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慕雲便見到昨日還是階下之囚的魏焱堂而皇之接受皇上的冊封。
皇上難得又一次強硬,訴說上師魏焱的貢獻,最後封他為承恩公,執掌天工坊,參讚軍機政務。
滿朝嘩然,哪怕忠誠於皇上的臣子都猜不透皇上封賞上師魏焱的原因,前兩日皇上身邊多了個布衣閣老長青先生,今日帝國有多了個什麽都可以過問一句的承恩公?
皇上這是要鬧哪樣?
承平郡王面沉如水,隱隱透出不滿。
他抬頭看到皇上溫柔的眸子流露出的一抹哀求之色時,邁出的腳步又收回了,垂下眼瞼,默不作聲。
“皇兄,臣弟不是反對您封賞他。”魏王搖頭晃腦,心情看似不錯,“方才聽皇兄細屬上師的功勞,他這些年潛伏在蠻夷部族,為帝國做貢獻……都是您說的,臣弟是沒見到。”
朝臣們眼睛亮了,太子等人暗暗為魏王鼓勁,也只有魏王才有可能去擼一擼皇上的龍須。
前兩日魏王的二兒子關進宗人府反省問罪,任誰都看得出魏王是要冊世子了。
只是沒人想到明知道三公子贏澈觸怒皇上,魏王依然有心把世子的位置留給幼子!
魏王道:“其實隻憑上師幫皇兄獻計獻策,擬定新政就值得您賞他一個爵位,何況天工坊中的槍火,玻璃等等奇珍異寶於國有利,於民方便,單靠玻璃一項,已為國庫增收不少,百姓也得到實惠。”
朝臣不明白魏王的目的了,難道魏王不是反對上師?
“皇兄後位空懸,您封上師公爵,臣弟不反對,然承恩公是……”魏王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您到底幾個意思?是看重上師家的女兒?”
坐在龍椅上的天子眼裡閃過一抹喜色,“到底是朕的弟弟,知曉朕的心意。十幾年前,朕偶遇阿焱和他的姐姐魏蛾,朕傾心於魏氏,以有心思納她為妃,將她接入后宮,讓魏氏不慕富貴,婉拒於朕。”
真是一段狗血的愛情故事!
皇上當年私訪就是去勾搭美人的?
魏王嘴角抽了抽兩下,硬著頭皮聽天子回憶過往的一段情史。
美人婉拒,天子自覺顏面受損,但又舍不得傷害美人,天子便時常出宮非要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美人,結果就是美人同天子成就好事,總算答應入宮了,可太后不喜上師,把蠱惑天子的魏焱當做妖孽,欲處之而後快。
天子為這對姐弟操碎了心,保住了魏焱的性命,卻眼睜睜見美人香消玉殞,十幾年輾轉反側,始終放不下心動的美人,如今皇后被廢,天子再見上師,想到對美人的情義,便動了追封的念頭。
此處大臣們可以再腦補出無數可歌可泣的虐戀劇情。
承平郡王已經閉上眼睛,不去看追憶往昔一段,傷感痛苦的天子。
“朕已經決定追封魏氏為皇后。”
“皇上,不可!”
大臣齊齊反對,紛紛站出來叩請天子收回承命,追封皇后無所謂,可皇上不能這般兒戲,就算魏氏是皇上傾心相戀的女子,她一沒入宮,二沒任何名分,突然皇上就要追封她為後,大臣很難信服。
天子淡淡說道:“眾卿是想教朕該封誰為後?是想教導朕該怎麽做個帝王?”
“臣等不敢。”
“朕看你們都忘記本分,把朕對你們的寬容,當做朕軟弱可欺。朕不敢比太祖英明,但想要封心愛的女子為後,還輪不到你們插嘴,縱是後人說朕荒唐,朕也認了!”
皇上掃視臣子,低聲道:“你們阻止過朕,史官會記下你們的耿直,朕已經對不住魏氏,別讓朕做不守承諾的小人。”
“追封魏氏為皇后的事不必再議,禮部直接下旨昭告天下就是,儀式……從簡吧,她本就不是一個在乎榮華富貴的女子,一切都是朕願意給她的,朕也虧欠了她。”
天子直接起身走出乾清宮,無庸公公高喊退朝,退朝。
大臣們你肯看我,我看看你,同時無奈搖頭,碰見天子耍無賴,不聽任何建議的耍無賴,身為臣子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若是事關帝國安危,大臣們自當據理力爭,雖說天子無家事,但追封皇后到底只是皇上的私事,何況還是個死人。
除了上師魏焱外,魏家也沒什麽人,朝廷上只不過多了個承恩公的爵位,讓魏焱多領一份俸祿。
魏王追上承平郡王,“皇叔。”
承平郡王回頭問道:“何事?”目光卻掃過被小太監領去見皇上的魏焱和白衣閣老長青先生,微不可見搖搖頭。
“您說皇兄是不是病了?怎會突然就……”魏王捂著嘴,“我說錯了,皇兄好著呢,他只是突然想起昔日的戀人,追封的事就這麽定下了?”
承平郡王道:“皇上這些年過得不易,只要是太過荒唐的命令,我們順著他一些,也好排解皇上積鬱多年的陰鬱,對皇上龍體易有莫大好處。”
好似怕魏王繼續問下去,承平郡王道:“對了,你二兒子是怎麽回事?說送道宗人府就送去了,前些日子我還聽說魏王妃有意把他記在名下,是不是你府上……你可要記得離著科舉沒有幾日的,所有人都等著看贏澈落第,你府上再不安生,只會讓看贏澈笑話的人如意,方才上朝時,太子同我提過一句,柳娘子生下贏清和贏淄時,還是你的正妻,他們兩兄弟,尤其是你長子該是嫡子。”
“有這事?”魏王再顧不上皇兄的反常和不好的預感,大怒道:“就算他是嫡子又如何?我……”
“他是嫡子,又是長子的話,魏王世子的位置就是贏清的。”
承平郡王緩緩的說道:“你雖是魏王,但也不能違背祖宗禮法,當日先帝冊太子時,也是遵循立皇后之子,你再折騰下去,不是疼贏澈,而是毀了他。在他周圍的暗箭還少了?不是他和慕嫿謹慎,你怕是早就沒這個兒子了。”
魏王抿著嘴唇,強硬說道:“我就是想讓三郎做繼承人……”
“皇侄不是天子。”承平郡王飄忽的說道:“天子有任性的資本,藩王是沒有的。贏澈自有前程,不做魏王世子未必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