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顏良得了淮南,還能是好事?
當年那個只有區區新野一縣,幾千號兵馬的顏良,都能把我曹家軍打得屁滾尿流,如今他已全據三州之地,擁十余萬雄兵,這還能是好事?
曹cāo驚訝了,在場諸文武,皆是流露出不解之sè。レm思路客レ
眾人尋聲望去,那說話之人,正是郭嘉。
“奉孝,何出此言啊?”曹cāo焦黃的臉上,流露出幾分茫然。..
郭嘉不緊不慢道:“今顏良攻取了淮南,一把火燒了劉備的下邳城,對徐兗之地已是構成了重大的威脅,劉備的後院起了火,試想一下,他能不心急如焚,趕著回援嗎?”
曹cāo思索片刻,微微點頭,深以為然。
“可劉備的主力,至今仍聚集於洛陽一帶,絲毫不見他有回援徐州的跡象啊。”曹cāo又疑道。
郭嘉笑道:“於劉備而言,中原兩河之地,遠比徐州要重要,而今我大軍雲集弘農,對洛陽是虎視眈眈,這種情況之下,劉備他敢移師南援嗎?”
一句反問,點醒了曹cāo,那深陷的眼眶之中,開始閃爍出醒悟般的神sè。
“奉孝,你的意思是……”曹cāo的臉上,掠過了幾分驚喜。..
“劉備之所以不敢南援,正是顧忌到丞相的大軍,嘉的意思是,丞相何不暫時撤兵,解除對洛陽的威脅。如此一來,劉備就可以放心的率師南歸,去和顏良殺個你死我活。待他二人兩敗俱傷,元氣大傷之時,丞相豈非正可坐收漁人之利。”
郭嘉面帶著自信的微笑。洋洋灑灑的道出了他的計謀。
曹cāo踱步於帳中,思緒飛轉,開始細細的琢磨著郭嘉的計策。
今屯兵弘農已久,劉備仗著函谷關之利,僅憑少量兵馬,便堵住了他大軍東進的腳步。
而黃河北岸的河內郡方面,形勢也差之不多。劉備的大將張飛,利用太行山之險,幾次擊退了由上黨和河東二郡進擊河內的曹軍。
照如今的形勢看來。劉備在此間已是站穩了腳根,他曹cāo若是不盡起傾國之兵,在洛陽一線與劉備進行一場大決戰,只怕是難以實現東進的戰略。
而他曹cāo跟劉備殺個魚死網破。最大的受益人又會是誰?
毫無疑問。當然是顏良。
念及此,曹cāo停下了腳步,當他抬起頭起,眼眸中已流露出某種詭秘。
“奉孝言之在理,本相豈能做那冤大頭,為顏賊消耗劉備的實力,理應讓那兩個亂臣賊子鬥個你死我活,本相從中漁利才是道理。”
當天。曹cāo定下計謀,便開始大舉撤兵。
數萬jīng銳的曹軍。在數天之內就退回了關中,最終,曹cāo隻令曹仁坐鎮晉陽,鎮撫新得的大半個並州,而他的主力之師,則悉數退還了長安。
曹cāo退兵之目的,自然是想讓劉備和顏良殺個你死我活,但不幸的是,劉備和顏良像是有著某種默契,偏偏就是不開打。
曹cāo退兵回關中之後,劉備當然是大松了一口氣,很快就抽調洛陽之兵,增援徐州。
不過劉備卻並如曹cāo所期許的那樣,盡起主力南歸,而是只派了一萬多兵馬,增強徐州的防禦能力。
而劉備自己,則盡率大軍北歸鄴城,卻留韓猛依舊鎮守洛陽,而留張飛鎮守河內,兩支兵馬分拒黃河南北,隔河呼應。
至於顏良方面,在得知了曹cāo撤兵還關中的消息後,根據龐統、許攸等謀士們的分析,很快就得出結論,斷定曹cāo這是想讓他和劉備相爭,好從中漁利。
顏良當然不會上曹cāo的當,便是進一步削減了淮南方面數千兵力,以向劉備展自己暫時無心進侵徐州的意圖。
劉備心領神會,亦命關羽嚴守疆界,絕不可越界一步,貿然侵犯顏良的疆土。
於是,在淮南大戰結束後的這個冬天,天下間最大的三路諸侯,彼此間竟是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和平。
無論是顏良、曹cāo,還是劉備,誰都想等著另兩路諸侯拚個你死我活,自己好漁人得利,但正是這種心思,反而導致了彼此間誰都不願大打出手。
大江南北,持續一年多的大戰,終於在這個冬天烽煙漸息,難得的進入到一個平靜期。
放眼今時天下,唯有袁譚還在猛攻的他的弟弟袁尚,而漢中的張魯,也在不斷的欺負著他的近鄰劉璋,小打小鬧仍在繼續,但整個冬天卻無大戰事。
顏良卻很清楚,短暫的和平只是假象,在表面的平靜下面,各種暗流依然在洶湧蓄勢。
深冬已至,天氣愈寒,大江南北一片銀妝素裹。
此時的顏良,也只能一面繼續圍困山越人,一面借著這難得的平靜,琢磨下一步的方略。
堂外寒風肆虐,堂中卻是爐火熊熊,煙霧繚繞。
大堂的zhōng yāng,顏良正是他的一班謀士們,圍著一隻爐火,滿頭冒汗的吃著火鍋。
這涮羊肉的火鍋吃法,自然是顏良發明,今天氣太冷,顏良興致又好,這靈機一動,便就開了一桌火鍋,和眾謀士們邊吃邊議事。
謀士們素知他們這位主公,有時興致來了,就喜歡做不同常理的事,今原本很嚴肅的軍事會議,卻改成了吃什麽“火鍋”,謀士們吃驚了一會,卻很快就適應過來,樂呵呵的陪著自家主公狼吞虎咽。
堂門打開,一股寒風夾著雪花鑽入,風雪中,滿臉通紅的許攸哆嗦著鑽了進來。
“子遠來得正好,看你凍成那樣,來,吃幾口熱氣騰騰的涮羊肉,保管你馬上變熱。”滿臉酒氣的顏良,興致勃勃的招呼道。
許攸看著圍坐在一起,個個吃得滿頭大汗的謀士團們,頓時就愣住了。
片刻之後,他搖頭一聲苦笑,卻是明白過來,他的這位主公,興頭一起,這又是在做“不靠譜”的事了。
恭敬不如從命,許攸也不客氣,大咧咧的坐了下來,幾口熱騰騰的羊肉下肚,一身的寒意很快就被驅散全無。
“子遠,你可是從不遲到的,今天怎會珊珊來遲。”顏良邊吃邊問。
盡管顏良看似隨意,但他的頭腦卻時刻保持著清醒,對於許攸今rì的“反常”行為,他可是敏銳的有所覺察。
許攸這才想起什麽,忙將碗筷放下,拱手道:“啟稟主公,老朽之所以來晚,是因為正巧有一道緊急的情報送到官署,所以才耽誤了些時間。”
“是何緊急的情報,竟能讓子遠你這麽多年來,頭一回遲到?”顏良頓生了好奇。
許攸從懷中取出那帛書情報,雙手奉上,顏良隻擺了擺筷子,示意他當眾宣讀出來便是。
許攸便乾咳了幾聲,高聲道:“是這樣的,司聞曹在關中的細作傳來急報,言是近rì以來,曹cāo正暗中向陳倉、郿國二城運調糧草。據細作的刺探,此二城中所屯糧草,已足支五萬大軍三月之用,而且還在不斷的增加。”
此言一出,大堂中的狼吞虎咽之聲,瞬間就停了下來。
龐統、賈詡等謀士,猛然間就抬起頭來,眼眸之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異sè。
顏良的反應稍稍慢了幾片,不過,他也很快從這一道不起眼的情報中,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曹cāo的戰略,不是東進中原嗎,而陳倉和郿國二城,卻均在長安以西,曹cāo為何會向此二地調集糧草?”顏良面露出狐疑之sè。
“老朽先前收到這情報時,頭開始也是這麽想的,不過,老朽很快就想到了一句話……”
許攸的嘴角揚起一抹詭笑,意味深長的道出了八個字: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曹cāo預想屯集糧草,顯然是在為一場戰爭做著提前的準備,可他不往東面調糧,反往西面陳倉一線調集,他又是想對誰動手呢?
顏良狐疑之sè愈重,目光不禁移向了側壁所懸的巨幅地圖,一雙鷹目在陳倉到郿國一線遊移。
猛然間,顏良的眼眸一亮,“子遠,你的意思是,難道說,咱們的曹大丞相,竟是打算對漢中張魯動手了不成?”
“主公聖明,不瞞主公, 老朽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曹cāo增糧陳倉一線,除了想對張魯動手之外,還能是誰。”許攸拱手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顏良的火鍋就吃不下去了,他站起身來,移步於地圖前,目光從北面的長安,移向了南面的漢中。
這時,龐統也站了起來,高聲道:“曹cāo東進受阻於劉備,卻礙於主公的存在,不敢與劉備大打出手,環顧四野,除了向南擴張之外,再無其他選擇。統以為,曹cāo進攻漢中只是第一步,他真正的目標是掃滅劉璋,全據益州,仿效當年強秦之勢,然後再兵出中原。”
強秦之勢!
顏良心頭微微一動,他自然知道,當年的秦國,正是因為奪取了蜀地,擁有了富饒的天府之國為後盾,方才實力倍增,奠定了一統天下的基礎。
今益州百萬之眾,受戰爭的破壞最少,倘若給曹cāo拿下了如此一座富庶之州,其實力就要暴增到可怕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曹cāo若得益州,就會對顏良所據的荊揚二州,形成上遊順流之勢,威脅之巨大,便將遠勝於劉備。
曾經的歷史中,晉國之所以能滅吳,佔據益州上遊之勢,實可謂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凝視地圖良久,顏良冷笑了一聲:“曹大丞相打算對益州動手了,看來,咱們也不能再閑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