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郵局寄完信和包裹出來,范竹靈看到馬路對面公交站點正好一輛去自由市場的公交車。
她馬路過到一半,眼睜睜看著那輛車熄火公交,打火,啟動。
從自己面前開過,然後走遠。
“......”
公交車駛離視線一分鍾之後,范竹靈想起以前問路時,打聽到的林鄉市有四個自由市場的事。
要不然去另外一個據說很大但很遠的自由市場去看看?她想。
能想就能乾,她臨時在馬路邊找了個大嬸,問了下去那兒的公交路線。
大嬸站在范竹靈面前,強壯的身軀襯的她更加瘦弱。
兩人在公交站牌旁,大嬸伸出胖胖的手指,指著旁邊站牌,告訴她:“諾,你先在這兒等著做通往臨河的車,臨河前一站記得下車,再坐通往章明的車,記得提前三站下車,最後你下車以後順著馬路往西走一百米,右拐一個胡同,穿過胡同,左拐,走二百米,往右看,就是自由市場了。”說到激動處,大嬸連說帶比劃,好幾次胳膊都頂到了她旁邊的一位小夥子。
范竹靈衝那個小夥子歉意的笑了好幾次,小夥在熱心大嬸旁邊,隻搖了下頭,沒做聲。
這時,通往臨河的公交車路過,停靠。
“哎,車來了,通往臨河的車,姑娘正好,就是這輛。”熱心大嬸指了指左後方站點停靠的公交車,推了推范竹靈,示意讓她趕緊上,省的錯過。
臨走之前,范竹靈從素色粗布遮蓋的竹籃裡掏出一個蘋果,不由分說的塞到了熱心大嬸懷裡,大嬸條件反射伸手去接,低頭一看是蘋果,正想說不要。
誰知,剛剛還在眼前的小姑娘已經走遠,到了公共汽車上車門那正要上車,上車前還嬌俏的回頭衝她擺了擺手。
上車後,范竹靈找了個右邊靠車窗的座,從車上打開窗,路過熱心大嬸時,她從裡面伸出半個頭,道謝:“謝謝您啊,說了半天該渴了,吃個蘋果解下渴。”
隨後,車緩緩駛過,大嬸的臉慢慢消失在她眼前。
大嬸目送范竹靈乘坐的公交車消失在視線中,爾後低頭看了看手上又大又紅的紅蘋果,她感歎道:“多好的姑娘啊。”
大嬸身旁那位被她用胳膊劃拉了好幾次的小夥,推了推她:“媽,回家了。”
“二志,你說你跟你弟要是有人家一半乖,你媽也不會氣的早生華發。”
“劉淑芬同志,容我提醒你一下,你已經四十五歲了,不是十五也不是二十五。”
“那姑娘看著也就十五六歲,應該沒找對象呢,早知道就要個聯系方式了。”劉淑芬低頭自言自語的小聲嘟囔。
“......”別以為自認為小聲說話他就聽不到,孫二志一臉無奈,把手上現買的早飯提到劉淑芬面前晃了晃:“您走不走,爸等著吃飯呢?”
“走走走,上輩子欠你們爺幾個的。”劉淑芬輕拍了他背一下,提步開始往前走。
走到半路,她不死心的問旁邊的二兒子:“小二,你覺得那小姑娘怎樣?”
“太小。”
“那下次有機會再見面,我把你弟介紹給人家。”
孫二志扯了扯嘴角,他覺得有他媽這願望支撐著,一輩子都不可能跟那小姑娘相遇了。
另一邊。
范竹靈坐著通往臨河的公交車,一路停停走走,半個多小時才到那個熱心大嬸所說的臨河前一站。
下車,等車。
車來,上車。
最後,按照熱心大嬸所說,范竹靈提前三站下了車,再按照人家那個指示,順著馬路往西走一百米,右拐一個胡同,穿過胡同,左拐,走二百米,往右看。
映入范竹靈眼前的,是一條寬寬的路,路兩邊全是攤位,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前世農村的大集。
她提著放了三四個蘋果的竹籃,慢悠悠的順著人群開始逛這個林鄉市最大的自由市場。
順著右邊攤子過去,首先是賣笤帚掃帚馬扎等手工家用物品的,順著下去是賣糧食,小吃,雞蛋,這些農副產品的。
後面還有一些賣稀罕少見物品的,攤位混雜,沒有規律,賣的是些不常見的水果,酒,布,罐頭,點心等,最後范竹靈還看到有擺著幾盒煙賣的。
基本雜七雜八啥都有。
逛自由市場期間,范竹靈看到過一團墨綠色毛線,覺得等秋天給柳愛軍織個毛衣不錯,可惜,那個賣毛線的老伯要全國糧票,說是他孫子在外地,要把毛線換成糧票給孫子寄去。
范竹靈掏遍全身也沒掏出來一張全國糧票,上次在s市,柳愛軍給她的那些,被她吃飯用沒了,今早上那頓飯是最後一張。
一圈走下來,范竹靈手上多了個八成新的提包,花了六塊錢從一個青年人手上買的。
提包不大不小,倒是能頂半個麻袋用。
提著裝著提包的竹籃,范竹靈站在賣笤帚掃帚的攤跟前,低頭拿眼掃了一圈,沒找到自己想買的。
攤主是個老伯,坐著個小馬扎,低著頭在把煙鬥裡的煙灰往外磕。
磕完,他坐直放煙絲的時候,看到一個很清秀的小姑娘站在他攤前,不知想找什麽,他放煙絲的動作一頓,主動開口問道:“姑娘,找什麽呢?”
“您這有笤帚疙瘩嗎?”唯恐對方不明白,范竹靈還解釋了句:“掃床用的。 ”
“有。”老伯左手拿著塞了一半煙絲的煙鬥,用右手從身後麻袋裡摸索出一個笤帚疙瘩,沒起身,舉著笤帚疙瘩問:“是這個嗎?”
“是,您要錢還是?”
“錢就行,五分錢一個。”
老伯把笤帚疙瘩遞給范竹靈,接過她給的錢,繼續塞他剛剛沒塞完的煙鬥。
接過笤帚疙瘩,范竹靈順手放在了竹籃裡,沒走,等賣笤帚疙瘩的老伯劃著火柴,點上煙鬥,她才問道:“老伯,在這兒擺攤需要交攤位費嗎?”
抽著煙,老伯抬眼看了看范竹靈,搖頭道:“不需要。”
“那個小馬扎多少錢?”范竹靈指著攤位上一個很矮的馬扎問。
“這個貴點,三毛。”
“那我要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