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郭嘉不使美男記,孫策也能查清蔡家幹了些什麽事,倒在地上的遊俠兒,搜出來的地劵,堆滿了幾個大糧倉的糧食,都足以把蔡陽釘死在恥辱柱上。
有了向導,只是少走彎路,節省一些時間罷了。有了榜樣,揭發蔡陽的人也有樣學樣,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但孫策還是覺得郭嘉不是用美男記,他是真看上了這個叫玉姬的少婦。至於喜歡多久,那就說不定了,反正郭嘉從來不是什麽道德君子,一夜風流這樣的事沒少乾。
雖然大獲全勝,但孫策卻沒有任性胡來。蔡陽份量太輕,他要收拾的人還很多,不會在這種小人物身上壞名聲,被人抓住破綻。知道劉成身邊有不少縣吏和蔡家有關系,孫策準備調武周等州牧府的掾吏來處理此事,一定要將這件案子辦成鐵案。為了避免麻煩,他甚至直接跳過了汝南太守府,只是派人去通知老爹孫堅,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在辦公務的同時,他也沒忘了私仇。
他派人找來劉備。
養了二十多天傷,劉備還沒有完全痊愈,卻不影響行動了。他最近很刻苦,白天有事沒事就往孫策的船上跑,不管是孫策還是郭嘉,又或者是張紘,只要遇到,不管對方的臉色多難看,他都能陪著笑臉,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請教一些問題。晚上就在船艙裡看書,估計他在盧植門下求學的時候都沒這麽用功。關羽、張飛也沒閑著,有空往義從營鑽,找人喝酒打架,聯絡感情。關羽甚至和話不多的徐晃成了好朋友,兩個河東人聊得挺歡。
聽說孫策找他,劉備幾乎立刻就到了。平時他求見孫策總是被擋架,今天孫策主動找他,他非常興奮,第一時間趕到。
“將軍有何吩咐?”
“想立功嗎?”孫策看著劉備,臉色不太好。劉備現在是光杆司令,手下只有關張和簡雍。要進義從營當然是說笑,但他想立功升遷卻是不用懷疑的事。他現在有些後悔,早知道劉備身段這麽軟,當時就應該讓徐晃直接一刀劈死劉備。
劉備強壓心中歡喜,躬身道:“將軍但有所命,無所不從。”
“你拿我的手令,去譙縣把曹家抄了,特別是曹仁家,別給他留一個五銖錢,連房子都給我拆了。”一想起曹仁死戰不退,孫策就惱火。要不是他這麽擰,他何至於要深入敵後,孤軍奔襲。
劉備雖然疑惑,卻一口答應,隨即又問道:“曹洪家抄不抄?聽說他家可是最富的,比曹操家還有錢。曹操的父親曹嵩到徐州逃難去了,細軟都帶走了,估計沒什麽油水。”
“抄!凡是和曹操有關的,都給我抄了。”
“抄到的錢物怎麽處理?”
“錢糧運回來,其他的財物交給沛相杜襲,由他償還徐州的債務,多余的讓他存著備用。”
“喏。”劉備歡歡喜喜地去了。
——
許劭匆匆走進太府來,穿過人群,來到張昭的面前,躬身下拜,輕聲說道:“府君,出事了。”
張昭抬起頭,看到許劭額頭細密的汗珠,也吃了一驚。“子將,出了什麽事?”
“討逆將軍屠了蔡家。”
“哪個蔡家?為了什麽?”
“項縣蔡家啊,八顧之一的蔡衍族人。至於為什麽,卻不太清楚,聽說是因為蔡家家主沒有到津口迎接討逆將軍,又沒有奉獻。”
“聽說?”張昭不滿的橫了許劭一眼。“這麽大的事,怎麽能聽說?速去打聽清楚,再來回報。”
許劭急道:“府君,雖然原因不明,但蔡家被屠卻是事實。人命關天,府君就不派人去問問討逆將軍?見到討逆將軍,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麽。”
“討逆將軍雖然性子急,卻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張昭重新拿起公文,想了想,又轉身站起,拿來了一份集簿,放在許劭面前。“子將,這是項縣今年剛送到的集簿,與前年相比,這墾田可是又降了不少,賦稅也少了近二成,排在汝南三十七城的第三十四位,這蔡家是項縣大族,會不會是他們侵吞土地,隱匿人口,被人告到了討逆將軍面前?討逆將軍曾代行州牧之事,查辦地方豪強是刺史六條之一,就算是太守府也不好隨便過問啊。”
許劭愣住了。“府君,如果只是因為侵吞土地、隱匿人口就要滅門,那牽涉的人可不是一家兩家,豫州七成以上的家族都會受到牽連。你也知道的,蔡家不僅和陳留秦家有姻親關系,和周邊諸縣同樣關系匪淺……”
張昭臉上浮起異樣的神情。“許子將,你是說法不責眾,還是拿人多勢眾來威脅我?”
“我……”許劭被張昭的眼神嚇了一跳,忽然醒悟過來,連忙將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看著張昭的眼睛,他感到一陣陣心驚肉跳。蔡家一出事,就有人連夜將消息送了來,就算孫策派人通知張昭,也不會提前多少,張昭為什麽這麽冷靜?他莫非早就知道孫策會這麽乾?
沒錯,這應該是張昭等待已久的機會。橋蕤之所以被罷免,就是因為他手段不夠強硬,張昭初投孫策,正是想表現的時候,之前之所以沒什麽動作是因為孫策在外征戰, 勝負未定,現在戰事結束了,他要舉起屠刀了。
許劭越想越怕。許家是平輿第一豪強,孫策又與他多次發生衝突,如果孫策要對豫州豪強下手,許家首當其衝,難逃一劫。
許劭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太守府的。站在太守府前,看著來來往往的掾吏,明明清晨的陽光燦爛而溫暖,他卻感到一陣陣地寒意。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向自家走去,對身後的掾吏叫喊充耳不聞。
掾吏無奈,回到府內,向張昭匯報。“府君,許功曹不知道去哪兒了。”
張昭搖搖頭。“這個許子將,心思不在公務上啊,又不是休沐時間,怎麽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算了,我自己去,不勞駕他。”說著,大步流星地走了太守府,帶著兩個小吏,向城外走去。
掾吏跟了出來,看看張昭,又回頭看看許劭離開的方向,他有一種感覺,許劭這個功曹做不長了。功曹可是大吏,張昭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就罷免許劭,明裡暗裡反對他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汝南太守府很可能要迎來一次人事大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