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因為本將娶了黃家大小姐,所以這位孔明先生就對本將懷恨在心。
顏良也毫不忌諱,直接就挑明問了出來。
徐庶沒想到顏良會這麽直接,表情一時間有點小小尷尬。
“咳咳,原來主公也知道這件事。”徐庶勉強一笑,“要說孔明心裡邊真沒丁點怨意的話,似乎是有點假,不過我相信,以孔明的胸懷,絕不會因此就記恨主公。”
“那他又為何對本將有成見?”顏良不解道。
“這個嘛……”
徐庶遲疑了片刻,方是歎道:“以我對孔明的了解,孔明之所以對主公有成見,卻是因為他這個人有思想潔癖。”
思想潔癖?
顏良聞之一奇,思維翻轉,須臾間便恍然而悟。
歷史上,諸葛亮選擇輔佐劉備,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劉備不但有梟雄之姿,而且還有仁義之名。
諸葛亮幼年生活在徐州,那裡正逢曹操和陶謙血戰不休,曹操為復仇,率軍數度攻入徐州,殺戮甚重,諸葛亮目睹了家鄉的慘烈,對曹操自是深為恨之。
顏良便想,或許正是因為幼年時的心理陰影,使諸葛亮在擇主上首要選擇就是“仁義”。
憑心而論,劉備這人雖也是梟雄,但生平征戰半生,倒也並未有過血腥殺戮。
而顏良卻不同,正是他的入侵,打破了荊州的和平安寧。而他先屠西涼降卒,又殺張允,諸般所為,在諸葛亮眼裡,多半就形成了一個殘暴的形象。
徐庶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他的意思也很明白,諸葛亮就是覺得他顏良不是仁義之主。所以才有成見。
“原來如此。”
顏良冷笑了一聲,笑聲中流轉著嘲諷與不屑。
臥龍又如何,為我所用便罷。若是想做我成就大業的絆腳石,我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當下顏良冷冷道:“那就煩請元直你轉告一下這位臥龍先生,讓他好自為之。千萬別想不開,擋我的路,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輕描淡寫一句話,卻暗含著洶湧的殺機,隻把徐庶聽得背上發毛。
“這顏將軍方才還求賢若渴,平易近人,眼下卻殺氣彌漫,威勢懾人,城府變化莫測。當真是一世梟雄,孔明啊孔明,我看你真的是看走眼了……”
心中思緒滾滾時,顏良卻是揚鞭策馬而出,豪然笑道:“元直。今夜本將與你痛飲千杯,咱們不醉不休,哈哈——”
徐庶愣怔了一下,旋即搖頭一笑,跟著縱馬追去。
回到大帳,已是入夜。
麾下謀士武將們。對於徐庶的到來,均是頗為意外。
徐庶隱於鄉野,單論名氣,又豈能與賈詡、許攸、文醜這等當名英豪相提並論,縱然是“錦帆賊”甘寧,在荊州的名氣只怕也比他要大。
然而,令眾人驚訝的卻是,顏良竟對這個默默無聞的人極是重視,當晚就設下酒宴,以為徐庶接風。
不過眾人也知顏良有識人之能,既是他如此看重徐庶,想來此人必有獨到之處。
於是大家夥盡皆陪宴,一同與顏良為徐庶接風。
一場酒宴,眾人喝得盡興,也算一掃連日來精神上的疲憊。
次日天明,當眾人還未從昨日的酒勁中緩過來時,顏良卻一大早就把他們召集起來,當場宣布了架設浮橋的計劃。
大帳之中,瞬間陷入了沉寂。
所有人的臉上,都為驚諤所佔據,一時腦袋還轉不過彎來,不知顏良如何突發奇想,喝過一回酒後,竟是想出了這等異想天開的計策。
“這浮橋之計,乃是元直先生想出,本將覺得可行,元直,明日起就由你負責架設浮橋的諸般事宜。”
顏良說著,將那浮橋圖卷展了開來。
眾人圍過案前,細看了半晌,均是面面相覷,一臉的質疑之色。
“主公,自古以來,還從未有人在漢水上架過浮橋,這個計策,果不是太過……太過那個了……”
許攸第一個站出來表示了質疑,他大概是想說“不靠譜”,話到嘴邊又覺不妥,卻又不知該怎麽來形容。
顏良卻不以為然道:“既是以前沒有過,那本將正好做這第一人,古人不敢做的事,本將來替他們做便是。”
“可是,漢水水量頗大,雖說這圖上畫得甚好,但架設起來的難度,誰也無法預料,倘若失敗的話卻當如何。”
許攸又是憂慮道。
顏良卻淡淡道:“試一下還有機會成功,如果連試都不敢試,又談何失敗。”
“可是,主公,這風險……”
眾人還待再勸時,顏良卻反問道:“如果不用這浮橋之計,那爾等又有何妙計,讓本將的大軍開過漢水去。”
此言一出,眾人皆無言以應。
壓服了眾人的質疑,顏良大聲道:“本將心意已決,今日起,所有事都要為架設浮橋讓路,所有人都要積極配合元直。”
顏良將令已下,眾人哪敢再有不眾,當即都表態服從。
顏良這才滿意,將目光轉向了徐庶,“元直,成敗就全在你手上了,別讓本將失望。”
徐庶有感到顏良對他的信任,心中早就激蕩。
此時聽得顏良的重托,徐庶當即拱手,慨然道:“主公放心,庶若不能架成這浮橋,必當以死謝罪。”
徐庶這是立下了軍令狀,他的這份慷慨與自信,卻令帳中眾人為之動容。
有了徐庶的保證,顏良心中更添了幾分信心。
他將目光轉向了南面,嘴角浮現絲絲冷笑,“劉表老賊,你以為龜縮不出老子就奈何不了你麽,等著吧,本將馬上就給你一個天大的驚喜。”
當天的計議已定,徐庶遂領數千兵馬,悄悄的潛往了漢水上遊,秘密的開始籌備架建浮橋的諸般所需。
而顏良也是有求必應,不但將水軍中適合的船隻盡數調給徐庶,而且還從諸縣征討了大批的匠人,趕製浮橋所需的諸般器物。
與此同時,為了不使敵軍方面起疑,顏良下令甘寧再次對蔡瑁的水寨發起了進攻。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荊州軍水寨依然固若金湯,龜縮在水寨中的蔡瑁,對於顏良的秘密計劃一點都無察覺。
十天之後的早上,一騎絕塵,由上遊的白沙渡飛奔而至,帶來了徐庶的急報:
浮橋已成。
這個消息的到來,令眾謀士和諸將們無不驚喜,眾人再一次為顏良的識人之能所折服。
至於顏良,雖然表面上淡然,但心裡邊卻著實興奮了一把。
盡管顏良表面上對徐庶極為支持和信任,但心下卻也捏了一把汗,畢竟他所乾的乃是前無古人之事,失敗的風險不可低估。
但是現在,徐庶終於不負他所望,完成了這座漢水上第一座浮橋。
得知浮橋已成的消息,顏良當機立斷,迅速的下達了作戰命令。
他令許攸賈詡留守大營,命甘寧統帥水軍,隨時注意荊州軍動向,一旦發現蔡瑁率水軍出寨,往上遊破壞浮橋,就立即出兵截殺。
此外,顏良還命滿寵為押糧官,將原先運往旱寨的糧食,統統的轉往上遊,由浮橋運抵漢水南岸。
諸般命令罷,顏良遂以文醜、周倉和胡車兒為將,親率一萬五千步騎迅速的趕往了上遊。
午後時後,顏良率領的主力,終於抵達了浮橋所在的北岸江邊。
放眼望去,上百條走舸和無數片木板組成的浮橋,如一條長龍一般,橫亙於漢水南北兩岸。
頭一次見到如此長度的浮橋,自顏良以下的將士,無不為之驚歎。
浮橋雖成,但在水流的激蕩下,依舊會產生顛簸晃動。
眾將士見狀,不少人便心生畏懼,有點不敢過橋,生恐一個不穩跌落江中。
此時,顏良卻縱馬橫刀,高聲叫道:“顏家軍的健兒們,隨本將過江,殺入襄陽。”
言罷,顏良便策馬揚鞭,率先登上了浮橋。
他這麽一身先士卒的作了表率,其余將士皆鼓起了勇氣,跟隨在顏良的身後,小心翼翼的大踏步上了浮橋。
十步、百步、千步……
腳步雖然晃動不休,但整座浮橋大體上卻能保持平穩,顏良一路昂首向前,順利的第一個登上了南岸。
隨後,他的一萬五千步騎,除了少部分士卒不小心落水之外,基本都順利的渡過了漢水。
那道看似難以逾越的天然屏障,就這樣為顏良輕易的越過。
舉目遠望,南下的道路,已是一片的坦蕩。
三軍將士,盡皆精神抖擻,順利踏上陸地的他們,個個熱血漸沸,殺氣如火而起。
這一班虎狼之士,月余以來,一直都只能乾站在岸上,看著水軍的兄弟們大顯身手,建功立業,早就心癢難耐,憋著一口子氣。
隱忍了許久,壓抑了許久,今日,終於到了他們揚眉吐氣的時刻。
顏良能夠感覺得到,身後的這班將士,便如被困在籠中的猛獸,只等著脫籠而出,將獵物撕個粉碎。
顏良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打開籠門,放他們出去盡情宣泄。
刀鋒似的目光中,殺意就迸良嘴角掠過一絲冷傲,舉刀向南一指,大叫一聲:“殺進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