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師承恩公魏焱最是無奈皇上露出哀求的樣子。
以前,他和姐姐就架不住,何況是現在?
雖是懷疑皇上的用意,但魏焱最為瘋狂的構想都出口過。
皇上見魏焱明顯被自己的說動了,隨手遞過去一本冊子,“阿焱好好看看,萬一有人問起來,你也可以回答出來。有一些東西和建議,朕覺得還是不錯的。”
若不是最後加上這一句,魏焱都要懷疑皇上是不是用自己躲什麽人了,不過他能有上師的名頭,一直以來已經習慣為皇上背鍋。
帝國皇帝,當然是威嚴沉穩,處理多是朝政大事,研究玻璃等物只會被化做不務正業中去。
若是百姓知道天工坊是皇上的主意,未必會覺得皇上聰明,反而會擔心皇上被帶外了,不去處理政務,而研究巧物。
魏焱接下冊子仔細翻看起來,越看越是心驚肉跳,眉頭不安的簇成一個疙瘩,“這……怎麽可能?這不是開玩笑麽?人怎麽可能日行千裡?”
皇上扶額道:“朕只是讓你記住,至於怎麽做到的,別問朕,朕也不知道。”
“可是這上面寫的東西……完全不合常理,您讓我怎能接受?”魏焱目不轉睛的看著冊子,低聲道:“這是哪個得了妄想症的人寫下來的?皇上,您可千萬不要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狂妄想法,就算人能長出翅膀,一隻鳥也飛不了那麽遠?何況……”
皇上小聲嘀咕:“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得了妄想症的人就是朕啊。”
“皇上!”魏焱義正言辭的說道:“臣懇請您重重治給您這本冊子的人罪,一個瘋子的風言風語還敢呈到您面前?臣看那人同瘋子一樣,病得不輕。”
皇上:“……”
這還是對他比較了解的魏焱,若是換了長青或是木齊,會直接拔劍誅殺妖孽吧,不對,長青先生到是有可能會接受,畢竟他們師門神神秘秘的傳承多了。
長青先生對慕嫿轉世都能接受,這樣的事情怕是只有他才能理解。
然而長青先生對皇上是忠心的,一旦涉及他最寶貝的徒弟,這份忠誠還剩下多少?
沒準他這邊才把話說完,那邊長青先生就把他賣給慕嫿。
皇上斷然沒有想到在此時此地還能見到犧牲的女兒,彼此又都換了身份,換了驅殼,他卻沒有辦法說出我是爸爸這句話。
不單單因瓦剌聖女。
“一直以來阿焱都是最能接受新鮮事物的人,敢想敢做,若非如此,朕和你也未必有今日。”
皇上止住抽搐的嘴角,面上蕩出一份病弱,魏焱果然把聲音放輕了一點,“您不舒服?”
單看這一點,贏澈絕對是皇上的學生!
“沒事。”皇上臉龐蒼白,被魏焱攙扶起身,“朕唯一相信的人,只有你一個,阿焱,別看朕滿朝的臣子,全天下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但是朕……朕其實始終是孤獨的,朕一嗔一怒,一悲一喜都要被臣子們反覆揣摩,朕稍稍漏出一點的傾向,就引來無數的猜測,朕很累。”
“陛下。”
“……遠不如以前痛快,做皇帝到底有什麽好?”
皇上重重歎息一聲,隨即嘲諷道:“不過若是朕不是皇帝了,朕同樣不甘心,人心就是貪得無厭,既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又不願意放棄一些東西。”
魏焱道:“沒有人能奪走您的帝位,你就放心吧。”
無庸公公在外傳話:“回皇上,趙王殿下到了。”
魏焱立刻放開皇上的手臂,皇上同樣站直了身體,恢復一國之君該有的氣度,輕聲說道:“宣趙王。”
“遵旨。
”趙王邁進門時,抬頭看了一眼上師,隨即向皇上請安,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今日父皇的興致不是很好,是上師同父皇說了什麽?
魏焱沒有打擾他們父慈子孝,揣著小冊子請旨離開。
“父皇,上師好似不怎麽得意兒臣?他對兒臣是不是有所誤會?”
“你不必管他,但凡朕的皇子,他都不親近。”皇上意味深長說道:“他就是倔脾氣,看到你們,怕是想到……想到以前的事,終究是朕虧待他們姐弟。”
趙王這才記起魏焱的姐姐曾經是父皇的女人,還被追封為皇后,莫非從未出現的女人就是父皇最喜歡的?
記得母妃蹭說過,皇上心頭有人!
魏焱看起來官職不高,但唯有他可以隨時隨地入宮, 而且同皇上私交甚厚,只要是魏焱所奏,總能得到皇上的應準,掌握天工坊的魏焱權勢越來越重,誰都不知道天工坊還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好東西。
偏偏魏焱是個油潑不進的人,任由三個皇子使勁渾身解數都無法親近他一二,趙王覺得自己小看魏焱對父皇的影響力。
“可是兒子還有一些事情想向上師請教,他對兒子一直板著臉,兒子都不敢同他說話,兒臣也想去天工坊看一看。”
趙王嘴上似撒嬌般抱怨,目光卻小心翼翼觀察皇上的神色變化,皇上微微一笑:“你想去天工坊,朕讓人送你去就是,天工坊是朕的,上師不過是提出幾個建議罷了。”
皇上話鋒一轉,笑盈盈問道:“你怎麽突然想去天工坊?本以為太后娘娘養大的皇子會對天工坊摒棄,那裡面就是聚集了一些能工巧匠,沒什麽稀奇的,真正研究出來東西,早就被朕拿出來用在帝國了。”
“見到玻璃和槍火,兒臣很是佩服上師,更敬佩父皇,沒有您,上師再有奇思妙想也無法研究出這等奇物神兵。兒臣雖是在皇祖母身邊長大,卻是一心想效仿父皇。”
皇上的手在趙王肩頭拍拍,輕笑道:“你倒是比太子更像朕一點,太子是被程澄他們教……教得太死板,太遵循規矩體統。若是在旁時,朕會放心把江山……眼下朕還真無法對遵守教條的太子放心了。好在還有你。”
趙王身體一顫,“兒臣當輔佐太子殿下,不辜負父皇的期望。”
“朕的期望是什麽?”皇上笑呵呵敲了趙王的額頭,“仔細想一想,別辜負皇貴妃一片苦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