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一聲輕響,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放到了阿飛面前。
和阿飛想要的一樣,加倍的肉,十足的作料,充滿香氣而濃鬱的湯水,讓人看上去就是食欲大開!
阿飛眼睛都亮了,他右手的兩顆核桃忽然間不再轉動,那一直充斥在空氣中輕微的咯吱聲也戛然而止。這個動作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心裡一緊,包括站著的轉輪王,躺著的展羽。那老板娘近在咫尺的站著,忍不住低聲道:“這位……這位苦大人,可是要再加點什麽?”
“不,不!這已經很好了!”
阿飛笑了笑,用筷子挑開了一根面,直接埋頭開吃。
似乎他是真的餓了,吃的時候仿佛旁若無人。他這一低頭氣氛似乎又有不同,昆侖派的玩家出了一口氣,往後微微退了一步。不過很快他不動了,因為他看到阿飛豎起了一根手指朝他搖了搖,那玩家心裡一跳,馬上又站定了。
好一會阿飛才將一口面咽下去,抬起頭讚了一聲:“好面,有勁道,嚼起來更有滋味。對了,這昆侖派的兄弟,你還是不要亂動的好,等我吃完面再說!”
“我……我不動,我只是要去把他扶起來!”
昆侖派玩家一指展羽。
“不,他躺著挺好。你扶起來對他反而不利,他的經脈已經被鎖住,最好不要動!一動就會有內傷!”
“那我把壓在他身上的兵器移開!”玩家咬牙道。
“那你最好也不要動。我用兵器壓住他的胸口血脈,是防止他體內真氣亂竄,影響了傷勢。不過如果你和他有仇,希望他後面恢復的有問題,盡管去做!”
昆侖派的玩家目瞪口呆,忽然間跳起來道:“我擦,真的還是假的?我不相信,你剛才動手的時候,怎麽可能做這多事情,下這麽多暗手?你苦命的阿飛雖是武林盟主,也不可能這麽牛逼!”
阿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繼續挑起一坨面,緩緩道:“是,我是騙你的。我怎麽可能碰巧就做了這麽多事情呢……你完全可以試試把他扶起來!”
說完他又繼續埋頭吃麵去了,吸溜吸溜的,仿佛一頭饕餮的豬!
但是昆侖玩家猶豫了一下,選擇沒有動手。尤其他看見那轉輪王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竟也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雙眼睛只是盯著阿飛的一雙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輪轉王極度聰明,他都選擇不動,說明一定有道理!
昆侖派的玩家決定學那輪轉王。他默默地站在原地,和其他人一起看著阿飛一口一口的把面吃完,甚至把裡面的湯都喝得一乾二淨。
其實阿飛吃飯的速度還是挺快的,只是大夥兒覺得時間很漫長。等阿飛放下碗之後,老板娘給他遞過來一塊乾淨的毛巾,阿飛說了聲謝謝,細細的擦了把臉。
他掏出了一張銀票,放到了桌面上。
“面不錯。老板娘,這是飯錢!”
“這……這位苦大人,小店怎麽好意思收您的錢?”老板娘道。
阿飛有些牙疼,道:“我不喜歡別人稱呼我叫什麽苦大人……另外,飯錢還是要給的。做生意就是要賺錢養家,我可不希望別人說我苦命的阿飛到處吃霸王餐!”
“這頓飯就權當小店請你了,苦……苦盟主!”老板娘繼續道。
阿飛笑道:“我這錢不多,只有十兩銀子,你們拿的不會燙手,心安理得,為什麽不要呢?至於請我吃飯,等我們熟了自然可以,但不是現在。
因為我今天出手了你們就請我吃飯,這不就成交易了?是不是這樣,雷老板?” 那雷彬一直握著長劍,被阿飛這麽一問,尤其是聽到“心安理得”四個字的時候,臉色變了一變。他終於沉聲道:“苦盟主說得對。有些錢拿的要心安理得,今天我是貪財了,所以才會引來這場殺身之禍。”
阿飛卻笑道:“人都會貪財,我也會貪……不過想要貪財,就要有貪財的本領才行。否則即便是拿到手的錢也沒有命花出去!唉,我和你們說這些廢話作甚?我又不是什麽雞湯盟主……不過今天既然吃了一碗這麽好吃的面,我就給大夥兒做一個和事佬。轉輪王,展羽,我想請你們走,你們願不願意?”
那幾人一愣,玩家脫口道:“你要讓我們走?可那箱子……”但轉輪王卻直接道:“願意!”
阿飛笑了一笑,道:“很好。雷老板,他們走了,你可以繼續開你的湯面店。但那個箱子交給他們,你願不願意?”
眾人又都是一愣。雷彬更是看了看妻子,覺察到妻子的眼神,便是點頭道:“好,這東西本來就不應該在我手裡。我拿著它總是一個禍害!不如就還給轉輪王了!也算是一了百了!”
阿飛歎道:“一了百了,江湖上真能一了百了麽?不過你能這麽做,說明你是真的想脫離江湖了。好了,昆侖派的兄弟,你可以把展羽扶起來了,記住,他的胸口譚中穴需按壓一個時辰,經脈自解!你們去吧!”
那昆侖派的玩家愣了一會,旋即跳起來將那展羽連著兵器扶起來,轉輪王卻是一言不發的拿起桌子上的箱子,深深的看了雷彬一樣,三人慢慢的退去。雷彬似乎想起了什麽,對那阿飛道:“等等,他們之前……”
阿飛卻是揮揮手,打斷了他,道:“讓他們走吧!”
雷彬欲言又止,隻得閉口不言。臨行前那[矛鏟雙飛]展羽也終於緩和了一口氣,回頭道:“苦盟主,今日展某栽了,不過……”阿飛卻揮揮手,打斷道:“你也不要說什麽大話了,否則我會抓了你給某人做經驗!我可不是浪翻雲,別以為我真是什麽信守承諾的大俠。”
那[矛鏟雙飛]展羽臉色一變,旋即沉著臉去了。
小店終於重新回歸了平靜,此時那老板娘才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抱著只有幾歲的幼兒輕輕哭泣。雷彬也是出了一口氣,慢慢的坐在一張板凳上,長劍隨手放到了桌面上。不過他還是鎮定一些,衝著那阿飛一拱手道:“多謝苦盟主仗義援手!”
“其實也不算仗義,誰讓我餓了麽呢?”
雷彬卻是心知肚明,他歎口氣道:“沒想到我們躲到這個邊荒集,原是以為人多混雜,可以蒙混過去,過一些平靜的日子。沒想到還是被黑石給找到了。都怪我當年走的時候,心裡還存著貪念,如果沒有這個箱子,轉輪王也不會找過來了!只是方才有一句話,我想說但是被苦盟主製止了,他們之前明明來打聽一件事情,除了箱子之外,還問了有沒有馬車經過,或者單人騎馬路過……”
阿飛微微一笑:“我知道,我早就聽到了!”
“他們是為了打聽苦盟主你的事情吧”雷彬道。
“很有可能!”
“那苦盟主還放他們走?”
“如果不放他們走,我怎麽才能跟著他們,找到背後的人呢!這幾個人武功這麽菜,一定不是主謀了!”阿飛咧嘴一笑。
雷彬恍然大悟,忽地明白了阿飛的意思。
原來對方早就知道了一切!他摸了摸鼻子,沉吟一會歎道:“此時的大江湖不是我們所能參與的,一會兒我們就搬離這裡,重新選一個地方!”
阿飛點頭,目光落到了他桌子上的劍,忽又笑道:“下一次,要把你的劍藏好。當年的江阿生將劍埋在地底下,你卻把劍藏在客人吃飯的桌子底下。藏在桌子底下固然可以方便的拿出來,但也更容易被人發現。其實你內心裡就知道,你們可能無法真正的躲開這江湖,所以要把劍放在身邊的地方。如果這把劍你都放不下,那麽這個江湖你一定也放不下!無論你們搬到哪裡……”
雷彬臉色變得蒼白,沉吟良久,站起來道:“苦盟主說的是。這把劍……沾染了太多的血,所以總是會有味道的。一般人或許聞不到,但是轉輪王的一定可以聞到。”
說到這裡,他忽然將劍收起,然後一起捧著送到了阿飛面前。
且在阿飛有些發愣的時候,雷彬誠懇道:“這把劍就拜托苦盟主你了。我的劍法秘籍和飛針絕技都在劍鞘裡面。這些功夫,在苦盟主眼裡或許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有緣,也可以讓有些人繼承下去。”
“你不用了?”阿飛好奇的看著他。
“不想用了,也用不著了。我有做湯面的手藝,要劍做什麽呢?連切菜都不順手!”雷彬忽然間一笑。
阿飛看著他的臉,發覺他一臉的釋然和輕松,便是輕輕點頭,伸手接過了雷彬的劍。
系統提醒他獲得了黑石頂級殺手雷彬的劍,以及他的劍法秘籍等, 不曾想還是絕學級別的!這在某種意義上是系統的獎勵,雖然對阿飛來說用處不大。在他看來,雷彬一家子的收獲卻比他阿飛還要大。
退出江湖,世外隱居,這在武俠的世界中是一種終極境界。就像童話中那些故事的結尾,往往會加上一句“從此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一樣!王子和公主能夠過上永遠幸福的生活嗎?這誰知道,或許每天吵架鬧離婚都有可能,但對某些人來說,卻是孜孜追求的終極目標。
而江湖上有些人或許已經開始踐行這個浪漫的結局了,像行蹤不定也喜歡到處開店的李尋歡和孫小紅夫婦,像遠赴海外但后宮和諧的令狐衝、任盈盈與東方不敗,甚至那躲在習家莊封閉的密道之中守著一堆兵器卻隻想著喝酒聊天的陸小鳳與司空摘星,在某種意義上都是一種隱世。
說來也是好笑,[江湖]原本意義上是代表遠離朝廷和世俗權力的紛爭;如今卻有很多江湖人又要逃離江湖,追求那更加隱世生活了。
在阿飛準備啟程,要去跟蹤展羽轉輪王他們時,發現天色終於開始蒙蒙亮了。月光終於退去,帶著血色的朝陽慢慢升起,這也意味著馬上就要看到代表那破碎虛空的赤星貫日了!阿飛端起桌子上一杯茶,朝雷彬一家子輕輕地舉了舉。
他是苦命的阿飛,他無法遠離江湖,還有很多江湖上的事情要做。所以只能用一杯茶來祝福雷彬一家能夠找到想要的地方,順便也給即將啟程,踏上江湖路的自己。
就在這條身不由己的路上,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