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卿介紹丹陽形勢時提過丹陽境內幾個著名的山賊,其中就有祖郎。孫策對祖郎這個名字也不陌生,歷史上的他和祖郎有過交集,而且不止一次。得到孫堅舊部之前,他到丹陽募兵,得數百人,卻被祖郎襲破,本人被祖郎砍中馬鞍,差點送命。後來征討涇縣,又與祖郎大戰,也是危險萬分。祖郎後來歸順了孫策,孫策死後,他就從史書裡消失了,也不知道是病死了還是戰死了,總之沒有記載。
在孫策征討江東的過程中,祖郎就算不是最讓他頭疼的那一個,也應該在前三名以內,為敵的時間也最長,幾乎從他出道開始一直到他遇刺前不久。
陳端說祖郎可能是周昕期望的援兵,孫策覺得有一定道理。比起吳郡和豫章的援兵,祖郎靠得最近。比起吳郡太守許貢、豫章太守周術,祖郎本人的戰鬥力也更強,需要用心對待。如果不能迅攻克石城和牛渚磯,待祖郎趕到,他將面臨腹背受敵的危險。
郭嘉持有不同意見。從距離和戰力來說,祖郎當然有威脅,但祖郎憑什麽為周昕作戰?況且山賊之所以難平,就是因為他們深居山中。出了山,他們從心理上就會有不安全感。如無必要,他們不會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更不會為了救周昕長途行軍兩三百裡,與孫策交戰。
周昕是什麽人?黨人。他和祖郎之間就算有聯絡,交情也不會好到讓祖郎冒著危險來救他。祖郎也許會來,但他絕不會是為了周昕,而是想趁火打劫。這不是壞事,山賊遲早要討平的,與其到山裡去征討,不如把他們誘出來,在自己選定的戰場上交手。周昕太弱,不足以震懾江東,祖郎更適合做為孫策征戰江東的第一個對手。
孫策看向其他人。“你們有什麽看法?”
陳端說道:“郭祭酒說得有理。只是如此一來,我們要小心運籌才行。一旦失誤,可能會弄巧成拙,腹背受敵。我建議在此之前先拿下牛渚磯和石城。”
郭嘉搖搖頭。“不行。這樣做,不僅有可能嚇跑祖郎,還會給我軍造成不必要的累贅。新降之卒不能大用,萬一臨陣嘩變,與祖郎合力,我軍就算不敗也難取勝,反而不美。周昕是書生,不知用兵之道,千人足以將他困在牛渚磯上。石城只有兩千人,群龍無,更不足為慮。如果現在攻擊他們,他們寄希望於援兵,肯定會堅守,我軍很可能徒勞無功,折了銳氣。擊破祖郎,先斷絕了他們的希望,再取石城、牛渚磯,易如反掌。”
陳端沉默不語,龐統也沒說話,但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支持郭嘉的建議。
孫策盯著地圖看了很久。郭嘉的建議是圍城打援,如果能成功,這當然是好事,但放著牛渚磯和石城不攻,也是一個隱患。尤其是牛渚磯,那上面有五六千人,一旦周昕衝動起來,要與祖郎前後夾擊,李術所部就算能擋住,損失也會非常慘重。
更大的麻煩是,祖郎會帶多少人來?他和程普合軍一處,也不過萬余人,如果祖郎的兵力很多,慘勝如敗,也會影響士氣,反倒不如先攻取石城,至少到時候還有個據守的城池。
念頭一起,孫策心裡突然想起一個聲音:據城而守,等誰來救?周瑜要攻江南,老爹孫堅要守豫州,都不能輕易調動。況且一個涇縣大帥都不能戰勝的話,還談什麽征服整個江南。郭嘉的計劃看起來冒險,細想起來卻入情入理,切中要害。風險肯定有,但行軍作戰哪有不冒險的?
“多派斥候,挑選合適的戰場,先擊祖郎。十日之內,祖郎不來,再攻石城、牛渚磯不遲。”孫策對龐統、陳端說道:“按這個做方案,盡可能周密一點。輜重營那邊抓緊時間打造攻城器械,做好攻城準備。”
“喏。”陳端躬身領命。
——
傍晚時分,程普渡過大江,接到孫策的最新命令,就地扎營。他手中有焦仲卿繪製的地圖,身邊又有向導,知道哪裡適合駐營,倒也沒費什麽功夫。明月初升時,大營已經就緒,將士們進駐大營,各施其職,有條不紊。
第二天一早,程普讓兒子程谘和副將李衡守營,自己帶著親衛趕到牛渚山面見孫策,在詳細討論了軍情,了解了孫策的計劃之後,他向孫策提出一個請求,希望孫策能撥一兩個讀書人給他做參謀,幫他出謀劃策,佐掌文書。
孫策很驚訝,程普等人讀書都不多,對讀書人多少有些排斥,現在能主動提出這個要求,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對此表示歡迎,程普是孫堅部下的老將,為人還算忠厚沉穩,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征詢了郭嘉、陳端的意見後,他安排陳端協助程普,主掌文書,參讚軍機。
程普感激不盡,帶著陳端返回大營,請陳端上座,很客氣的施禮。陳端不敢怠慢,連忙避席還禮。
“程公,萬萬不可,端承受不起。”
程普哈哈大笑,輕輕按著陳端的肩膀。“我是武夫,以前只知道衝鋒陷陣,不知道什麽用兵方略。上次隨征東將軍取廬江,僵持不下,我等束手無策,秦文表至,為征東將軍出謀劃策,廬江應聲而下。我已有所感悟。這次隨討逆將軍出戰,有焦仲卿繪製的地圖在手,雖然是第一次到丹陽,卻有如歸家一般。將軍臨機應變,指揮若神,我目不暇接,沒有個讀書人幫我參謀,我怕是跟不上將軍的思路。現在子正來了,我就不用擔心了。”
陳端也很激動。 他知道程普在孫堅舊部中的位置,能為程普參讚軍機,是孫策對他的信任。他和秦松一起來到孫策麾下,秦松現在輔佐孫堅,他也不能落後太多。“程公客氣了,我既然奉命襄助程公,自然會全力以赴。”
“謝過子正。”程普笑眯眯地的說道:“除了佐讚軍機之外,普還有一不情之請,望子正成全。”
“程公請講。”
“我營中諸將大多粗魯少文,只知道用蠻力,沒什麽學問。犬子從小就隨我征戰,也沒時間讀書。我想請子正在公務之余,抽點時間教他們讀書,了解一些故事,懂一點做人做事的道理,以後也能少犯些渾,更好的為將軍效力。”
陳端正中下懷,滿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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