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因著要坐鎮上最早的那一班車去縣城，早上六點范竹楊跟范竹靈就起床背著背簍走著去鎮上等車了。

　　背簍裡范竹靈放了一些果脯跟水果酒，就想著看能不能找到黑市賣了呢，不過范竹楊不知道他妹這心思就是了，要是知道他絕對不會這麽任勞任怨的給背這麽多。

　　要是被人逮住私人販賣，那可就完蛋了，會被扣上資本主義的帽子。

　　臨走之前李雲給了范竹靈五塊錢，這五塊錢在這個年代就算是一筆大錢了，頂上一個工人月工資的六分之一了。

　　客車從鎮上到縣城要一個半小時，等他們到了的時候都快九點了。

　　客車上有人看到他們兄妹倆背著一個大背簍跟他們說話。

　　“大妹子，這是去縣城幹嘛?”

　　范竹靈口齒清晰的告訴人家:“我們要去走親戚，我大姑在城裡，這不我奶奶就給我裝了點東西讓我跟我哥去給大姑送去。”

　　一點都沒有鄉下人剛進城的自卑跟窘迫感。

　　范竹楊就在旁邊一臉黑線的看著他那個平時在家懶洋洋的妹子，從旁邊的人搭話開始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跟人扯，一會就跟周圍幾個坐車的打成了一片。

　　“……”此刻的范竹楊是無話可說。

　　下車以後，那個最先找他們說話的大姐把范竹靈到旁邊搓著手不好意思問她:“大妹子，你這背簍裡的果脯能勻我點嗎?我有錢。”

　　四處看了看周圍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把錢掏出來給范竹靈看。一把零錢，有二分、五分、一毛、一塊在手裡攥了滿滿一把。

　　在車上的時候范竹靈大家打成一片以後從背簍裡拿出了一小包果脯給在座的幾個人一人兩個讓大家嘗了嘗，告訴了大家這是果脯。

　　范竹靈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錢大姐，這個不成，您也知道，現在禁止私人買賣。再說了，這是我奶奶要讓我拿給我姑姑的。”

　　錢大姐看范竹靈這麽堅決，咬咬牙對她說:“我出五塊錢，你賣給我一包果脯就成。我們家老人快不行了，就想吃一口她年輕時吃過的果脯，你行行好，大姐感激你一輩子。”

　　范竹靈沉默了一會，掀開手上拿著的背簍拿出了一包果脯遞給錢大姐。

　　“這樣吧錢大姐，就當我送您家裡老人的，這個也是我自己做的，讓老人嘗嘗鮮。”

　　“大妹子，我真是不知道怎麽感激你好。”

　　錢大姐攥著范竹靈的手激動地眼淚都快出來了，覺得自己真是遇上好人了。

　　“都不容易，能幫一把是一把。錢大姐您知道縣城有什麽地方能不用票就能買到稀奇的東西嗎?”

　　范竹靈裝作天真的問眼前這個因為自己的幫助已經對自己敞開心扉的大姐。

　　“這個倒是有，供銷社那條街有一家不要票能買東西的，燒雞店，好吃是好吃，不過一隻雞五塊，貴著呢。”

　　四處看看沒人注意這邊趴范竹靈耳朵上跟她說:為民飯店後面胡同裡有一個私人買賣交易市場，平時有人會去換或者賣東西，想買好東西的話要天不亮就去轉。

　　聽到錢大姐這麽一說范竹靈就眼前一亮，找的就是這種地方。

　　在這個家家戶戶孩子都生得多吃的多的年代，現在這個時候鄉下雖然吃的不好但是餓不死人啊。

　　城裡人可就不一樣了，他們都是憑票購買，就算糧食也需要買，雖然是細糧，但是量少，不夠吃。

　　所以黑市這個地方就出現了。

　　大家現在叫做私人買賣交易市場。

　　“知道了，謝謝錢大姐。”

　　“客氣啥，應該是我說謝謝才對，大妹子，我家就在石前路左邊說第六戶，有事來找大姐就成，大事咱雖然辦不了，但是打聽個事啥的大姐還是行的。”

　　“行，那我跟我哥先走了。”

　　范竹楊遠遠的就看著倆人跟地下黨接頭似的，交流完就分開了。

　　他們這個縣城叫祁水縣，因水多而得名。

　　在七十年代初期其實縣城還真沒啥好逛的，就因為買啥都要票，不憑票買的少，而且還貴。

　　范竹靈領著范竹楊一路打聽著為民飯店的位置就找了過去。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為民飯店前面的人流量明顯比別的地方高一點，僅次於供銷社那條街。但是去為民飯店吃飯的不多。

　　兄妹倆在為民飯店對面蹲著，觀察了一會發現去為民飯店吃飯的一個都沒有。

　　倒是有幾個人進去了為民飯店旁邊的小胡同。

　　在剛到為民飯店門口的時候范竹靈才告訴范竹楊她打聽到了私人買賣交易市場，就在為民飯店後面的小胡同裡。

　　到都到了，范竹楊只能無奈的陪著他妹蹲守在為民飯店門口。

　　范竹靈覺得這應該就是那個大姐說的私人買賣交易市場的入口了。

　　兩人對視一眼。

　　范竹靈躍躍欲試的對范竹楊說:“哥，我先進去看看，你在這等著點。”她想著自己進去先探一下底，等路上沒人就從空間裡拿點東西去賣賣試試。

　　范竹楊看了看躍躍欲試的范竹靈，給她潑了一頭冷水:“不行，要不然我們一起去，再不然就都回去，一個也別去，回去我就跟咱爹說你不聽我話。”

　　看著范竹楊執拗的眼神，范竹靈知道如果不答應，回去被她哥告了狀估計就沒有下次光明正大來的理由了。

　　要是她不能光明正大的來，那答應范竹槐的事就完不成了，勵志要當一個好姐姐的范竹靈當然不能讓那種事發生了。

　　最後只能無奈的同意了她哥的提議，兩個人背著倆背簍佯裝若無其事的進了為民飯店旁邊的那條小胡同。

　　等到了私人買賣交易市場人已經不多了，因為老客都知道好東西在凌晨。

　　這時候在這的人多是第一次來，或等著蹲守看新人有沒有好東西賣，不論哪個年代總有倒買倒賣的人。

　　本來人就不多的胡同裡一下出現倆人，還背著背簍。這就非常扎眼了。

　　那個背簍帶嘞的兩個人的肩膀往下墜，一看就是背簍裡有東西的樣子。

　　這不，范竹楊跟范竹靈兄妹倆背著背簍一進胡同就被盯上了。

　　兩個人剛走進來就迎面過來一個人——約麽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瘦高個，小眼，皮膚白淨。

　　走到兄妹倆跟前偷摸的對著明顯是兄長的范竹楊說:“小兄弟，有什麽東西賣嗎?或者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