛一行走的不能算慢,出發十五日,現在已經走了七百多裡了,考慮到大部分都是步卒,再加上這三萬賤民的拖累,一日接近五十裡,這已經是很不慢了。現如今,距離古魯河衛還有三天也就到了。
在賤民的隊伍中,彭山虎正抄著手四下打量著,眼神每每瞟到那些武毅軍士卒們的身上,就是一陣暗淡,心中暗歎一聲。
出發已經十五日了,這十五日,彭山虎一點兒也沒落的把這些武毅軍士卒的行為看在眼裡。
也正是因為如此,彭山虎心中利用賤民起事的念頭,自己也就能感覺越來越是絕望。
這些武毅軍士卒從來不打罵百姓,至於女色、財物、那更是沒有絲毫的觸犯,他們每天趕路的路程很長,這些賤民們當然很累,但是每每看到那些士卒在前面趕路的身影,他們便也咬著牙跟了上去。
而每每到了晚間,安營扎寨下來,他們都是會建好帳篷,然後再來這邊幫著賤民們建造容身的窩棚,還會去為這些賤民們打獵一些小獸,甚至當糧食不夠的時候,還會把自己的軍糧分一部分給他們。
賤民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晚間瞧瞧談論的內容,也從對這些官兒們,士卒們如何如何不滿變成了到了薩爾滸之後。生活會如何的美滿幸福,能種地,能吃糧食。能安穩的生活。
據那些曾經隨著武毅伯爺征北的軍官們說,薩爾滸靠著大河和森林,物產豐富,魚蝦鳥獸不知道有多少,土地肥沃,當初那兒的女真人春天把種子胡亂往地裡一扔,等到了秋天,就是一場大豐收。那裡面的森林裡。河裡,還有沙金、人參這些稀罕物,運到關內,可是值大錢的!
彭山虎已經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現如今,自己周圍的百姓們,看向那些武毅軍的眼神中。再不複當初的仇視和恐懼,而是已經充滿了感激和崇敬。他們對武毅軍產生了極大的認同,這些日子武毅軍的所作所為,已經是讓他們深深的認識到了,就像是那些武毅軍士卒們經常說的那句話一樣:“咱們和關內那些兵可不一樣!”
彭山虎甚至是已經是不止一次的看到。有些天真稚嫩的小孩兒,拉拉那些士卒的衣角,很是天真的問道:“阿叔,我們以後能不能當武毅軍啊!”
這等問話,若是換成之前那些押送的軍兵的話,說不得便是一陣大耳刮子伴著窩心腳就狠狠的踹過來了,但是這些武毅軍的士卒,卻是很和善的摸摸小孩子的腦袋,笑著說道:“別著急,長大了,你們也是咱們伯爺的兵!”
聽到這話,彭山虎便是一陣心涼。
張球球坐在馬上,四下裡望了一眼,心中可謂是躊躇滿志。
他前半輩子都是渾渾噩噩的,只知道有吃的就好,能吃飽更好,若是不但吃得飽,更是吃得好,那就再好不過了。入了武毅軍之後,才是一步步的認識到了這個天下,曉得了許多事理。也有了自己的志向,更是給鍛煉的外表憨厚,內心明白,這會兒已經是很成熟的一位將領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已經是快要到了午時了,便打算再走一陣兒,就令眾人停下來休息。
他回身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兩輛用藍布當窗簾的馬車,心中暗笑:“那幾位怕是要顛的都吐出來了。”
這時候,張球球自然是不知,在不遠處的密林中,已經是有無數雙嗜血貪婪的眼睛在盯著他們了。
此時,距離隊伍不遠處,東北偏東的方向,有著一處平緩的山坡,這是東北很常見的地形,並不高,大約也就是三五十丈而已,坡度很平緩,上面長滿了雜草和稀疏的林木。
而此時,就是在這片稀疏的森林之中,卻是藏著密密麻麻的上千人,這些人都是騎兵,騎在戰馬上,臉上露出猙獰和期盼混雜在一起的神色,就像是餓了許久的惡狼,終於是發現了獵物時候的神色。
仔細看他們的打扮,就會發現,他們的打扮,和女真人一般無二,這大約兩千來人,基本上身上都是披著甲胄,腰間挎著馬刀或者是狼牙棒,顯然是裝備甚是精良,只是他們身上的鎧甲卻是光澤暗淡,上面布滿了灰塵,顯然是有些日子沒有清掃打理了。而他們的衣服上,也是破洞不少,很是襤褸破爛。看他們的臉相,矮壯的身材,卻是和女真人一般無異。
顯然,這支部隊,曾經乃是一支相當精銳的部隊,只是不知為何,卻是落到了這般的田地。
在隊伍的最前面,一隊騎士身上披甲,戰馬身上也是披甲的騎士,簇擁這一個將軍打扮的軍官,那將軍年歲可不老小,大約有五十來歲,鬢角都是業已花白了,一張老臉上頗有些憔悴之色,不過這會兒卻是帶著淡淡的輕蔑,打量著外面的武毅軍隊伍。
這支隊伍藏在林子裡,往外面看很是清楚,但是外面若是往裡頭看,則是一片烏麻麻的漆黑。
若是阿敏在這兒的話,定然能把這老將軍給認出來。
此人,赫然正是當初隨同剛毅大軍南征鎮遠府的萬戶湯古代,他乃是女真功勳萬戶了,在十幾年前,剛毅還是萬戶的時候,他就已經是萬戶了。此人在海西女真中素來威望甚重,乃是赫赫有名的實權派。手中有兵有權。是以數次海西女真數次南征,都有他的身影在裡面,直到數月之前的那一次南征。
當時連子寧從松花江沿著古魯河一路北上。在剛毅等人還沒察覺的時候,便是已經掃平了海西女真的腹地。消息傳到的時候,剛毅昏迷不醒而阿敏掌事。當時阿敏便是借商議軍機的借口,將諸將招到大帳之中議事,趁機將他們一一斬殺,把所有大軍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然後便是率領大軍西去,逃竄到了遼北將軍轄地,站穩腳跟。
而當時唯一沒有被他騙去的就是湯古代。
湯古代論起地位來,可是要比阿敏等新起之秀高多了。而他的權力也和他的地位相符合。雖然只是萬戶,他卻掌握了足足兩萬大軍,僅次於當時大軍之中,阿敏所部三萬人之下。
在阿敏逃竄之後,他在鎮遠府下耽擱了一日,確定了腹地已經被掃平的消息之後,便是拔營而去。
只是。當他們逃過了江北之後,才發現,海西女真,已經是成為歷史中的一個名詞,從此之後。便再也不存在了!
他們路過的所有部落,都化為了灰燼,所有的人,無論若認識亦或是不認識的,都是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蹤跡,要麽是變成了被焚燒過的焦黑的屍體,要麽便是乾脆消失了,想來是被掠去了。
湯古代領著這兩萬來人,就像是喪家之犬,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仔細思量了一番,北邊兒溫薩爾城是不敢回去了,那殺神一般的連子寧正率領武毅軍向南邊兒來,若是撞上他那豈不是一切休矣?西邊兒那是哈不出的地盤兒,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而且阿敏那個小兔崽子也逃到那兒去了,自己也去不成!
如此一來,便只有去東邊兒了!
於是湯古代便帶著士卒向東而行,想著從古魯河衛和松花江之間的地區繞過海西女真的轄地,然後折向西直接去往土魯亭山,去投奔汗廷。
然而,他這麽想,他下面的人可不是這麽想。
由於所經過的地段,密林和泥沼遍布,而且還有很多對女真懷有敵意的野女真部落,所以這一路,可謂是危機四伏,一個月以來,死於種種事故的士卒,便是達到了千余人。而這數月的時間,手底下的人因為思鄉和挨不住苦楚而逃走的,更是達到了六七千的數目,管也管不了,殺也不頂用。
到了這會兒,湯古代手下的士卒,只有一萬三千了,不過好在他掃蕩了幾個部落,掠奪了不少精良的戰馬和悍勇的奴隸,手底下這一萬三千人之中,卻是有六千騎兵!
六千騎兵,已經是相當強的一股勢力了。
手底下實力強了,自然便打上了異樣的心思,於是他便出現在了這裡。
巧合的是,他和武毅軍第十八衛的路線基本上是平行的,於是當他手底下的巡邏騎兵發現了第十八衛的蹤跡之後,他就存了心思。
他想要襲擊第十八衛,來一場大勝,一來是報仇,一泄自己被武毅軍攆狗一樣的給攆的狼狽逃竄的心中憤恨;第二則是為了激發手下人的士氣;而第三,則是投名狀!
是的, 便是投名狀!
他最擔心的便是,自己在海西女真中還算號兒人物,但是到了建州女真,誰認得自己是誰?說不得手底下這些兵就得被人給貪了,自個兒卻是給弄一個無權的閑置放起來。但是若是能提著幾千武毅軍的首級去投奔,那分量可就不一樣了!
有這樣的功勞墊底兒,去了之後再上一層樓也說不定!
於是他在派人暗中跟蹤地第十八衛兩日,確定了方圓數十裡只有這一支武毅軍,確實是情況屬實而不是誘餌之後,便決定動手了。
他心中的信心也是很足的。
在他看來,幾萬武毅軍我對付不了,對付你們幾千總成吧?更何況這些武毅軍都是步卒,數量不過六千余,而自己的騎兵,也是差不多自己數兒,相同數量的騎兵殺步卒,還不是手拿把攥?
至於那幾萬賤民,真打起仗來,不添亂就不錯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