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學。”錢平安打開門，讓開門口側身讓沈玉暴露出來:“來找你。”

“進來吧。”

屋裡，范竹靈已經啃完蘋果，正擦完手在喝水。

“二兩姐。”進了3015宿舍，沈玉注意到上鋪還有人在睡覺，她輕聲道:“明天走是嗎?”

昨天上午范竹靈走了以後，沈玉被王冬冬氣的午飯都沒吃。

不過就算不吃午飯也改變不了晚上她即將一人睡的事，2018宿舍的人昨天已經全部撤離中醫大，只剩下了她自己。

後來，她厚著臉皮在女生宿舍打聽了一圈，找到一個留宿沒回家的學姐願意跟她做個伴，昨晚她在人家宿舍蹭了一晚。

“坐。”范竹靈放下茶缸，指了指屋裡的凳子，看她坐下才點頭道:“明天中午有火車，你記得把行李收拾一下。”

“好。”

寒暄完以後兩人陷入了相顧無言局面。

看著隨手從桌上拿起本書正在看的范竹靈，沈玉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在任何狀態任何局面，她捧著書都能悠然自得。

上次在火車上也是這樣。

“那我先走了，等明天再見。”過了會兒，沈玉熬不住提出告辭。

“我送送你。”聽到告辭，范竹靈挪開看書的目光，把手中書放在身後鋪著報紙的桌子上道:“正好跟你說點事。”

在錢平安好奇的目光中，兩人踏出3015宿舍。

其實，沈玉也好奇范竹靈要跟她說什麽。

走出3015宿舍，兩人沿著走廊一直走，走到樓梯口范竹靈才停住。

“沈同學。”她清了清嗓，打算再強調一次:“能來上中醫大，你們家家庭成分不錯吧?”

“當然。”沈玉點頭，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問。

“我們家成分也不錯，八代貧農，我爺爺為這自豪了半輩子。”違心的話從范竹靈嘴裡說出來沒有一點違和。

“偉大的領導人曾說過，無產階級人民才是國家的中堅力量。”順著范竹靈的話，沈玉接的毫不做作。

其實，對於范竹靈的話，她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要說八代貧農，衝上次火車上范榮山說話的時候的表現，壓根不是那種大字不識一個的莊稼漢，再一個是，范竹靈穿著雖然樸素，甚至老土，但是她的氣質和學識才是讓沈玉更加不相信的存在。

一個農村土生土長的姑娘，第一次見到城裡穿著時髦的同齡人，她的表現太過平淡，既沒有羨慕，也沒有自卑，大大方方不卑不亢，讓沈玉不得不懷疑，她壓根不是村裡長大的人。

“......”上次在火車上強調她還裝不懂，這次直接連領導人都被她扯了出來。

這還讓她怎麽接！

“二兩姐。”看范竹靈臉上的淡笑表情已經快變成面無表情，沈玉道:“我們家往上數也是八代貧農。”

笑容燦然的讓范竹靈有些眼暈。

“真巧。”范竹靈緩過來，笑著道:“那你上去吧，我回宿舍去洗洗臉刷刷牙。”

得，不勸了，愛怎怎吧。

說了半天沒說動，范竹靈有些心累。

不知這年代年輕人怎想的，難道不是應該艱苦樸素嗎?

兩人道別，范竹靈回到宿舍時，王冬冬已經醒了，正穿好衣服疊好被子坐在床上發呆。

“你幹嘛呢?”范竹靈敲了敲她的床邊欄杆:“還不下來?去不去吃飯?”

“去，等我會。”說著話，王冬冬又躺了下去。

“......”沒救，范竹靈搖搖頭，彎腰拿起臉盆跟牙具去了洗手池。

她跟洗漱完端著臉盆出來的錢平安正好走了個碰頭。

“冬冬還沒起?”錢平安看她自己，濕著臉問了句。

“起了，又躺下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她們宿舍最能睡得人，除了范竹靈，當屬王冬冬。

其實，安蝶飛睡得時間也不短，不過人家周六周日不在，留給舍友們的印象不太深刻。

等王冬冬從床上起來再洗漱完，時間已來到九點一刻。

范竹靈跟她結伴去食堂吃早飯，空肚而歸。

天太熱，現在食堂做的少，怕太多賣不出去。

留校師生不多，先到先得，來晚的沒有。

兩人餓著肚子回了宿舍，正好看到已經收拾完畢，正在等未婚夫來接的錢平安還在。

三人坐著說了會兒話，啃了會兒蘋果，等錢平安被未婚夫接走以後，肚子還餓的王冬冬，拖著范竹靈出了校門，打算去找吃的。

兩個沒有林鄉市糧票的人，去的賣的高價飯的地方。

顧名思義，不用糧票能買的飯稱之為高價飯，比用糧票的足足高了一輩。

吃完高價飯，兩人分道揚鑣。

范竹靈要去自由市場，王冬冬要回宿舍。

前者隻想一人去，後者嫌熱不想去。

一拍即合。

頂著太陽，范竹靈坐著公交車奔最大自由市場而去。

她的提包上次給了柳愛軍，這次沒有東西盛果脯水果，她打算先去找個容器，最好大點的。

本來，昨天下午她應該來賣些水果果脯的，由於柳愛軍他們的到來沒來成，隻得今天，賣完還要轉頭去百貨大樓去看看給家裡再買些東西回去。

也幸好昨天下午沒來，不然該被雨淋在半路了。

等范竹靈到了自由市場一看，有些意外。

壓根沒有一個擺攤的。

空蕩蕩街道，烈日當頭。

以前那個熱鬧的自由市場仿佛不曾出現過。

帶著疑惑，她走出自由市場街道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個老伯。

兩人即將錯身而過時，老伯叫住她:“姑娘。”

“嗯?您有事嗎?”范竹靈轉頭，看向那個留著山羊胡體型清瘦的老伯。

“你是來找自由市場的吧?”

“您知道?”

“搬地方了，去了後面那條胡同，那邊有樹蔭遮著。”老伯好心的告知以後還不忘給她指路，告訴她怎麽走。

“謝謝您老。”臨走前，范竹靈微彎了下腰，給那老伯鞠了個躬。

“沒事。”老伯擺擺手，臨走前給范竹靈說了八個字:“莫管前塵，莫想往事。”

“......”

當時。

范竹靈第一反應是:遇到大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