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長,一寸強,這是常識。
劍長四尺,矛長一丈二尺,即使以前手論也有六尺余,長度優勢很明顯。如果對手是普通士卒,馬超即使持劍也有信心取勝,但他現在面對的是一個擅長用劍的刺客,對劍法的優劣知之甚悉,他沒有必勝的把握。更重要的是剛才徐庶一出手,他就看出了端倪,這是孫策所創的矛法,內蘊太極之意,並非簡單的戰陣之矛,他用劍取勝的機會非常渺茫。
很明顯,徐庶挖了一個坑,而他歡天喜地的跳進去了。
“行,你狠。”馬超松開刀柄,攤攤手。與其戰而後敗,不如主動認輸。“那匹馬送你了,朋友一場,何必呢,對吧?”
徐庶收起長矛,拱手施禮。“承讓,承讓。來人,將馬將軍的坐騎牽到馬廄去,好生喂養。”
一個衛士應了一聲,飛奔下城,從馬超衛士的手中接過馬韁,頭也不回地走了。馬超趴在城牆上,眼巴巴地看著馬被人牽走了,臉上還要掛著笑,回頭笑眯眯地看著徐庶,等著徐庶投桃報李。沒想到徐庶就像忘了這事,熱情地招呼道:“馬將軍,待會兒請你喝酒。”
馬超連忙趕了上去,攔住徐庶。“徐元直,你這就不對了吧?”
徐庶一臉茫然。“我哪兒不對了?”
“我把馬送你了,你難道……”馬超有點急了。“你們儒門不是常說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嗎?你總得回點禮吧?”
“可那是我贏來的,不是你送的。”徐庶伸手推開馬超。“你如果一見面就送我,那我當然要還禮。可是現在是比武之後你才給我,我是贏來的,為什麽要還禮?你不服,那我們再比一次就是了。”
馬超很無語,雙手晃了又晃,氣急反笑。“行,行,徐元直,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怪不得孫將軍這麽信任你,讓你在武關一呆就是四年。你就是一扇鐵大門啊,誰都別想從你這兒佔點便宜。”
徐庶很謙虛地拱拱手。“過獎,過獎,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目標,要不然真是對不起孫將軍的信任啊。”
“噗!”馬超徹底無語。遇到這種針扎不透、水潑不進的對手,除了認栽,別無他法。讓他和徐庶翻臉,他既丟不起這臉,也沒這膽量。這個啞巴虧只能認了,就當買個教訓。
兩人沿著城牆一邊走一邊閑聊。城牆上是全副武裝,精神抖擻的士卒,城下是正在訓練的將士,今天是自由練習,大多數人正在練習攻防,也有人繞著校場跑圈,校場的西北角,有一百多年輕人正在一個老兵的指導下練習弩射。教的嚴格,學的認真,沒有一個人打鬧說笑,一副臨戰的緊張氣勢。
馬超被徐庶平白坑了一匹好馬去,心中不爽,忍不住調侃道:“元直,你這是準備打不過就搶,還是故意示威?”
徐庶微微一笑。“首先,我不會輸。其次,你馬將軍是友非敵,也不是嚇就能嚇得住的人,示威大可不必,這些都是日常訓練,你來不來,他們都會這麽做。”
馬超倒也不奇怪。他在孫策麾下那麽久,知道孫策的部下訓練極嚴,除了有任務或者輪休,每天都要習武講兵,不是個人練習技能,就是演練陣法。只有如此,到了戰場上才能以少勝多,減少傷亡。孫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聯想到關中的形勢,馬超有點明白了。徐庶雖然不是向他示威,卻是在防備關中的攻擊。涼州人遷入關中,天子發兵攻擊武關是完全有可能的,徐庶加緊練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馬超抬頭看看遠處山巒上的烽火台,見上面挺立的人影,暗自咂舌。孫策安排徐庶守武關還真是用對了人。這徐庶雖然名不見經傳,卻是一個謹慎的人,想佔他的便宜的確不是易事。
明白了這一點,馬超收起了玩笑之心,認真觀察,發現城牆不僅修繕一新,很多地方都進行了加固,將士們練習的項目也大多與城池攻防有關,弩射、長矛、以什伍為單位的搏殺,都是適應城牆上空間有限的針對性練習。
如果發生戰事,我可不來,來了也堅決不上陣。馬超暗自嘀咕。
——
宛城,宗氏印書坊。
宗承快走出門,向張紘施禮,笑容卻不太自然。“長史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
張紘拱手還禮,又介紹身邊的趙溫。一聽說這是當朝司徒,宗承喜出望外,連忙請趙溫入內,同時不忘向張紘致謝。宗氏印書坊開業居然能請到當朝司徒大人到賀,這是個好兆頭,看來宗氏要複興。
宗承將張紘、趙溫引到中庭,院子裡已經站了不少客人,一個個站得筆直,神情肅穆,見張紘走來,一一拱手致意,如臨大賓,只是掩飾不住眉宇間的不安和尷尬。他們都是來慶賀的,只是沒想到張紘會來,聽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們就沒人笑得出來了。
宗承曾率部與孫策作戰,又與曹操關系匪淺,後來南陽世家背叛袁紹,宗承也有無法推脫的嫌疑,孫策控制南陽之後,宗資就被抓了起來,關了大半年,後來經親友營救才重獲自由,但家產卻沒了,就連這座院子都是親友幫忙贖回來的。
僅僅三四年時間, 曾經顯赫一時的南陽宗家就成了破落戶。不過宗資畢竟是南陽名士,沒有了產業還有親戚、朋友,年前孫策公開印書工藝,宗資迅速抓住了機會,借了錢,籌建印書坊。以他在南陽的人脈,這件事辦得非常順利,還沒開張,就有人送來了訂金,訂單足夠他忙一年的。
此刻院子裡的客人都是南陽名流,不是世交,就是南陽名士,郡學祭酒邯鄲淳等人一個不落。婁圭、黃忠沒有來,只是派人送來了賀禮,被宗資放在了顯眼的位置。不過客人們在意的不多,他們都清楚,這是官面上的事,迫不得已,私下裡真把婁圭、黃忠當回事的人不多。如果張紘也不來,就算知道他們來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可現在照了面,以後就不太好說了。
張紘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笑容滿面。“宗君不愧是南陽名士,群賢畢至,甚是熱鬧。”
眾人心裡有點打鼓。別看張紘笑得很和藹,心裡打什麽主意,誰能說得清?究竟是群賢還是群閑,大家心裡有數。在座的幾乎沒有擔任重要官職的,可不都是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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