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純在院子外站了很久,鵝毛大雪猶如雨點,嘩啦啦地堆砌在他身上。
“哈欠——”被冷得一個激靈,他抬手揉了揉發癢的鼻尖,抖了抖身上的雪。
田桑桑挺著肚子,站在門口處看他:“怎麽不進來,快成雪人了。”
可不就是個雪人。頭髮上,臉上,肩膀上,大衣上,褲子上,鞋子上,都是雪啊。
她穿著雪白的高領毛衣,一件寬大的白色羽絨服,白得像個雪球。
也正是這極致的白,反襯得她豔麗的顏色,烏黑的短發,如此觸目驚心,勾魂攝魄。
趙純頭一低,再抬頭時眸光淺淺。
進了屋,他淡定如常,坐在沙發上烤火。
留聲機上的光碟慢慢地旋轉,在播放著一首俄羅斯的純音樂。
孟書言縮在沙發的另一頭昏昏欲睡,整個小身子都裹在毯子下,毛茸茸地像隻小奶狗,只差一條小尾巴了~
“桑桑。”趙純的手忽然摸到大衣口袋裡。
田桑桑喝了口熱騰騰的茶,桃花眼一閃:“誒?”
趙純將從口袋裡拿出的東西往前伸了伸:“這是華珺給你送來的結婚請柬。”
他想他無法擅自做決定把請柬藏起來。打著為別人好的名義卻沒取得別人的同意,作為朋友他做不到,任何人都該有知情權,他沒權利為桑桑做主。
雖然,他心裡是不想把請柬給她的。
噗!
田桑桑差點要將口中的茶噴在請柬上。
趙純驚了驚:“你喝茶慢點兒啊。”
田桑桑無辜:“我就是被嚇到了。”
她放下茶杯,疑惑地接過請柬慢慢翻開:“華珺那個老修女居然要結婚了?但她結婚給我寄請柬幹什麽?是哪個男人能讓她……誒!”
她怔了怔,費力地眨了眨眼睛。
她盯著請柬上的字,眼眸慢慢地幽深了起來。
葉江&華珺
葉江。這個在記憶深處的名字,一下子浮上水面。
“葉江?”田桑桑無助地抬起眼眸看他:“這個名字是巧合嗎?”
趙純的嘴皮子動了動,不曉得要說什麽。他根本不認識葉江啊,難道葉江這名字有玄機?但他今天看到了那個人,確實大有玄機。
“我認識一個叫葉江的人。”她苦笑起來,眼睛濕了:“也不對,是她認識,不是我認識。我其實是不認識葉江的。”
這又哭又笑的模樣,趙純不知所措,心疼地道:“你還好嗎?”
田桑桑倏地站起來:“我想出門一趟。”
啊?趙純連忙攔住:“今天大雪啊,外面很不好行走的,還是別去了吧。”
“是啊,大雪。”她放眼往外看去,喃喃自語:“這場雪下了多久?”
“這意味著,他們結婚時是個好天氣。那就過幾天再出去吧。”她重新拿起桌上的茶杯,那茶面微微晃蕩。
趙純這才注意到,她的手在抖。他默默地扶住她的手腕,手腕外有衣服。
碰她手這種事,他是萬萬不敢的。即便經常來她家,難免會有接觸,但他做過最出挑的事,就是摸摸她肚子裡的小寶貝,借她肩膀靠一靠這樣了。
金枝是前幾天又來上班的,過年時放假了。
街上不少店鋪陸陸續續開了。
這幾日大雪,客人比較少,所以金枝清閑很多。
但也不是沒有客人。
“金枝,你們田老板還沒來嗎?”
金枝笑著對客人道:“老板在家待產,要生了來不了。”
“哎呀、我差點忘了。”這個客人也是聽說了田老板的一些事,頓時感慨道:“可憐這孩子,一生下來就沒爹了。”
金枝不好多說,
心裡也是很同情。“不過田老板這樣的,再嫁照樣有人要。我看她身邊的那個年輕男人就很不錯,對她是頂好的。這樣的好男人不多見啊,把人家的孩子當自個孩子疼。”
金枝的笑容僵了僵:“趙先生是我們老板的朋友。”
女人搖搖頭:“金枝你還沒處過對象吧?朋友哪有那麽好的。”
金枝的心思恍惚,接下來都沒客人,她一個人在店裡打點產品。
門外傳來腳步聲,金枝轉頭,眼睛亮了亮:“趙先生。”
她從櫃台上拿出整理好的帳本。
趙純偶爾會來這裡幫田桑桑看一下帳本。
這幾天她精神不濟,他都不敢在外多留,拿了帳本就要走了。
“趙先生,我去給你倒杯茶,暖暖身子吧。”
“謝謝,但不用了。”趙純擺擺手,咧嘴笑了笑:“我趕著回去。”
金枝啊了聲,走到門口,他人已經跑遠了,霧茫茫的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同樣收到請柬的,不止田桑桑趙純, 還有江家所有人。
“這叫什麽事兒啊。”葉玢怡掩面痛哭:“那可不就是景懷啊,愣是不認識咱們了,還改了名字叫葉江,又突然要結婚了。”
江父也是頭疼,坐在沙發上沉思,越想越頭疼。
“桑桑那孩子要生了吧?你可千萬別跑她跟前說,我怕她會受不了。景懷這事做得不地道啊,一驚一乍,又驚又喜的。”
葉玢怡懟回去:“他什麽都不記得了,你能怪他不地道?”
為兒子開脫後,她歎了口氣。這一刻她罵不了田桑桑了,站在一個女人的立場上,她竟也是覺著兒子做得不地道。可能是形勢突然轉變了,以前認為田桑桑狐狸精,現在百感交集。
“那時候你總喜歡他和華珺一塊,現在真一塊了。”江父悲哀地訴說事實,攬了攬她的肩膀,“你也別哭了,你這身體又不是鐵打的。”
葉玢怡張了張嘴,一口氣憋在心裡。“那能一樣嗎?”
那她能知道她許的願望還被老天爺給抽到了,並且還願了。那時候兒子還是兒子,現在兒子都要成為別人家的兒子了。別人家的兒子,別人家的孫子,到頭來她沒撈得一樣好。
“所以才說讓你別跟桑桑說。”
“最近注意著點她那裡的動靜,還想不想要抱孫子了?”
“難道我是那別人家的惡婆婆?”葉玢怡不悅:“流著咱們家的血,再怎麽著都是咱們家的人,跑不了的。”
江父:“……”
小心地征求意見:“那這婚禮要不要去參加?”
葉玢怡疲憊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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