岠國沙漠中生有一種黑油果樹,因其結出的果實中盛有黑色油脂得名。果油只需少許便可長燃多時,又因油香清雅,是以極受岠國權貴喜愛。但黑油果樹長於沙漠之中,數量不甚可觀,也不易獲取,所以此油在岠國多做燈油使用,而這燈油價錢昂貴,是富貴人家才能消受之物。
梅九在製造飛翼時嘗試了多種燃料,最終只有黑油果油能滿足動力推進箱的運作需求。飛翼一次可飛行約十裡距離,但這動力推進箱可不比只需少許果油就可長燃的燈,維持它運轉需要大量果油,所以喬希啟動飛翼後,才會有果油燃燒的馥鬱香氣。
喬希操縱那飛翼已是駕輕就熟,轉向升降都是得心應手,他在天上轉了幾圈,把眾人看的是一愣一愣的,畢竟這飛行可是史無前例之事,他們生怕那飛翼在空中散架了、或是有個萬一他就掉下來了,好在喬希沒折騰出岔子,最後直接駕著飛翼飛回了天虹樓內,見他安然降落,眾人才放下心來,舒出一口氣。
“能造出這等奇物,真是年少可畏啊!”
“不愧是羅師的徒弟,看來羅師是後繼有人嘍!”
眾人震驚過後接連感慨讚歎,二蛋卻再一次露出不同於眾人的困惑表情,他盯著喬希的飛翼皺眉沉思……這玩意怎麽這麽眼熟呢,好像很久以前在哪裡見過?到底是在哪來著?他一邊回想著喬希操控飛翼在空中飛行的畫面,一邊挖掘腦中的記憶。在衛博士為二蛋開發高等智力之前,後者的記憶能力不比現在,他又活了太久,所以不管他再怎麽回憶,依然沒能想起在哪裡見過飛翼,但他確信這個模糊的熟悉感絕不是來自於最近的三萬年,而是在更久之前,在這顆星球現有文明尚未誕生之前。
喬希心懷忐忑地等著岠王發話,他料想岠王見到飛翼應該驚喜才對,可他只在岠王臉上瞧見了喜,卻沒瞧見驚奇,仿佛飛翼還不足以震撼到這位王,喬希甚至覺得岠王的神色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尤帝安在見到飛翼後,第一眼瞧得不是喬希,而是羅仁思,即便現在他在向喬希問話,他那刀子般的眼神依然不斷掃向羅仁思。
“這飛翼你是如何想出來的?”岠王問。
這問題問的就有些講究了,尤帝安沒問喬希是如何造出的飛翼,卻是問他如何想出的飛翼,尤帝安不是工匠,以他的性子也不該關心這種問題,他會這樣問,那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喬希趕緊看向羅仁思,見他隻端立著垂目望著地面,便不再多想,立刻答道:“沙漠凶險,岠人每逢出行都惶恐不安,草民有一大哥在墾荒軍就職,因此會比常人更易體會這份恐懼。草民來到工匠學院學習後曾對先生和院長提過,可否造出一種讓人避開合顎蟲出行的工具,受院長提點,若是岠人能像鳥兒那樣在空中飛行,也就無須再懼怕沙中蟲怪。”
他抬眼瞥了眼岠王,後者面容冷峻,依然斂眉盯著那羅仁思,他心中隱有猜測,又低下頭繼續道:“草民學識淺薄,憑一己之力確實想不出要如何造出飛翼,幸得院長指正教導,草民才畫出了飛翼圖紙。”
尤帝安聽完喬希稟報,眉頭終舒,可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他沒理會喬希,卻叫了羅仁思的名字。
沒人知道岠王為何會突然改叫羅仁思的名字,他這叫了一聲就不再發話,也不知是何意,但被他點到名字的老者卻躬下身,似是早就料到岠王會有此古怪,不徐不疾道:“圖紙雖是老臣指導喬希所繪,
但飛翼確是喬希親手造得,這孩子悟性極高,將來也許能造出更多老臣造不出的奇物!” “哦?”岠王總算好好打量起了喬希,直到那雙凶眸把喬希看得冒出冷汗,他才終於道,“你做得很好,這飛翼確是個奇物。”
王這是在誇自己做出了飛翼?還是在誇院長教自己畫出了飛翼的圖紙?喬希這裡還在猜測岠王到底是在誇誰,那邊就聽羅仁思催道:“還不快謝恩?!”
喬希連忙行禮表謝,同時落下心中大石,王的心思實在是難以捉摸,他會那樣問多半是知曉飛翼圖紙並非自己所繪,定是想借此試探自己是否那等攬功之人,好在自己據實稟報,沒叫王對自己生出不滿。可他才剛松下心,尤帝安接下來的問話卻又叫他提心吊膽起來。
“羅仁思,這飛翼是你教的喬希,那魔偶可也是你教出來的?”
羅仁思心頭一顫,雙腿打軟就要跪下,但不等他喊冤,那古爾丹已經大步邁上前,他的語氣異常急切,可他卻始終面帶微笑,說話的調子也是悅耳動聽。
“這不是魔偶,這是我獨自一人造出來的初號機,從頭到尾沒有別人參與。”聽這幾人魔偶魔偶叫了半天,二蛋早就憋了一肚子鬱氣,什麽屁的魔偶,連機器人都不懂!這垃圾王是什麽智商,憑我的技術還要你們這些下等人教?區區一個垃圾王,你這是瞧不起我啊!
羅仁思其實並不怎麽待見這位青年,但此時見他主動站出來解釋,雖是急著撇清,但也算是解除了王上對自己的疑心,不由對他有些另眼相看,難道這青年只是模樣異於常人,實為心地善良之人?
尤帝安冷聲道:“那你這初號機都有些什麽本事?”
“我手頭上沒有什麽好材料,只能勉強造個低端機器人出來。”二蛋說著舉起他那個實驗用低端機器人·初號機,在初號機的背後點了一處,隨即嗑噠彈出一個小門,露出初號機身體內部的一排按鍵,他邊在按鍵上敲擊指令邊說,“不過再怎麽低端,該有的本事還是有的。”
二蛋環視了一圈,忽然把目光定在盧克圖身上:“能不能借顆你的震天雷?”
盧克圖連連點頭,忙遞了顆震天雷過去。
二蛋把指令輸完,關上小門,將初號機放回地面。接著眾人就見那鐵人先是轉動起了脖子,然後又扭動起手腳,活動了全身筋骨後一躍而起,小小的身體竟一躍跳至那位身形異常高大的青年手中,沒有聽任何人發令,就徑自抱走了他手中那顆震天雷重新跳回地面,對準大門的方向風馳一般衝了出去。
鐵人跑出一段距離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直接引爆了震天雷。眾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湊到光瓦前想看清那鐵人究竟想乾何事,這鐵人如人一般靈活已足夠令人詫異,他們原以為鐵人只是想將震天雷扔出,不想他竟用自身引爆了火藥。那可是連刀槍不入的合顎蟲外殼都無法抵抗的火藥,他難道是想證明那副鋼鐵製成的身體比合顎蟲還要結實?
暴雷聲響,火光衝天。爆炸產生的煙霧尚未完全散去,一個小小的黑點已由遠至近、帶著幾縷青煙飛速衝回了天虹樓內,全身錚亮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