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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鎧》243 奪城
二百四十三奪城

 李赤眉盯著那黑豹鎧鬥士,眼中露出了警惕的寒芒。

 方才的打鬥太短暫,他也判斷不出樹林裡到底有多少鎧鬥士參戰。但敵人能乾脆利索地收拾了自己的一個伍,那潛伏在林中的鬥鎧肯定不會少,戰力也不會差到哪去。

 在他這種久經戰事的老邊軍看來,事情非常明顯了:敵人派出一名鎧鬥士在林前挑釁誘敵,企圖將自家的兵馬引入林中。

 李赤眉不知道對面鎧鬥士的用意如何,但一條戰場準則卻是永遠適用的——不能做敵人希望你做的事。不管樹林裡有多少埋伏的鬥鎧,既然對方希望自己進入樹林中,那自己就絕不能進去。

 按捺住怒火,李赤眉沉聲對部下們說:“不必與這廝糾纏了,留下一隊鎧鬥士看著他就行了。我們隻管繼續走。”

 軍官們都是震驚:“李帥,這廝殺害了我們這麽多的兄弟,怎能放過他?”

 李赤眉擺手,斬釘截鐵地說:“走,不必管他”

 在赤眉旅中,李赤眉在部下中威望極高。他既然發了軍令,軍官們縱然憤憤不平,也只有遵命行事。當下,大隊照著原路,繼續追著昨晚打鬥的痕跡出發了。

 看到對方來了這麽一手,孟聚很是意外。在他想來,被自己乾翻了好幾個鎧鬥士,對面的指揮官的反應該是怒不可遏地帶著兵馬衝過來圍毆自己,然後自己往樹林裡一逃,且戰且退地把他們往樹林的縱深處引去,引著他們在這茫茫叢林和廣闊原野上大兜圈子——敵人人多勢眾,但孟聚不信他們的鎧鬥士能跟自己比拚耐力和體力。磨蹭小半天,等他們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自己的部下們也該恢復體力了,那時逃的就該是對方了。

 但孟聚沒想到,對方的指揮官這麽冷靜,被挑釁後依然不為所動,這下輪到孟聚緊張了——再往前走不到三裡路,就是自家兵馬歇息的那片樹林了。大隊鬥鎧經過的痕跡是沒法隱藏的,敵人只要順著那痕跡找過去神印王座,發現他們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該怎麽辦?想了片刻,孟聚轉身一躍,跳入了樹林中。

 看到他自動退去,留下警戒的鎧鬥士們都是松了口氣。敵人雖然只有一個,但他那有恃無恐的態度給了眾人很大的壓力。

 “那人走了嗎?”

 聽聞奏報,李赤眉蹙眉不語。和部下不一樣,聽聞這個神秘敵人自行離去,他感到的不是輕松,而是詭異。他隱隱預感,對方不會就此罷休的。

 “繼續前進,前路小心戒備。”

 李赤眉的預感應驗得非常快,兵馬行進不到一裡路,斥候又發現了那黑色鎧鬥士再次出現——還是在一片樹林邊上,恰好堵住了赤眉旅兵馬前進的道。

 聽聞部下們報告,李赤眉親自趕到了隊伍前頭,看到了那名鎧鬥士,他心中的怒火頓時熊熊燃燒起來——尼瑪的,這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

 這下,李赤眉再沒辦法再繞道了——倒不是說前方已經無路可繞了,只是他已經壓製不住部下的怒火了。被殺掉了七名同袍,敵人還一再挑釁整路大軍,偏偏旅帥不知為何還避讓著他,這讓那些勇悍又傲氣軍官們幾乎氣炸了肚子。

 先鋒營的高營官衝到李赤眉跟前,大聲嚷道:“李帥,前鋒營請戰定要宰了那廝,不能讓弟兄白白喪了命”

 軍官們都是齊聲應和:“對那廝辱人太甚,不殺了他,這口氣實在吞不下啊”

 李赤眉環視左右,看到的都是部下們滿含怒火的眼睛。於是,他知道,倘若繼續壓製下去,自己就有失去對兵馬控制的危險了。這時候,他能做的,也唯有順水推舟了:“高營官,你統帶前鋒營前去捕殺此獠,其余兵馬在林外接應——諸位,倘若發現敵人在林中藏有伏兵,你們須立即撤退”

 軍令一下,鎧鬥士們更是雀躍。雖然李赤眉下令諸人在林外接應,但眾人已怒極,哪裡是區區一紙軍令能阻攔住的。當下,不但前鋒營,中軍也有不少鎧鬥士跟著這股勁頭一同殺出,光鎧鬥士就有三十多人。黑壓壓的一片鋼鐵巨人衝殺而前,轟隆鳴響,聲勢震撼。

 這等驚人的聲勢,在不知情的旁人看來,隻當是勢均力敵的兩路大軍對上了,誰能想到他們的對手竟只有區區一個人?

 看到大群敵人殺來,那名鎧鬥士也不見驚惶。他站在那,伸手出來挑釁地勾了兩下,那輕蔑之意表露無遺,然後轉身一竄,又鑽入了樹林裡。

 “兔崽子,有種別跑”

 “留下受死吧”

 被挑釁的鎧鬥士們怒不可遏,他們大呼小叫著,一頭衝入了那茫茫的樹林中。只聽“轟隆卡啦”的撞擊聲接連不斷,在大群鬥鎧的撞擊下,樹木一根接一根地被撞翻、撞斷,轟然倒塌,大片的林鳥被嚇得驚飛起,在樹林上空盤旋往轉著。

 很快,追擊的鎧鬥士衝入了樹林中,片刻之後,他們已與敵人接戰。樹林中只聽呼喝喊殺之聲大起,顯然是追兵已與敵人伏兵接戰,而且戰情甚是激烈。

 樹林中交戰之聲接連不斷,但卻不見有人出來稟報戰況,這讓火爆性子的李赤眉心急如焚。他在猶豫著,是否該調派更多的兵馬進去助戰,但又擔心敵人在林中埋伏重兵,自己派遣參戰的兵馬越多,損失就越大。

 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李赤眉喚來一個親兵:“你進去查探,看看戰情如何,敵人伏兵多少,然後速速出來稟報予我,不得遲緩可聽明白了?”

 “李爺請放心,我不與敵人糾纏,速速歸來”

 親兵應命前去打探,李赤眉在原地急速地踱步,轉著圈。倘若有可能,他更願擔任普通一兵,上到前線去真刀實槍地與敵人拚殺,這樣更符合他的性格。只是作為一名軍將的職責束縛了他,他清楚,比起到一線廝殺拚命,坐鎮指揮才是他該做的事。

 這時,樹林中密集的交戰的聲音漸漸低落下來了,轉而變為稀稀落落,顯然交戰已是接近尾聲了。

 誰輸,誰贏了?

 李赤眉急切得像有隻小老鼠在抓擾他的心肝,癢得不得了。好在這時,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親兵已經從林子裡鑽出來了,他一路小跑來到李赤眉身前:“啟稟旅帥。。。”

 “囉囉嗦嗦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快給我說,裡面的弟兄,是輸還是贏了?”

 親兵搖了搖頭,神情沮喪,於是,李赤眉知道了結局,他急切地追問道:“那,樹林裡有多少敵人埋伏?弟兄們損傷可大?”

 “李爺,弟兄們死傷慘重,高營官已經戰死了,三十幾個弟兄能活著出來的只剩那麽十來個人了——他們快要退出來了。”

 老實說,這個消息並沒有讓李赤眉意外——敵人處心積慮要把自己引入樹林中,要說他們沒有後手埋伏,那是不可能的。現在,他關心的只是有一件事,就是在樹林中到底埋伏有多少敵人?這個關鍵問題上,親兵也說不清楚,因為他隻敢遠遠地張望戰局,不敢靠得太近。不過他很肯定一點,那就是出現的敵人不多。

 “李爺,弟兄們已經退出來了,您可以親口詢問他們就是。”

 李赤眉抬頭望去,果然,七八個鎧鬥士正從林中跑出來,他們跑得很急,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張望著,象是害怕背後的敵人追殺過來似的,弄得在林外接應的兵馬也跟著緊張起來,擺起了警戒的陣勢。

 沒有人出來,樹林靜悄悄的,安靜得可以聽得風兒穿過林梢樹葉的鳴響。沒有人出來,鬱鬱蔥蔥的綠色叢林安靜地展現在眾人面前,誰都不敢相信,就在片刻之前,這裡剛剛發生過慘烈的廝殺和爭鬥。

 李赤眉把逃出來的幾名鎧鬥士叫了過來,剛才在樹林裡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鎧鬥士們剛剛死裡逃生,都是驚魂未定,七嘴八舌地說成一團:“李帥,那家夥不是人,他是鬼來著人不可能做到那樣的。”

 “高營官死了,他被那廝一刀劈死了。那家夥就那樣突然從樹後閃出來,一刀劈過來,幾個弟兄們都根本來不及救,高營官就這樣被他一刀砍成了兩截”

 “那家夥動作實在太快了他一會在這棵樹邊出現,一會在那棵樹旁蹦出來,偷空砍殺我們一個弟兄後又躍走了,待我們追過去神印王座時候,他忽然又從我們後面跳出現,又砍掉我們一個兄弟他在樹林裡東奔西竄,比兔子還靈活,滑溜得象條魚。我們雖然人多,但誰都追不上他,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然後,這幾個鎧鬥士又在彼此埋怨,都說其他人笨手笨腳妨礙了他不能施展,否則早把那偷偷摸摸鬼祟傷人的家夥給斬了——聽得他們推卸著責任,李赤眉越聽越是狐疑,越聽越是驚訝。

 “且慢你們說,從頭到尾,跟你們交戰的,只有那那黑豹鎧鬥士,再無別的敵人了?”

 鎧鬥士們沮喪地低著頭,無言以答。

 倘若有可能,他們是不願承認這一點的,整營的鎧鬥士敗在一個單槍匹馬的敵人手上,連營官都被殺了,這可謂莫大的恥辱了。但問題是,他們倉促地從樹林裡逃出來,立即就被帶到李赤眉面前,大夥還來不及串口供呢,除了承認,他們確實也沒別的辦法了。

 李赤眉不敢置信,他又追問了一聲:“難道,真的只有他一個人?再沒有別人了?”

 回應他的,依然是沉默。

 片刻之後,李赤眉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李赤眉確實想明白了,為什麽從頭到尾,敵人只有一人在挑釁——並非對方故作玄虛在擺空城計,只是因為他確確實實只有一個人。

 想明白了這一點,李赤眉並沒有感到輕松,正相反,一股陰寒之氣從他背脊上升起,直衝腦海,讓他整個人都不寒而栗:那孤身一人的鎧鬥士,居然乾掉了自己整整一個營?

 這怎麽可能?

 在說書人嘴裡,“萬人敵”這個頭銜就跟爛大街般不值錢,但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那只是誇張而已。比起普通士兵的廝殺,鎧鬥士之間的交戰來得更殘酷、更耗費體力,能同時以一敵二的鎧鬥士,那都可以算是了不起的勇士了。而就算是軍中聞名的驍將也未必能擋住四五個鎧鬥士聯手圍攻。

 但面前的敵人卻一個人乾掉了自己最精悍的前鋒營

 這是什麽概念?當年的大魏開國皇帝天武號稱說能以一敵萬,但他逞威風的對象也只是無鎧的步兵而已吧。對上鎧鬥士,他就不見得那麽靈光了,同樣在江都城下敗在了李長生手下那幫烏合之眾手上。

 金吾衛那幫軟腳蝦,什麽時候出了這樣的高手,竟比當年的大魏天武王更厲害?

 這個問題,李赤眉實在想不明白。他冷冷望了周圍部下們一眼,剛才還急切求戰的軍官們此刻全蔫了,一個個低垂著腦袋不做聲。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清楚現在的形勢實在棘手。對方躲在樹林中,這種地形,鎧鬥士沒法組陣配合,弓弩也施展不開,兵力的優勢無法發揮,多少兵馬投進去都是個死字。方才還吵嚷著要出戰的將軍們,現在卻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唯恐李赤眉點上自己衝入林中廝殺。

 李赤眉在原地繞著圈,眉頭深蹙。

 按照李赤眉的心意,他是既不願,也不想與那個神秘敵人再繼續打下去了。敵人身手高強不說,算盤也打得極精。他不與自家的大隊人馬硬拚,隻把自己的人馬引入叢林中,一個個地偷襲吃掉。其實,只要自己不進林子裡,兵馬嚴陣以待,他肯定是拿自己沒辦法的,但自己卻也拿他沒辦法——自己兩千多號人馬陪他一個人耗,怎麽耗得過?

 而且,繼續打下去的話,輸贏姑且不論,敵人只有一個,自己有整整一個旅,即使殺了他或者擒了他,既不能增長自己的名聲,也不能換得功勳,這場戰鬥毫無意義;

 但就此罷手退兵的話,卻又不行。前前後後,自己已有三十多名鎧鬥士損折在對方手上了,就此罷休的話,不說對士氣的打擊,就是日後傳揚出去,說是自己整路兵馬被一個金吾衛鎧鬥士逼退了,自己還有什麽面目見人?

 好吧,就算為了麾下的弟兄們,自己不要臉倒也無所謂了,但沒找到拓跋寒都督的下落,就這樣回頭,自己又如何跟元帥交差呢?

 李赤眉隻覺,這實在是他平生所遇最為棘手處境了。打不贏,走不得,回不去,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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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亮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孟聚背倚著一棵大樹,大口地喘氣。在他周圍的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七八具支離破碎的人體,濃重的血腥味直衝鼻子,熏得他頭暈腦脹。

 孤身一人與三十多名鎧鬥士的周旋和廝殺,這種劇烈的運動即使以他超人的體力也難以承受。他抬頭望著天空,通過那茂密的枝葉,努力判斷太陽的方向。

 自己廝殺多久了呢?一刻鍾?半個時辰?或者整整一個時辰?有這個時間,部下們已經恢復戰力了嗎?孟聚不知道,他現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盡快休息回力,然後等著敵人下一波攻擊。

 這時,林外傳來了一陣人叫嚷的聲響,孟聚以為邊軍要進攻了,連忙站起身,拔起了插在身前地上的佰刀——原本鋒利的刀刃被砍斫得到處是豁口,參差不齊的象把鋸子。他向林外走了幾步,於是林子外的人聲聽得更清楚了,那好像有人在叫嚷著什麽。

 孟聚向林外走過去神印王座,於是那聲音越發清晰。林子外邊,有人正在大聲喊話:“林子裡的金吾衛弟兄聽曉了,咱們是邊軍赤眉旅的兵馬李赤眉將軍有請閣下出來,有要事面談,保證絕無惡意。”

 聽了一陣,孟聚愣住了:自己遭遇的這路人馬,原來竟是李赤眉的兵馬?

 這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當年在武川匆匆一晤,李赤眉行事正直,嫉惡如仇,孟聚對他印象很好。尤其是後來知道李赤眉曾揍過申屠絕一頓,孟聚對他更是好感度飆升,直是引為知己。

 “李赤眉,他找我有什麽事呢?”

 戰場之上,無所不用其極。倘若換了旁人,他只會把這當成是邊軍n*自己出樹林的詭計,打死都不肯出去。但孟聚總覺得,那位光明磊落的年青武官不至於用這麽拙劣的陰謀。而且,即使真的有陰謀,孟聚也不在乎——只要自己轉身往樹林裡一逃,邊軍那邊能拿自己怎樣?能追得上自己鎧鬥士,在這世上還沒生出來呢

 孟聚扛著的佰刀,大搖大擺地出了樹林。

 邊軍的兵馬已經退出了兩百步外,林子前面空出了大片的空地,空地上只有一名孤身的鎧鬥士站在那。他解下了頭盔,光著腦袋,手中拿著一杆佰刀。

 陽光明媚,烈日普照,孟聚一眼就認出了,站在那的鎧鬥士,正是李赤眉本人。

 孟聚看到李赤眉的時候,李赤眉也看到了他。

 看到黑豹鎧鬥士從林中走出來,李赤眉微微躬身,身子崩緊,整個人如豹子一般蓄勢待發——他倒不是想戰鬥,只是為了萬一對方翻臉時好逃得快些。雖然李赤眉自信自己也是一名技藝嫻熟的鎧鬥士,但對上這個連殺三十多名鎧鬥士的高手,他還真沒有把握能從他的追殺下逃生。

 孟聚把佰刀扛在肩頭,施施然地走過去神印王座,在十幾步外停住了腳步。

 “李赤眉李帥嗎?久聞大名,幸會了。”

 看到孟聚停下腳步不再靠近,李赤眉如釋重負。他打量著孟聚,對方戴著頭盔,覆面遮住了他的面目,聲音有些低沉,聽起來有點耳熟,就是不知道在哪聽過了——真是奇怪了,眼前的鎧鬥士身材高挑而勻稱,怎麽看也不是那種腰粗膀圓的壯漢啊,他哪來這麽可怕的力量,能連殺自己那麽多的部下?

 有些細節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對方孤身一人面對著整路兵馬,還能這般氣定神閑,遊刃有余,舉止自然,這種器宇格局絕非一般粗鄙武夫能具備——李赤眉一眼就能斷定,這鎧鬥士是見過大場面的,否則不會有這樣的氣質,搞不好他在金吾衛那邊的地位還在自己之上呢。

 對方跟自己一樣,也屬於大魏朝的高階武官階層——發現了這個事實,李赤眉感覺好受多了。這是種很微妙的心態,雖然同樣是被迫屈服,但向一個跟自己地位相當的朝廷武將低頭,和向一個粗鄙的小兵低頭,這兩者的心理感受武動乾坤 聖王 造神 聖王 將夜 殺神 神印王座 求魔 傲世九重天 最強棄少 大周皇族 將夜 殺神 神印王座 求魔 傲世九重天 最強棄少 大周皇族 武動乾坤 將夜 殺神 神印王座 求魔 傲世九重天 最強棄少 大周皇族 造神 將夜 殺神 神印王座 求魔 傲世九重天 最強棄少 大周皇族絕對是不同的。

 李赤眉抱拳道:“某正是李赤眉,這位金吾衛的武官請了,閣下武藝高強,以一勝眾,在下甚是佩服。請問閣下尊姓大名,在金吾衛中擔任何官何職?”

 孟聚抱拳回禮,沉悶的聲音從覆面後傳來:“某家無名小卒而已,不敢當李帥垂詢。李帥找我有事?咱們都是軍漢,現在大家又是敵非友,不興嘮叨,李帥有事就直說了吧。”

 “好,閣下快人快語,果然是豪爽漢子那某家就直說了,請問,我軍的拓跋寒都督,他是否落在貴軍手上了?”

 孟聚微微錯愕:“你說什麽?拓跋寒都督?”

 “正是。我軍主帥,拓跋寒都督在昨晚混戰中失蹤,至今不知所向。所以,某家煩勞閣下請問一聲,他是否被貴部俘獲?他現在是否還活著?”

 孟聚狐疑地盯著李赤眉,目光中流露出詫異——戰陣之上,生死各安天命,拓跋寒是死是活,或許你們邊軍是很關心,但這關我鳥事?作為敵人,就算我知道拓跋寒的下落,可我幹嘛要告訴你?

 看出孟聚的意思,李赤眉趕緊補充道:“閣下如能將拓跋寒都督交還我方,我們必有重酬答謝”——這個,就是李赤眉苦思冥想半天之後得出的妙計了。打不得,退不得,走不得,再沒別的辦法了,剩下的路,只有跟敵人和談一條。

 倘若是別的情況下,邊軍將領膽敢擅自跟金吾衛私下接觸談判,回去拓跋雄非把他整出屎來不可。但李赤眉卻不擔心這個,因為他有著絕好的理由——元帥的親人、拓跋寒都督下落不明,我擔心他的安危,不得不與金吾衛那幫賊子周旋接觸,這是對元帥的真正忠誠啊。元帥為了自己兒子,肯定也不會怪責李赤眉擅作主張的,只會誇他當機立斷應對得當。

 有了這個理由,李赤眉也不怕別人說閑話了:我是為了元帥的親人才如此忍辱負重,難道你還以為我們整整一旅兵馬真怕了一個孤身的鎧鬥士嗎?那真是笑話了——任何智力正常的人都不可能這樣想,大家隻當李赤眉是投鼠忌器,顧忌到拓跋寒的生命安全才不得不與金吾衛委以虛蛇。

 至於說談判能不能救回拓跋寒,李赤眉反倒不在乎了。如果金吾衛肯把人活著交出來,那自然是最好,不過李赤眉估計,除非他們腦子吃錯藥了才會這麽做;

 更大的可能,是金吾衛那邊拒不交人——那倒也無妨,李赤眉同樣可以說自己確實盡力營救拓跋寒了,回去以後也算有個交代了,現在也可以撤軍走人了。

 當然了,李赤眉暗地裡打的小算盤,孟聚是不可能猜出的。他在認真地考慮著李赤眉的提議,隻覺得荒謬又可笑。

 “重酬答謝?”孟聚問:“李帥,你們邊軍,能拿出什麽來答謝呢?”

 聽孟聚沒有一口拒絕,李赤眉立即激動起來:有門搞不好拓跋寒還真在他們手上?

 “閣下,這個好商量。只要貴軍能把拓跋都督交還我們,你們要什麽都是可以商量的。”

 孟聚想說:“可我沒啥想要的。”但話沒出口,他的目光掃過遠方那座灰褐色的城池,靈機一動,出口的話變成了:“什麽都可以談?金城也可以嗎?”

 “金城?”

 “對,你們把金城還給我們,我們就把拓跋寒還給你們。”

 李赤眉一下愣住了。他蹙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要救回拓跋寒,花費點金銀贖金,這倒無所謂,拓跋元帥再吝嗇也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小氣的,但金城。。。這個麻煩就大了。

 作為邊軍的高級將領,李赤眉很清楚金城的重要意義,這可是打開慕容家防線的突破口,甚至可以說是邊軍集團通往勝利之路的保證。為了拿下金城,邊軍損折了三千多戰兵,兩百多架鬥鎧,可謂代價慘重,自己真敢擅自把它交換的話,元帥搞不好真要殺人的。

 但就此放棄拓跋寒?那也不行,明知元帥親人失陷敵手,你居然不盡力援救?這個罪名壓下來,分量卻也是不輕的。

 李赤眉左思右想,忽然靈機一動:老子隻負責盡力談,回去隻管把結果報上去。至於肯不肯交金城來換拓跋寒這廢物,由上面的大佬們來定,那可不關老子的事,老子今天能脫身就行。

 打定了主意,李赤眉很鄭重地點頭:“只要能把拓跋都督交還我們,什麽都是可商量的。”

 “李帥,要把金城交出來,只怕你辦不到吧?”

 反正已經打定了麻煩上交的主意,李赤眉也不怕信口開河:“閣下有所不知,金城駐軍以拓跋寒都督為首,還有四位旅帥。但其余各位旅帥都在昨晚陣亡了,拓跋都督也是下落不明。所以,眼下的金城兵馬,以我為首,這件事我能做主。

 倒是閣下,你說拓跋寒都督在貴軍手上,可有什麽證據嗎?”

 孟聚注視他片刻,點頭道:“好。李帥,你和你的部下在這邊稍候,我去拿證據就回。”說罷,沒等李赤眉反應,他轉身又走進了樹林中。

 向著來路方向,孟聚在林中飛快地奔馳著,快得象一道閃電。他心急如焚,已顧不得潛藏身影了,三四裡路的功夫,不到頃刻間就奔到了。

 部下們看到孟鎮督突然回來,都是驚喜,紛紛圍了上來,沒等他們發問,孟聚已經先開口了:“別說話,聽我說——方才我們抓到的那名鎧鬥士,他現在在哪裡了?”

 鎮督剛回來就突然說起這個,部下們迷糊了:“鎮督,您說的誰啊?”

 “就是特別能跑的那鎧鬥士,我們追了十幾裡路,最後才在林外草地上把他活抓的那家夥我記得,他那身鬥鎧鑲金嵌玉的,很精致的,該是個要緊的人物王虎,我記得,是你的人抓了他吧?快帶他來給我看看,我要親自審問。”

 於是,王虎奔過去神印王座,帶回來了那名鎧鬥士俘虜。。。的首級。

 在孟聚憤怒的注視下,這胡漢混血的軍官耷拉著腦袋,哭喪著臉:“這個,鎮督,您也知道的,我們一路追殺過來,壓根沒時間收容俘虜。。。所以。。。我就果斷行事了。”

 “胡扯道上沒空收容俘虜還可以這樣說,可他是最後一個了,完全可以活抓他了”

 “可是,大夥都殺得順手了。。。”

 對上這樣的部下,孟聚還能說什麽呢?

 他派人去查驗了屍身,結果證實了他的猜測:這個穿著鑲金嵌玉華貴鬥鎧的鎧鬥士果然就是懷朔都督拓跋寒,在他的屍身上已經搜出了將領的腰牌、令箭和幾封往來信函,孟聚也沒功夫細看,但看信封就知道是寫給拓跋寒本人的。

 這樣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賺取金城的大好機會,就這樣眼睜睜地從指邊溜走,孟聚只能徒呼運氣太差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惡狠狠地盯著王虎,然後把他好一通臭罵,罵得痛快又淋漓。

 王虎被罵得一頭霧水,眾將也同樣迷糊:殺個邊軍俘虜罷了,這有多大事,值得這麽生氣?

 “唉,王虎你這敗家胚子,你可害老子丟大筆錢了你乾掉的這家夥,倘若活著的話,邊軍那邊可是願用金城整整一座城池把他贖回去的你們說說,倘若我們奪回了金城,慕容家那邊該賞我們多少銀子?王虎你這個沒腦子的貨,你一刀下去爽了,弟兄們的賞銀都被你弄沒了”

 眾將聽說了事情,無不對王虎怒目以示:倘若說先前不知道也就罷了,但知道巨大的好處唾手可得,卻是因為王虎錯過了機會,這種痛惜感真是無法形容一時間,眾將紛紛加入聲討,將王虎拳打腳踢,狠狠痛揍。

 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王虎一臉的惶恐,偏偏這廝還在死鴨子嘴硬:“鎮督,我看,李赤眉那家夥說話未必能算數的,他搞不好在糊弄你呢您想想,他只是個旅帥而已,要交出金城此等大事,哪裡輪得到他說話?就算他同意,他的同僚和上司也未必同意呢”

 “王虎,你懂個屁現在金城的駐軍裡,四個旅帥被我們宰了三個,李赤眉的上司拓跋寒都督——喏,就是被你乾掉的那家夥——也掛了。現在,金城的最高長官就是李赤眉這個旅帥了,他說了自然就能算——”

 說到這裡,孟聚心念一動,像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被觸動了一般,但卻是無法抓住具體的東西,他喃喃地把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呃,李赤眉說了就能算?他為什麽能做主?”

 部下們面面相覷:鎮督莫不是氣瘋了吧?

 “鎮督,您剛剛說的,因為金城邊軍的都督、旅帥級別的將領都在這一仗中陣亡了,只剩李赤眉一個旅帥了。。。”

 被一語點醒,孟聚猛然醒悟過來了。他猛一擊掌:“正是如此在金城,再沒有別的旅帥了——你們想想,這意味著什麽?”

 東陵衛中千人百人中精挑細選脫穎而出的軍官,哪個不是心思機敏、膽大包天的家夥,孟聚都說到這份上,大夥哪裡還不明白意思。

 眾人眼睛發亮,爭先恐後地嚷道:“在金城,他們沒有別的將軍坐鎮了”

 “肯定是這樣:為了偷襲金吾衛,昨晚金城的主力傾城而出,現在城中空虛了”

 “金城邊軍有戰力的部隊就剩下李赤眉的人馬了,現在連他們都不在城中——鎮督,這可是大好的機會,我們定要抓住了”

 尤其是王虎,為了掩飾他的過錯,他嚷得最是響亮:“鎮督,末將領著本部兵馬過去神印王座,保準把金城給你拿下了”

 想到拿下了金城,慕容家那邊肯定少不了潑天的獎賞,眾將都是眼睛發亮,紛紛求戰。眾人熱情似火,反而是孟聚猶豫了:這個,自己的判斷是不是太樂觀了?萬一金城守軍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麽空虛,自己領著這支疲憊孤軍一頭撞上去,那不是找死嗎?若李赤眉聞訊後趕回去增援,自己被前後夾攻,全軍覆沒都是可能的。

 看出了孟聚的猶豫,眾將紛紛勸說。齊鵬說道:“鎮督,我們現在孤懸在外,需得當機立斷我們現在離行營差不多有三十裡路,要回行營的話,道上還有赤眉旅這樣的強軍擋道,肯定得先跟他們乾一仗,否則別想過去神印王座。與其要走三十裡路回去,倒不如我們徑直向前衝,說不定還能撿個便宜呢”

 徐浩傑說道:“鎮督不必擔心末將聽說,在前面的苦塘鎮,還有金吾衛喬都督的一支兵馬駐扎。倘若戰事不順,我軍還可以避入苦塘,與那路金吾衛兵馬會合的。”

 聽著眾將眾口一詞,孟聚不禁苦笑:古人說得沒錯,當真是人為財死啊不過,既然部下們都不怕死,後路又備好了,自己這個主帥還有什麽好怕的?

 “大夥再休息半個時辰,你們幾個好好商量籌劃一下,看看這仗該怎麽打。我再回去跟李赤眉聊聊,得把那家夥穩住了”

 眾將笑容可掬,齊聲道:“鎮督您辛苦了”——那笑容,讓孟聚好一陣惡寒。

 在眾人的歡送下,孟聚又穿過樹林去找李赤眉。見到他,孟聚第一句話就是:“李帥,久候了。已經查清楚了,你們的拓跋都督確實在我軍手上。”

 孟聚把從拓跋寒屍身上搜出來的身份牌、令箭等物品拿出來,擺在地上,然後他退開幾步:“李帥,這就是證據,麻煩閣下親自查驗吧。”

 李赤眉上前拿過物品仔細檢查,確實是拓跋寒的物品。看到這些東西,李赤眉已經信了大半,但他還是皺著眉頭說:“閣下,能否把拓跋都督帶來,讓我們親眼見下?我們要確認,都督確實還活著。”

 孟聚拒絕了他,理由很是理直氣壯:“李帥,這是不可能的。你們有幾千號人在這邊,我只有一個人。我帶了拓跋寒過來,萬一你們把他搶過去神印王座了怎麽辦?”

 “閣下武藝高強,我們如何能從你手上搶得了人。。。”

 “李帥,都是內行人,你就莫要裝糊塗了。我再強也只能保住我自己,倘若帶了個累贅,我就跑不動了,被你們幾千人圍攻,哪還能活命?李帥,你再提這種不可能的要求,大家也不用談下去了,一拍兩散好了”

 內心的小算盤被揭破了,李赤眉俊臉微紅。想了一下,他又問:“那,貴軍什麽時候可以把人交還給我們?”

 孟聚反問:“貴軍什麽時候可以交還金城給我們?”

 李赤眉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收到了人,自己立馬讓出城池來;對此,孟聚嗤之以鼻,他同樣拍著胸口擔保,只要金吾衛讓出城池來,他立即就交出拓跋寒還給邊軍。

 到底是先交城還是先還人,為這個問題,雙方就展開了一番唇槍舌劍的較量——這種討論本來就跟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般扯皮,尤其是談判的一方在存心拖延時間,另一方卻是心懷鬼胎的時候,那這個討論就變得更加拖遝漫長了。

 談判當中,雙方僵持不下,李赤眉不是沒懷疑過:這家夥一再故意拖延時間,不會在耍什麽詭計吧?但他怎麽也想不到,對方在打金城的主意。因為從一開始,孟聚就一直在孤身力戰,這給李赤眉造成了一個先入為主的錯覺:孟聚並沒有同伴——或者他的同伴很少。

 哪怕你再強,也不可能一個人跑去攻城吧?所以,從頭到尾,李赤眉壓根想不到,對方能對金城構成威脅。

 談判一直進行到午後,邊軍士兵被曬得又渴又餓,紛紛席地而坐,拿出乾糧來進餐,孟聚看看時候也差不多了,借口說要回林中用餐,吃完了再談,轉身一溜煙又跑進樹林裡了。

 當他回到臨時營地時候,鎧鬥士們已結束了休整,全副武裝地穿起了鬥鎧。有了整整一個上午的休息,鎧鬥士們都恢復了七八成戰力了。知道此去是要撿一個大功勞的,大家都鬥志昂揚,躍躍欲試。

 大家戰意十足,孟聚也不用鼓動了,他揮手:“出發吧,目標金城”

 歇息的樹林距離金城只有五六裡,在快速奔馳的鬥鎧群面前,這不過是短短一刻鍾功夫。這是一次非常突然的進攻,大群鬥鎧突然出現在金城郊外的空地上,以一往無前的凶猛氣勢向著城池猛撲而去。

 面對從天而降的敵軍,金城守軍顯得驚慌失措。在那急促的警鍾聲中,士兵們亂哄哄地跑上城頭,軍官們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踢打著士兵們,城頭呈現一片雞飛狗跳的忙亂,

 趁著城頭的混亂,東陵衛鎧鬥士急速地接近著,孟聚一馬當先,奔在衝擊陣列的最前頭,風兒在他耳邊急速的呼嘯著,迎面射來的箭矢稀稀拉拉,毫無力度,孟聚隨手就撥開了,轉瞬間,他已經撲至城下。

 喘了口氣,孟聚抬頭望去,只見城頭上的步兵和弓箭兵不少,卻沒見到鎧鬥士出現,連重弩都沒架起來,於是,他心裡更有底了。

 金城城牆高九米,城壁厚實,足以抵擋重型鬥鎧的撞擊。這樣的城牆,倘若在完好狀態,即使以孟聚的身手也無法越過的。但現在,邊軍佔據城池的時間太短,在先前攻城戰中造成的城牆缺口,他們還來不及修補——即使來得及,他們也不會補的。邊軍自恃悍勇,壓根不相信金吾衛敢主動來攻打,所以對修補城牆的事也沒費心。

 現在,他們嘗到苦頭了,孟聚一眼掃過去神印王座,面前的城牆上,缺口就有三四處。他縱身一躍,已跳上城牆的一處豁口,然後踩著那些參差不齊的城磚裂縫,幾個起縱間,他已經躍到了城樓上了。

 城樓上,孟聚轉過身,於是,他看到了一張呆若木雞、驚恐欲絕的面孔——親眼看到一個鎧鬥士飛簷走壁地上了城樓,這給了在場的士兵們極大的震撼。在這一刻,守軍士兵的第一反應不是逃跑,反而是向孟聚走近了幾步,要把他看得更清楚,渾然忘記了自己面對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殺人機器。

 孟聚很友好地衝面前的守軍士兵揮揮那把砍斫得滿是缺口、紅得發黑的佰刀,揚聲道:“要活命的,打開城門吧”

 金城之戰的結局,就在孟聚登上城樓的那一刻,便已經注定了。

 孟聚單手提著佰刀, 徑直向城門控制室走去。他走到哪裡,哪裡的守軍士兵便紛紛退後、避在道邊,沒人阻攔他的去路。在他的威壓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和刀劍在自己面前分開了一條道——孟聚有種感覺,自己就像傳說中分開大海前進的聖賢摩西一般。

 在整個過程中,他隻碰到了一次抵抗:一個軍官領著兩個親兵衝了上來,吆喝著:“弟兄們上啊,打死他他只有一個人,沒啥可怕的”

 於是,孟聚就用實際行動告訴大家,面對無鎧的步兵,一個孤身的鎧鬥士能造成怎樣的破壞。一道烏黑的刀光過後,那軍官連同身邊的兩個親兵一起被砍成了兩截,那淒厲的慘叫聲震撼整個城頭。

 看到這樣的前車之鑒,守軍士兵都放棄了抵抗的妄想。他們太清楚了,在狹窄的城道上,組不成箭陣,重弩也沒法掉頭,步兵是無法對抗鎧鬥士的——哪怕這鎧鬥士只有一個,但卻已足以橫掃整個城樓的步兵了。

 在城門控制室,在孟聚的威逼下,幾個士兵戰戰兢兢地放下吊繩,打開了城門。候在城下的東陵衛鎧鬥士歡呼一聲,湧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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