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蔡道吐槽系統不說。
狄安在親軍營交完差事,和一眾手下道別,便縱馬飛快地回到了狄府。
狄府靠皇城比較近,這是四帝仁宗親自賜給狄青的府邸。狄青死後,他的四個兒子就一直住在這裡。狄安的父親狄諮早已過世,但是,整個狄家並沒有分府別居。
換過衣服,狄安剛準備休息,卻不想有下人來請他。原來他的二叔狄詠早已下朝回府了,一聽說他回來,就立刻讓下人來請。
趕到二叔的書房,狄安連忙上前,躬身施禮道:“叔父,您回來了!”
“嗯!一路上辛苦了,來坐下說話。不過,你們怎麽回來的這麽快,這一路上還順利吧?”狄詠點點頭,站起身雙手拍了拍狄安的兩肩,把他按到旁邊的墩子上,關心地問道。
“還算順利!”
狄安一邊小心地回著話,一邊心中有些奇怪,二叔他為什麽不問一問那個孩子的情況,畢竟,這一次跑了三千裡不就是為了接那個孩子回京嗎?
“我們是坐海船直達密州!航行期間遇到過一次海盜,不過,蔡家的船隊有戰艦保護,倒是並沒有出什麽以外,之後,更是一帆風順。所以,我才能提前回京。叔父,那個孩子比傳聞中還要厲害,這次坐海船回京就是他先提出來的……”一說起蔡道,狄安就想把心中的話全告訴他二叔。
可是,狄詠卻不打算聽下去了,他擺了擺手打斷狄安。
“哦,原來如此。安兒,你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麽沒有問你關於那孩子的情況。”狄詠站起身,走到書房門口,朝門外周邊看了看,之後關上書房的門。
“安兒不敢!”狄安一看到這樣的表現,就知道二叔要告訴他非常重要的事情。
“接下來的話,你聽著就行,記在心裡。但千萬不要外傳。聽明白了嗎?”狄詠重新坐下,鄭重地說道。
“諾!”看到二叔的表情這麽嚴肅,狄安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忙起身唱了個肥喏。
狄詠捋了捋頜下三尺長髯,頓了頓,便低聲說道:“最近一段時間,陛下病了!病,雖然得的不是什麽重病,但是,很有可能顧不上這個孩子了。你明白怎麽做了吧?”
“噝……”狄安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件事的確非同小可,想了想,便回答道:“二叔,我明白了。”
宋神宗的年齡並不大,隻有三十多歲,可是大宋朝的皇帝,除了開國的兩個皇帝,其他幾位皇帝都不長壽,即便是做了四十一年的皇帝仁宗也隻活了51歲。
“記住我說的話!那你就下去休息吧。”
目送侄兒運去,狄詠心中萬分惆悵,宋神宗十分景仰宋仁宗,所以,即便是狄青已經過世,對狄家還是恩寵有加,可一旦宋神宗仙去,新皇登基,就不知道狄家還會不會得到信任了。“唉,無論我們如何努力,說到底我們狄家也隻是武臣而已。”
所以,接下來,不管形勢如何發展,狄家都得不偏不倚地站在皇家一邊,和朝中的那些文臣盡量少接觸。
……
狄詠將這事當成機密,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機密,早就被整個汴梁城中的大佬們先他一步獲知了詳情。
天下宰相,非韓即呂。
呂府,許國公呂夷簡的四個兒子,大哥和二哥都已經過世了,老四呂公孺此時正在外地當官,隻有老三呂公著在京,現任樞密副使。
此時,書房當中,昏暗的燈光下,他正在跟自己的兩個兒子――呂希哲和呂希純秘密商議。
二兒子呂希純指了指天花板,急切地問道:“父親大人,既然生病,那件事是不是就會暫時擱置?”
“也不一定,也許正是因為生了病,那件事才會抓緊辦!”大兒子呂希哲反駁道。
“你們啊?居然隻想到這點!”呂公著看著自己這兩個老大不小的兒子,搖了搖頭。
二兒子天資不錯,可為人做事毛糙了些;而大兒子行事穩重,卻不是塊讀書的料,要不然當初王安石也不會勸他放棄科舉了。
“不管是什麽情況,那件事都將勢在必行。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什麽,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嗎?”呂公著歎息道:“對了,子進,家裡的那些孩子功課都準備地怎麽樣了?”
“都還行吧!”呂希純自己的兒子讀書不行,所以,他對這件事的態度一直都很敷衍。
“哼!子進,那件事你以後就不用管了,老夫我親自負責!子進,你立刻去安排,把府裡適齡的孩子都召集過來,老夫現在就考核一番。”呂公著看著這個兒子有些生氣。“沒什麽事的話,你們都下去吧!”
這次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一定要讓呂家孩子入選。
為了整個呂家的未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孫子,也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總之一定要成功。
“對了,爹,剛得到消息,狄家那個小安子從福建路趕回來了,聽說他還把蔡卞的那個羅鍋兒子也帶回來了。”
就在呂公著暗下決定的時候,臨出門前,呂希哲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覺得此事和那件事之間興許有些聯系,便說了出來。
“哦!是不是蔡卞拜托的狄安,他們兩家怎麽就聯系起來了?”呂公著也覺得這個消息興許和那件事有關,便問道。
“這一點,孩兒不清楚,我現在就去派人打探清楚!”當時以為是小事情,所以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呂希哲聽出他爹話中的擔憂,便想馬上去彌補自己的過失。
“不必了,狄家說到底隻是武臣,蔡家現在倒了靠山,更加不成氣候,這件事你就不用再關注了。現在,你還是去多多探探那幾家的口風。”呂公著隻是那麽一說,並沒有把蔡家和狄家放在心上。
呂公著看著兩鬢有些發白的大兒子,心中也是有些苦澀,就提點道:“記住,以後不管得到什麽消息,一定要盡可能了解清楚狀況,那樣才能準確地找到應對的方法。知道了嘛!”
“諾!孩兒記下了,謝謝父親大人的指點。”呂希哲深深地鞠了個躬,認真地回答道。
“忙你的去吧!”
那件事的名額畢竟有限,范家肯定會有人入選。
還好,王家的大兒子英年早逝,沒留下兒女便去了,二兒子更是不成氣候,他的那個女婿蔡卞倒是不錯,不過聽說老王的那兩個親外孫,一個不喜歡讀書,一個就是這個羅鍋。構不成什麽威脅,想必全都無法入選。
……
與此同時,兩韓家、文彥博、富弼等等在京的重臣都在家中和自己的親屬、親信、幕僚秘密商議,大家也都是在綢繆那件事。
而那件事其實就是給趙傭找一些伴讀。
伴讀無權無職,領不到半文薪俸。
可是,誰都不敢小視。
天子無小事。
趙傭,作為宋神宗仍然在世,且年紀最大的兒子,他無疑是下一任皇帝的不二之選。
如果,能被選為他的伴讀,將來,那妥妥的就是天子近臣。
事情還在醞釀當中,宋神宗並沒有當眾宣布過,知道的人其實也並不多,不然那些五品以上的京官還不為此打破腦袋。
不過,據傳聞,石得一,那個勾管皇城司的大太監已經將名單上交給了皇帝
……
皇宮中,還是文德殿,最近,一直被高太后和向皇后的勸諫, 說得頭都疼了,所以,宋神宗索性就躲在這裡,也不批閱奏章,手中拿著一本閑書,不停地翻看著,他現在是誰都不想見,什麽事也不想聽。
作為皇城司的主官,石得一自然得知蔡道一行人已經入京的消息,可是,現在剛剛因為五路伐夏損失慘重,宋神宗就是因為這件事,自己都被氣病了。
隻是礙於自己和太后的面子,宋神宗也隻是把罪魁禍首高遵裕遠遠地貶到了郢州,郢州也就是後世的荊湖省鍾祥。前朝宰相之孫王鞏,就因為烏台詩案受到牽連的,而被宋神宗貶到了廣西賓州,兩者一比較,那待遇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事,要是換了其他的武將,肯定是要殺頭不可。官家此時顯然還在氣頭上,所以,如非必要,現在宮中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石得一,石得一!”宋神宗大概看書有些看得煩了,把手中的書扔到一邊便喊了起來。
剛走了一點神,害得皇帝喊了他兩聲,石得一嚇得飛奔到宋神宗近前,連忙跪倒,道:“陛下,奴婢一時失神,請陛下責罰。”
“起來吧!怎麽,想什麽想得那麽出神,難道你這個奴婢比朕還忙不成?”宋神宗看到石得一那滑稽的模樣,忍不住笑罵道。
“這個……!陛下,狄安已經回京了,不過,聽說那個孩子並沒有回蔡府,而是住進了一家客棧。”略微遲疑了一下,為了轉移宋神宗的注意力,石得一隻好將蔡道的事情說了出來,想必那孩子的事情,能夠略微緩解一下官家心中的鬱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