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的話讓阿飛吃驚不小，甚至連語調都高了一度。百裡冰知道，這是他發自內心驚訝的緣故。那楊凡看著阿飛，臉上也閃過了一絲疑惑，表情仿佛是在說“你不知道這個情況嗎，這麽一來我就有些尷尬了……”

　　但阿飛的表情顯得那麽真誠，楊凡不得不咳嗽了一聲，緩緩道:“真想不到，這個事情那位‘上官大人’沒有告訴過你。”

　　阿飛兀自張著嘴:“她為什麽要告訴我?”

　　“聽說你和那位‘上官大人’頗有些交情的！”楊凡欲言又止道。

　　“……是有些交情，但其實不是你想象的這麽深！”

　　阿飛說到這裡，內心裡有一種想要流淚的心情。他頓了一頓才道:“而且你說的所謂武曌的師傅……就是指婠婠?上官婉兒真的就是婠婠?”

　　關於這個疑惑他以前不是沒有過，甚至大師兄也都和他提過這個猜想。但因為大江湖都言，還有一個婠婠一直住在僧王寺裡面，深入簡出，有玩家還目睹過她的身影，接過她的任務呢！所以這個事情他就沒有往深處裡想，只是以為這個上官婉兒就是上官婉兒，婠婠就是那個深居簡出的婠婠。

　　但楊凡忽然間挑破了這件事情，叫阿飛開始重新將這個疑惑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如果上官婉兒就是婠婠，那麽僧王寺裡的那個婠婠又是誰呢?而婠婠如此隱藏身份又是為了什麽?如今的大江湖上，還沒有什麽人公開談論這個話題。

　　胖子似乎在思索，想著要怎麽與阿飛說明這個事情。好一會他才緩緩道:“說起來，上官婉兒就是婠婠這個事情，在我們‘山流’之中也是一個秘密，極少數人才知道。”

　　“山流又是個什麽?”阿飛愣了一下。

　　“是一個松散的組織，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做一些有趣的事情。當年有個江湖惡勢力叫做‘七海’，為了對抗他們，我們就成立了山流！”楊凡笑道。

　　“山流，好奇怪的名字。莫非有什麽特殊含義?”

　　“沒有，只是順口，苦盟主不必糾結！”楊凡正色道。

　　阿飛點點頭道:“你繼續說吧！說說你們這個團夥。”

　　“……不是團夥，是組織！山流在如今的大江湖並不顯名，更多的是一個名義上的組織，七海被覆滅之後，我們只是用來相互傳遞消息，互通有無。湊巧的是，組織內有一個人經常出入僧王寺，所以他帶來了一些情報。經過我們的分析，發覺僧王寺裡面的婠婠，可能並不是真的婠婠。所以我們就篤定她只是一個替身，真正的婠婠是外面的這位上官大人！”

　　楊凡說的很簡潔，幾句話就交代清楚了。阿飛想了一會，忽地盯著那楊凡道:“這個秘密可靠嗎?我是說，你們組織的人可靠嗎?”

　　“應該很可靠！”楊凡摸了摸鼻子緩緩道。

　　他在心裡想，如果不可靠，他楊凡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這些朋友都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想到他們曾一起做的事情，饒是他如此穩重的人都會在內心裡禁不住有些波動！

　　阿飛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胖子，覺得這個人身上又多了一份神秘的光芒。但想到自己隨意闖入花萼相輝樓、隨便點倒的一個江湖人竟是給他帶來了這麽多消息，他心裡就感覺到不可思議！

　　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這麽湊巧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他也不方便刨根問題，或許時機也不對。於是他繼續問道:“那你們分析出婠婠這麽做的原因了嗎?她為什麽要掩蓋自己真實的身份?”

　　“不清楚。

或許是為了破碎虛空的事情，減少一些壓力。也或許是為了某些人！”楊凡隨意道。　　“什麽人?”

　　“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只知道，破碎虛空剛開始的時候，僧王寺曾經被人闖進去過，有人曾經在裡面動過手，殺了不少人。那位名義上的婠婠，就是號稱在那時候受的傷，如今一直在裡面養傷而已！”楊凡道。

　　“可這個婠婠是假的……哦，我知道了，真正的婠婠並沒有受傷，為了掩人耳目，她想要旁人都以為婠婠受傷了，一直在僧王寺，然後她又用上官婉兒的名義行走江湖！”阿飛一拍大腿道。

　　“苦盟主真是聰明，這麽快就想到了這麽多。楊某聽罷也是獲益匪淺！”楊凡跟著拍手。

　　“這明明是你們告訴我的好吧，不必這樣恭維我！”阿飛對楊凡的舉動很詫異。

　　那楊凡卻搖頭晃腦道:“我們山流只是得到了消息，但並不會做無謂的揣測！結果可能有很多種，苦盟主猜測的只是其中之一的可能性。”

　　“那你們山流打聽這麽多消息做什麽?一定是有目的的吧！”阿飛道。

　　“我們是有目的。不過我們不關心婠婠這麽做的動機，只知道她對江湖正義沒有什麽威脅就行了！這也是我們山流一直以來的宗旨！”楊凡正色道。

　　“哇，為了江湖正義，這個目標聽起來就很宏偉！”

　　阿飛禁不住啞然失笑。那楊凡也是跟著笑，兩個人肩膀有節奏的抖著，仿佛都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他們旁邊各自的女人都是默默地看著，不知道說什麽好。但是笑了一會，阿飛發現對方並不是開玩笑的，至少對方眼中的神色一直很正經。

　　於是他停住了笑，道:“你不是開玩笑?”

　　“不是啊！”

　　“江湖正義?”

　　“是啊！”

　　“……江湖上什麽時候有了一個你們這個傻缺組織?”

　　“這樣的傻缺組織，其實一直都有。有時候很小，有時候很大而已！”楊凡笑道，臉上帶著一種莫名的光芒。

　　看著對方胖乎乎的臉，阿飛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他想了一會才道:“像你這樣的人，方才怎麽會被我一招點住了呢?”

　　楊凡咧嘴笑了:“苦盟主已經問了第二遍了。這是因為在下武功低微，而苦盟主武功高強，我根本擋不住你的一招兩式！苦盟主對你的武功要有自信！”

　　“自信?嘿！什麽時候我應該去見一下山流的各位大俠！”

　　“好啊，苦盟主大駕光臨，想必大夥兒都是開心極了！”楊凡繼續笑著，自始至終都是淡然的神情。一旁的田思思就這樣仰慕的看著自己的丈夫，仿佛帶著無限的崇拜。

　　不知為何，阿飛忽然間有些羨慕他們。

　　好一會那楊凡也停住了笑，道:“那位魔女婠婠就要來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我們也去嗎?”

　　“這麽好的機會，苦盟主難道隻願意在這裡遠遠地看著?我雖不是什麽大人物，但是也有一點兒權限。只是要委屈你們倆，冒充我的書童。當然是高級書童，不必端茶遞水的！”楊凡道。

　　阿飛動心了，他覺得這的確是個好機會，尤其是混在NPC中的感覺向來都是不錯的。這個楊凡雖然有些古怪，但對阿飛來說也算是能接受。

　　而且他對自己的武功一直都很自信，於是和百裡冰商量了一下，一起易容了一個容貌，換上了楊凡提供的高級書童套裝！

　　青色的書童裝很合適，只是那頂帽子有些歪，阿飛也不在意，就這麽跟著楊凡夫婦，亦步亦趨的走出了房間，到了花萼相輝樓的樓下。

　　樓下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平台，也就是之前那個公孫大娘的後人表演劍舞的地方。但此時這裡已經站滿了人，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甚至還有些西域以及海外浪人的裝束。他們錯落有致的站著，散落四周，中間一群人則簇擁著一個身著華服、渾身散發著光輝的男子，那男子器宇軒昂，儀表雄偉俊麗，站在前面儼然就是個領頭人！

　　他就是李隆基了，也就是後來的唐明皇，大唐巔峰盛世的君主。作為皇帝他還是很合格的，有手段也有能力，甚至在[大唐三部曲]中他還有不俗的武功。在大江湖的設定中，他更是皇帝的有力候選人之一，阿飛這次回到花萼相輝樓，為的也是他。

　　他想知道，這人對葉孤城有沒有威脅。

　　現在看起來，李隆基似乎是想作為花萼相輝樓的主人，為這些來花萼相輝樓做客的破碎虛空高手們接風洗塵，為後來的皇帝事業弄一個好基礎。阿飛遠遠的看著，心懷疑惑的看著此人。不過眼下對方所做的事情都是光明正大，阿飛也不會去橫加干涉。

　　本來阿飛以為他們跟著楊凡，只是獲得了在這裡近距離觀看的機會。沒想到楊凡夫婦出現的時候，那李隆基竟是眼前一亮，特意走過來，握住了楊凡的手。

　　“楊公子！這次多謝您賞光，肯給我李隆基面子來花萼相輝樓一聚！”李隆基臉上帶著奇異的光澤。

　　“李先生不必客氣！閣下多次盛情邀請，我這次再出江湖，一定要來看看！真是倍感榮幸啊！”楊凡語氣謙虛，神色淡然。

　　“哈哈，楊公子是江湖正義表率。十年不入江湖，這一次重出就來李某的花萼相輝樓，這是我的榮幸才是！嘖嘖，賢伉儷真是越發精神，就連你們的書童也是這麽有精神！”李隆基繼續客套，目光在阿飛和百裡冰身上一掠而過，並沒有停留。

　　阿飛神光內斂，旁人一般瞧不出什麽東西出來。

　　於是那兩人就是這麽江湖互吹一番，楊凡恰到好處的站在一旁，與那李隆基一起等著那上官婉兒的到來。也沒過多久，人們就聽得一聲女子的輕笑，然後就看到兩個身影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前面是名女子，千嬌百媚，渾身透著不可名狀的獨特氣質，赫然是冒名上官婉兒的魔女婠婠了。再見到她，人群中的阿飛心裡也是微微一動，生出不一樣的感覺出來！

　　婠婠嗎?

　　陰葵派有史以來的第一天才傳人，自己和她相處這麽久，沒想到今天才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相比之下，緊跟著婠婠身後的僧王法明，反倒是不那麽讓他矚目了。

　　“竟然勞煩這裡的主人來迎接。婉兒還有些過意不去哩！”

　　魔女的聲音回蕩在花萼相輝樓，頗為悅耳動聽。

　　阿飛張望著，心裡一動，暗想怎麽她的徒弟百靈鳥不在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