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口出惡言,則是因為他素來跟曾經身為刑部右侍郎的孫言之很是不睦,跟何況其中還夾雜了潞王和福王的利益糾葛,正是各為其主。
戴安瀾話音剛落,朝臣的隊列中便是刷刷刷的出來了足足有三四十號人,紛紛口稱:“臣等附議!”
接著,又是陸陸續續有人站出來附議。
這些人,有福王的黨羽,卻也有真心支持設立奴兒乾都司的朝臣。這聲勢,立刻便是把之前反對的聲音給壓下去了。
看到這一幕,孫言之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完了,而讓他更是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的是——連子寧怎麽會網羅了這麽多人?
在連子寧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苦心積慮的一招棋破掉了孫言之殫精竭慮的一招棋。
完完全全的大敗虧輸。
正德瞧見了這般情形,沉吟片刻,又向首輔楊慎問道:“楊卿以為何如?”
楊慎道:“啟稟陛下,臣以為,設立奴兒乾都司,大善。凡事不在制度,在人。”
他的話中大有深意,正德瞧了他一眼,點點頭。
他沉吟片刻,忽然向赫連豹問道:“那松江以北之地,幅員多大,你可知曉?”
赫連豹愣了一愣,心道我哪兒知道,卻還是到:“啟稟陛下,松江以北之地,廣袤無邊,下臣等都未曾走過一遍來,只是又一次。我們族中的勇士去最東邊的部落換取鹽巴,冰雪消融的時候去的,知道樹葉已經枯黃了方才回來。”
眾人一聽,都是驚訝其大。
“如此算來的話,怕是三五千裡總是有的了。”不得不說這個年代的人,對於距離著實是沒有太大的概念,正德淡淡說了一句,然後側了側頭,對馬永成道:“著司禮監擬旨,廢止奴兒乾總督區。設立奴兒乾都司,原遼北將軍、建州將軍、阿速江將軍、松花江將軍不變,增設江北將軍,管轄江北地面。此五大將軍,皆受奴兒乾都指揮使司統領。”
馬永成趕緊應了。
群臣們都是在忙著消化這個消息,有的已經是開始盤算著待會兒回去之後趕緊給親近的好友發送書信,
看看能不能在此次設立奴兒乾都司,新增江北將軍轄地的大事變上撈到一些好處官位。
正德又道:“傳旨,奴兒乾總督衙署。一體裁撤,奴兒乾總督徐昂。鎮守奴兒乾年余,未曾有何建樹,著令召回京城,念其知兵事,特恩旨進兵部,遞補為兵部左侍郎。其余衙署人員,另行任用。”
這個任命,也是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照理來說,奴兒乾總督和九邊其它總督一樣。都是正二品的銜兒,執掌一地軍政大權,通常還都加侍郎、都禦使之類的銜兒,可說是位高權重。把徐朗這個奴兒乾總督召回京城當兵部左侍郎,未免是有些降格懲罰的意思。但是其中還有隱情,這奴兒乾總督跟別的地界兒還不一樣,別的總督都是下面幾個總兵。一群衛指揮使之類的,而他的下面,則直接是四大將軍,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的四大將軍。以至於奴兒乾總督的權勢,實際上已經是被架空了,只是成為朝廷和各大將軍轄地的一個傳話筒,甚至有時候連傳話筒的功能都起不到了。
而這種情況,是朝廷默許了的。
是以奴兒乾總督看似光鮮,實則也是個苦差事,事實上徐昂當初就是在京城之中混得不如意,讓人給硬生生的兌了出去。
把他的兌走的,就是當初上位兵部左侍郎的戴章浦。
由此也可見,正德皇帝對徐昂也是坐了補償的了。
而這道命令現在看來最大的受益者竟然卻是現任的兵部左侍郎暫代兵部尚書戴章浦了,他雖然暫代兵部尚書,但是這也快半年的時間了,暫代這個帽子,始終還是沒有摘下去,其本職,還是兵部左侍郎。而現如今徐朗增補上來,他自然就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兵部尚書。
正德掃了站在最前面的幾位大臣一眼,道:“等今日晚些時候,楊卿你們內閣三位並吏部、戶部、兵部三部尚書合起來議一議,這奴兒乾都司的具體事宜,遞折子拿出個章程來。”
楊慎等人自是應了。
正德又道:“既然今日設立奴兒乾都司都已經定下來了,那麽,眾卿便再議一議奴兒乾都指揮使的人選吧!”
眾人一聽,都是精神一振,心道戲肉來了。
這等人事任命上的大事,最是讓他們感興趣。
然而當聽到正德皇帝這句話的時候,很多人耳朵裡面第一個響起來的名字,便是——連子寧!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當其他三大將軍都是平淡無奇,碌碌無為,一年半載也傳不來一場戰鬥的消息的時候,連子寧大捷的消息,卻是接連不斷的傳了過來。一場場的大捷,鞏固了皇帝對他的‘國之名將’的讚譽,也幾乎讓人形成了一個錯覺——似乎連子寧和他的武毅軍,就代表了整個東北。
而平心而論,以他的赫赫戰功,以他的軍事才能,以他的爵位,甚至是以他背後的實力,都足以擔當此重任了。
但是連子寧也有缺陷,致命的缺陷。
他的資歷,實在是太淺了些,而他的攀升,也實在是太快了些!
年不過弱冠,就已經是國朝超品伯爵和正二品的邊關大將,這拔擢的速度,也未免太過快了一些。因為國朝,尤其是官場,素來就是極為看重資歷的。
除了連子寧之外,另外那幾位,最年輕的也已經小五十了,都是戎馬倥傯數十載的老將軍了。
至少聽起來。他們比連子寧更可靠一些。
明明都覺得連子寧是最合適的,但是卻是不太想出頭,而戴章浦那邊的人則是因為有所顧慮也是不好張口,而想推薦其他人的呢,則是又覺得自己說出來的人著實是有點兒不夠格,於是大殿之中一時陷入一陣安靜。
在皇帝的禦座之下,最前面自然乃是楊慎等一乾重臣,而在禦座的兩側,卻是各自站了四個人,這八個人面朝群臣而站。可說是的把整個朝堂形勢盡收眼底,地理位置倒是極好的。乃是除了潞王之外的聽政九皇子。他們站在那個位置,正德給定下的規矩是,隻準聽,好生學著,不準說話,這就是只聽政,不議政。而今日潞王沒來,則是因為被關了禁閉了。正面壁思過呢!
正德左手邊第一位,乃是雍王。而相對的,右手邊第一衛,則是福王,這也是昭示著兩人的地位,乃是最高的。
這時候雍王向著某處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被他示意的那人也是輕輕點頭,正要出列說話,卻是被人搶到了前面,只見武官勳戚行列中,忠誠侯錦衣衛指揮使江彬大步走出來:“啟稟陛下。臣有本奏。”
“講!”
江彬聲如洪鍾道:“臣以為,遼北將軍楊學忠,鎮守邊疆數十載,熟悉行伍,對北地更是了若指掌,實為奴兒乾都指揮使之不二人選。”
江彬本來是留守京城的,不過這一次正德也把他給招了回來。他舉薦楊學忠。自然乃是有其私心存在的,一來乃是跟連子寧有深仇大恨,二來,則是因為楊學忠已經是依附於他。成為他門下走狗,而一旦楊學忠上位,節製連子寧,則可以扭轉他和連子寧暗戰的不利局面。
他一說話,其門下黨羽自然是紛紛附和,一時間聲勢也是浩大。
而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卻是站出來一人,正是吏科都給事中黃峴,這個楊慎的門生嫉惡如仇,眼裡最是容不得沙子,每次都是衝殺在最前線,當下便是冷笑一聲:“啟稟陛下,臣有本奏!”
正德帝淡淡道:“講!”
黃峴向江彬拱拱手道:“下官以為,侯爺此言差矣,想那遼北將軍楊學忠,不過是靠著裙帶關系方自走到這一步,碌碌無為,枉複生恩,不過就是一個草包廢物而已,此等之人,有何德何能能竊據此位?下官以為,侯爺此話,是欠妥了。”
江彬卻是不把他放在眼裡,冷笑一聲:“黃大人,當朝誹謗國朝二品大員,你倒是好大的膽子!”
“誰人說是誹謗?”黃峴也是不甘示弱,當下便是還擊:“若是下官不錯的話,半年之前錦衣衛還專門赴東北調查楊學忠,聽說還調查出不少證據來,可是後來卻是不了了之。而今日侯爺卻在此給他說話,下官乃是都給事中,掌監察彈劾之事,卻是要在此問一問,其中究竟有何內情!”
這句話的矛頭,就直接指向了江彬了,不過江彬也是老奸巨猾之輩,只是哂然一笑:“道聽途說之輩,也敢拿來說話?本官乃是就事論事,絕無半點私心!”
“侯爺豈不知,國朝設立都察院,六科給事中,便是為了風聞奏事?”
這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卻是都察院左都禦史,大明朝監察系統當家人周鎬,他出列,向正德拱拱手道:“啟稟陛下,臣也以為,楊學忠不足大用,臣以為,武毅伯連子寧,乃國之名將,屢戰屢勝,素有智謀,可堪此重任。”
此人卻是雍王那邊的心腹大將之一。
這位重量級人物的出現,頓時是引得不少正在觀望的官員紛紛附議,就更別說那些本來就很是讚成連子寧的官員了。
江彬那一方,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反唇相譏,不過連子寧也實在是沒什麽好挑剔的地方,他們隻得是死死的攥住連子寧資歷淺這一點不撒手。
不過這朝堂之上,畢竟也不是能派系決定一切的,連子寧和楊學忠兩人的戰績擺在這裡,任是誰人都能看的分明,是以還是支持連子寧的人多一些。不過江彬也是在朝中根深蒂固,黨羽眾多。更是已經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讓連子寧上位,十分之堅決,因此他那邊乃是人心齊整,雖然處於下風,卻也不是被立刻擊敗的那種。
甚至於被連子寧暗自要挾的雍王派系的人加入了進去,也是沒能將江彬這些人給壓製。
而像是戴章浦這等能起大作用的人物,卻是限於和連子寧的關系而無法說話。
眼看著文臣和武將幾乎又要打起來,又一次和上次一樣,由於連子寧的原因,形成波及朝堂的大爭端。
只不過。連子寧的手段,絕不僅僅是這些而已。
就在這時候,忽然在殿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眾人的視線都是被吸引了過去,然後門外站班的禦前侍衛帶刀官統領,有著指揮視銜兒的成國公朱輔家裡的三公子朱繡便是出現在殿門口,高聲道:“臣朱繡,有要事稟報!”
正德擺擺手:“宣!”
朱繡解了劍,把頭盔摘下放在一邊。大踏步走到禦前,跪地道:“啟稟陛下。有東北急報送至,信差正在殿下等候。”
“哦?東北急報?”正德一挑眉頭,臉上有些興奮道:“難道連子寧又打勝仗了?速速呈上來!”
朱繡面色難看,有些艱澀道:“啟稟陛下,不是勝仗。是,”
他頓了頓,方自大聲道:“女真大將阿敏南攻遼北將軍轄地,與此同時,遼北將軍轄地境內白蓮教逆賊趁機作亂。蜂擁而起,亂民四起,攻城略地,現在已經是不可遏製之局勢!那些信差,是楊學忠將軍派來求援的。”
“什麽?”
正德皇帝臉色一瞬間驚愕無比,然後便是由紅變白,又變成青色。最後變成鐵鍋一般的陰沉沉的黑色,眉宇之間一股煞氣凝練而出,他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卻是沉聲道:“拿過來。”
馬永成趕緊下了禦座把那奏章拿過來遞給他。身子有些簌簌發抖。
朝堂之中安靜的如同墳墓一般。
江彬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兒沒暈過去。
這當真是無比巨大的諷刺,他剛剛舉薦了楊學忠作為奴兒乾都指揮使的人選,接著便是傳來了遼北將軍轄地民亂四起,白蓮教作亂,楊學忠已經無法抵抗,隻得向中樞求援的消息。
如此‘才能’,何德何能擔當此重任?
好比狠狠的一耳刮子,重重的扇在臉上。
江彬身子往後一仰,若不是身後有兩位把他給扶住了當真就要摔倒在地了。
他粗粗的喘了幾口氣,心裡泛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這件事兒,只怕自己已經是無能為力了。
而之前還和他唇槍舌劍鬥嘴的人,現在也都是不敢說話了,一個個戳在那兒大眼兒瞪小眼,大夥兒都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這會兒皇帝怕是正在盛怒之中,可萬萬不敢這個時候招了霉頭。
整個朝堂之上的氣氛,便是極為的詭異。
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正德的身上,想從他的肢體語言觀察一下這一次的白蓮教起事,規模到底有多大。
這一次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大夥兒有些發懵,根本就來不及做什麽準備,隻覺得今天當真是應了一個詞——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然後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蟬。
因為他們已經看到,正德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額頭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跳,嘴角的肌肉抽搐著,渾身上下竟然是有些發抖,那捏住奏章的手因為用力,竟然已經是隱隱的發白了。
顯然皇帝已經是處於暴怒的邊緣,這就說明,遼北將軍轄地的情況絕對不容樂觀,甚至比大家想象的還要嚴重得多!
正德皇帝看完了奏章之後,臉上閃過一抹暴戾,狠狠的把奏章往地下一扔,一巴掌便是拍在了龍椅的扶手上,怒罵道:“廢物,楊學忠這個廢物!活該千刀萬剮!”
正德皇帝如此盛怒,嚇得馬永成一屁股便是跪在了地上。
下面群臣也是面色駭然。
“江彬,即刻派錦衣衛,前往北地鎖拿楊學忠!把他帶回京師,朕要把他千刀萬剮!”
正德皇帝惡狠狠的吼道。
方才他的話,就像是一個個無情耳刮子。狠狠的扇在了江彬的臉上,讓他很有些顏面掃地的感覺,江彬此刻聽了正德命令,頓時是大喜,這可是撇清跟楊學忠關系的好機會。
正想應下來,卻是看到文官隊列最前面站出來一個老者,正是內閣首輔楊慎,楊慎向皇帝拱拱手,道:“陛下,萬萬不可如此啊!”
“怎麽?”正德皇帝面色陰沉的盯著他:“你要說什麽?”
若是換做別人的話。只怕已經是給嚇得兩股戰戰,口不能言了,楊慎卻是絲毫不懼,他沉聲道:“陛下,楊學忠雖然廢物,卻好歹在遼北將軍任上十數載,在當地軍中,威望頗高,亦是能夠掌控軍隊。而若是陣前換將。則軍心必定不穩,說不得就要被白蓮教逆賊趁勢而起。是以,臣以為,不若暫且留楊學忠一命,著人嚴厲訓斥,著其戴罪立功,等此間事了之後,再做定奪。”
這番話老謀深算,可說也相當的陰險,先利用楊學忠一把。然後事後再收拾他。可說是老成謀國之言了,他說完之後,董其昌便是站了出來,道:“陛下,臣以為首輔大人所言甚是。”
“臣附議!”
“臣附議!”
…………
以內閣次輔謝廷式,三輔林靜宜,兵部尚書戴章浦等人也是紛紛附議。
正德皇帝面色陰晴不定。過了好一會兒,他心中那股怒氣怨氣也是消了一些了,這才是深深吸了口氣,道:“也罷。就依卿所言。”
他指了指地上那奏章:“馬永成,給大夥兒讀讀。”
“是,皇爺。”
然後馬永成便是尖著嗓子讀了起來,原來遼北將軍轄地白蓮教起事之後,蔓延的極為迅速,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蔓延到了遼北將軍轄地的全境,遼北將軍大軍內外交困,束手無措。楊學忠寫這封信的時候乃是正德五十三年二月初六,時至當時,整個遼北將軍轄地,北邊的三成土地已經是被女真佔領,南邊則是足足有一半的土地城池已經落入了白蓮教之手,而官兵所佔據的土地,不過是區區兩成而已。只是困守幾座堅城,已經是完全轉入了守勢。
聽了馬永成念完之後,大夥兒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誰也沒想到,這一次逆賊們的勢頭竟然是如此之猛,規模竟然是如此之大。
國朝立國以來,謀逆那是很不少的了,怕是幾十次總是有的,但是卻沒有哪一次,在不過是區區一個來月的時間裡,就已經是席卷千裡,規模發展到了二十多萬。要知道,北地本就是人煙稀少,若是以這個數字來算的話,怕是相當於在江南人煙稠密地帶席卷起百萬人的規模來了。
起事極為迅速,規模極大,這是其一。
其二,則是其中不但有內賊,更是有外寇!楊學忠的情報中雖然並未提及兩者相勾連,但是這這件事兒發生的時間也未免太巧了些,這邊兒女真人南下,那邊兒白蓮教這些逆賊就起事了,要說沒有勾連,騙誰呢?這還是國朝百余年來第一次。
其三,則是其攻城略地速度之快。
以往的逆賊起事,往往是其興也勃也,其亡也忽焉,一開始都是起自於鄉野之中,席卷很快,但是很難攻打下有官兵把守的城池來,往往也是損失慘重無果,只能是四處流竄。而現在,楊學忠竟然讓人給打的只剩下區區幾座城了,由此也可見其人之無能,其麾下兵勇之廢物。
江彬更是覺得面上無光,沉著臉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站著了。
正德帝忽然看向圖哈,面色冷峻道:“圖哈,這阿敏,是怎麽回事兒?金國不是都臣服了麽?怎麽還敢跟朕來這麽一手兒?”
說話間眉宇中已經是帶了殺氣,顯然乃是因此事遷怒於圖哈。
圖哈當下便是叫起了抱天屈,苦著臉道:“天朝大皇帝陛下明鑒啊,早在一年之前,武毅伯征北,滅了海西女真,阿敏便是那時候逃到了遼北將軍轄地的嘉河衛,海西女真全滅,他已經是從我們金國自立門戶了,我們發了幾封文書過去他也是不理不睬。這事兒,跟我們可是一點兒乾系都沒有啊!我們金國,乃是真心實意臣服於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