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間,夏天的熱氣還遲遲不肯褪去,太陽早就掛在天上悠閑地曬著小區裡來來去去的人,
晨起已是七點半,鄰裡要趕去上班的,做晨練的,買菜的上學的,經過這離小區門口最近一戶人家時,都默契地放緩了腳步,探緊了身子,豎起耳朵來窺聽著他們家鬧騰的動靜。
這戶人家,在小區裡無人不曉,究其原因,是這家的女兒,李遂意。
李遂意何許人也?小區人眼中的混世魔王,兒時稱霸老幼活動區,菜市場大媽都甘拜下風的八婆,小區裡同齡人的噩夢,家長嘴中那個不許跟她玩的壞孩子。
打家劫舍她樣樣不做,但所到之處無不彰顯她的橫行霸道。
認識她的人都對她頗有不滿,今日聽著李家這鬧騰的動靜。
路人們皆期待著李斯夫妻倆能做點實事,將這渾女子好好地教訓一頓,也解了平素裡大家受她的氣。
她爸給她取名遂意,說是遂意隨意隨她心意,願她事事順心。
現如今如願以償,李遂意可不就是隨著自己的心意長到了高三的年紀嗎,姥姥疼舅舅愛的,自小就是家裡唯一的掌上明珠,養得了無法無天的性子。
掌家人李斯是市重點高中資歷算老的歷史老師,父母早逝,在合適的年紀裡娶得了賢良淑德的好妻子張苒苒。
張苒苒娘家裡有身體健康的父母,在不遠的鎮上守著一家經營得不溫不火的服裝廠,早些年就與父母商議好等女兒大學畢了業就讓她回去接管打理。
但看著女兒現如今這個難以管教的樣子,夫妻倆著實為老父母的幾十年基業捏一把汗。
開學已一月有余,而李遂意卻連著好幾周遲到錯過了晨讀課。
高三的晨讀課不比其他年段,各科老師都掐緊了各種有孔可入的時間給學生們加強功課,雖說她父親李斯是這學校的老教師,平時算得上處事為人都很得當,所以班主任對她屢教不改的遲到適時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這次數多了,其他老師都來找班主任投訴,沒法子,這事隻好跟李斯委婉商量,希望李遂不再遲到。
李斯對此事頗感尷尬,他深知遲到確實不對,但每每想要早些喊女兒起床上學,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卻又不忍擾她清夢迫她起床了,總想著明日,明日一定強製著喊她起床去上學。
夫妻倆看著女兒墊底的成績,對於班主任合情合理的要求,幾經商議,終於狠下心來決定不能再讓女兒遲到了。
今日一起早,李斯照常洗漱吃早餐看報,他一手撚著疊好的報紙,手指在餐桌上不停地交替敲打。
在這看似平常的樣子下,卻狡詐地盤算著如何將把女兒喊起床的艱巨任務丟給妻子張苒苒。
張苒苒在廚房與餐桌間走來忙去,看著李斯吃完了早餐,便找來餐蓋給桌上的食物封閉保溫。
此時的李斯,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放下了報紙,換了一個面向妻子的坐姿,惴惴不安地開了口
“我看完報紙了....”
“看完了就看完了,有必要跟我匯報嗎?”
“我的意思是...我要去上班了...”
李斯說著這話,還不忘觀察著張苒苒的表情變化,但似乎,也沒有什麽轉變。
“去吧,開車小心點。”
這話讓李斯差點就難掩奸計得逞的喜意,慌慌張張地將早就備在大門後的公文包提著就走,完全不容張苒苒反應,他怕再遲一秒,
喊醒李遂意的任務就落到了自己頭上。 “還早著呢~你急什麽啊?”
張苒苒對著李斯匆忙的背影喊道,但回應她的,隻有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她收起了李斯留在桌上的報紙,才拿起來,就頓在了那裡,眼睛提溜地轉著,越想越不對勁。
很少見到他有過這樣的不淡定,今天這是怎麽了?
看著桌上要給女兒準備的早餐,終於她恍然大悟,甩下手裡的報紙
“好你個李斯,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我說怎麽今天怪裡怪氣的,等你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這麽喊著,怒氣也泄了一點點,不過,喊李遂意起床的任務,也就結實地落在了她的身上,雖不情願,但也別無他法了。
張苒苒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李遂意房門,卻看到床上薯片零食碎零零散散,衣服成坨堆進櫃子裡,桌上亂七八糟。
有潔癖的她昨日早上才收拾得整潔的屋子,隻一日就被李遂意搞得如此一片狼藉,轉眼一看到桌子上數學書居然壓在泡麵碗上時,張苒苒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
她泯著嘴唇,下巴微微顫動,順手抄起桌上擱了好幾天的法棍,bang的一下打到睡得四仰八叉的李遂意身上。
隔了幾夜的法棍變得更加有韌性,睡夢中的李遂意感覺到了微微痛意,她睜開眼迷糊地看見她媽正怒不可遏地看著自己,似乎是要吃了她,想著這大概是夢,又繼續閉上眼翻了個身接著睡覺。
張苒苒看著李遂意這難以喊醒的樣子,兩手伸到被窩裡,將李遂意一把揪了出來,李遂意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慌了神,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看著眼前依舊模糊的樣子,卻也知道這不是夢,用手背抹乾淨了粘在眼睛上的眼屎,總算是看得清眼前狀況。
才恢復了正常視線,就看見了她媽擺著和夢裡一般氣憤的樣子。
李遂意自小惹禍不斷,上門投訴的人早已將她家的門檻踏爛,所以她的父母這些年練得了比平常父母要強大許多的包容心,她自認為最近兩天自己並沒有闖了什麽她媽忍不了的禍事。
再想想,或許,是更早之前惹的禍,東窗事發也是有可能的,她撓著頭眼珠子向上轉著想著究竟是哪件事惹她媽生氣了。
張苒苒見女兒終於起了床,怒氣雖來得快但去得也快,一下子就肯收起生氣的樣子去對李遂意說
“班主任都找你爸投訴了,可不能再遲到了,快收拾收拾起床上學了。”
李遂意被這番話解了疑惑,吊著的心思也沉了下來
“老張,你就為這點小事,搞這麽大動靜喊我起床?”
“小事?這次月考成績下來了,全班倒數第二,年段倒數第四,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睡懶覺不去上晨讀課?”
李遂意無所謂地攤了手:“不還有比我差的嗎。”
張苒苒被她的強詞奪理逼得沒了耐性,想起了最近李遂意正攢著錢似乎有什麽目的,對她的無可奈何才有一點點轉機,試探著問
“這個月零花錢我好像還沒給你吧?”
李遂意聽到零花錢,兩眼一下放了光,殷切地回答著
“沒給,沒給”
張苒苒有了她的把柄,變得趾高氣昂起來,哼笑一聲,步步緊逼
“從今天開始,再敢遲到一次,零花錢減半,沒得商量。”
李遂意被這話驅散了剛才掛在臉上的期待,兩手捂著胸口,痛苦地皺著眉頭,嘴巴充氣鼓了起來,接著又把嘴裡的空氣噴了出來,做出吐血的樣子,掙扎著一頓一頓地伸起手,佯裝虛弱地指著她媽
“老張你好狠毒∽”
張苒苒看到她這個樣子,一下子也來了勁,擺出自認為像是有林青霞一般英氣的樣子,擲地有聲地說
“你不仁,也就休怪我不義了。”
二人尬完戲,李遂意知道自己要是再遲到,她媽肯定會說道做到的,吊著個喪臉,非常不情願地起床洗漱去了。
見女兒終於肯起床,張苒苒把早就準備好的早餐擺上了桌。
普通人家,這已算是十分豐盛的了,包子油條豆漿麵包牛奶水果。
李遂意挑剔, 張苒苒就都準備了些,這些習性,都是夫妻倆慣出來的,看著女兒這個樣子,張苒苒實在不知是福還是禍。
然而李遂意一出家門,她便知道,這應該是禍了。
只見李遂意穿著豔紅豔綠還破了幾個小洞的松垮睡褲背著書包就開了家門走了出去。
剛才靠近李家聽熱鬧的路人見李遂意走了出來便要裝作路過的樣子動了腳步走去,但她這奇特又滑稽的裝扮,惹得大家捧腹要笑。
李遂意從未散盡的路人中看到了她家隔壁上了大學的土肥圓莉莉,上前說道:“莉莉姐,還不去學校啊,今天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土啊。“
莉莉本見著她好笑的造型嘴角正要向上翹,聽了這話,笑得僵了,自知李遂意惹不得,也不敢開口說什麽,隻好準備走。
李遂意不等莉莉說話就先她走了,走之前又回過頭來陽光燦爛地著對莉莉說:“要一直土下去,我看好你喲。“
話音一落,李遂意就被一雙有力的手拽進屋裡,這手的主人張苒苒,憤怒地喘著粗氣。
她指了指李遂意下身,李遂意往下一看,做出不知何意的表情
“有什麽不對嗎?這褲子是我外婆你老媽給我上裁縫店做的,高級定製,很帥很酷很有型啊,酷帥中還透著一些豔麗的性感呢。“
張苒苒不如何形容知此刻的心情,只知道李遂意今天敢再惹怒她一次,大概她馬上就會去法院搞什麽斷絕母女關系證明。
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壓了壓情緒,丟了一條正常的褲子給李遂意,逼著她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