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人就懸在半空,將劍柄的另一頭正正劍頭對準頭頂的烏雲,氣海之中的源能不斷向上大肆推動。
只見那柄沒有劍身的劍,霎時如同開起了最大號的鼓風機一般,“呼呼”地吹出了陣陣讓人難以置信的強風。
原本空中的烏雲盤踞深厚,然而,在夏手中颶風的瘋狂進攻下,忽地也變得不堪一擊。
單憑柔弱無形的水汽,終究是不能和風力相抗衡的,雨將源能從烏雲中快速回撤,打算現出真身再來和夏一較高下,但他回收的速度畢竟還是太慢,轉眼就見他的烏雲已經快要被吹散了,而他的真身還沒有恢復一半。
夏看他敗局將定,手中的劍柄握得更重,源力又往劍中繼續多輸送了幾分,但就在她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候,忽然就聽腳下傳來叫她心中一冷的笑聲。
“哼哼……”
觸感遠比她的眼睛反應敏捷,她迅速低下頭的時候,就見兩三個鬼妃不知怎麽就捉到了半空漂浮著的她。
她真想一掌狠狠拍下去,直接將這三個無義之鬼打得粉身碎骨,可如今卻實在難以想到做到,真是前有惡兵,後有猛鬼!
原本她希望通過浮在空中避開那些沒有冥源的鬼妃,單獨和雨幽將軍決戰,但她千算萬算就是算漏了鬼妃本是靈體,浮在空中是一種本能可以做到的事,完全不需要冥源驅動,而這時她們抓住了她的腳,意味著她的源力很可能就難保了。
果然,她感覺到手裡的風劍開始不聽使喚,先前強力的風勢隨著鬼妃們扯住她腿腳的動作開始減弱,她源能著實強大,縱然在這種情況下,她也絲毫沒有畏懼,還在奮力想要將雨幽一口氣吹散。
雨幽自是看見了她這邊出現的狀況,暗呼:“天助我也。”一面加快了身體的轉化。
夏心裡雖然開始著急,體內源能卻開始不聽指揮的由氣海,大幅向腿腳處鬼妃們的方向傾泄崩塌,力量流逝的感覺讓她非常暴躁,她使勁蹬著腿,那些鬼妃像是久未聞到血味的蚊子,半點也不受她動作的影響,只是一味死死抱住她大腿。
夏的源力不斷轉換到鬼妃們體內變成冥源,她對這些如同吸血鬼一般的物體無計可施,一切就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進行著,戰況朝著她難以想象的艱難和方向推進。
雨幽將軍看著鬼妃們貪婪的模樣,像看好戲一樣等著鬧劇謝幕,他不會出手的,即便知道鬼妃們吸完夏的源力,就會殺了她,他也不會再出手,因為他知道,宮主最想要的是夏的源力,鬼妃們得到這份源力,比他帶夏回去還要讓宮主能夠充分受用。
夏綺莉的源能就算再強再多,那也是有底的,終於,夏連著鬼妃們一起從天上掉落了下來,手裡的風劍自己消失無蹤,她則陷入了昏迷之中。
雨在遠處靜靜地看著,這時候他的真身已經完成了轉換,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看著夏如何被她帶出來的這一群鬼妃殺死,然後恭請鬼妃們再度回到幽冥宮。
“喂!夏,你沒事吧?”
這是她昏迷前模糊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難道會是朋友到了嗎?
她不禁自嘲地想:在這種荒山野嶺,除了何莉娜之外,還有誰會知道她在這裡呢?根本不可能的吧!
這麽想著的時候,她的意識開始不由自主地下沉,慢慢沉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深到讓她看不到任何東西,也感覺不到任何事物。
忽然一個念頭無端端冒了出來,如果真的能得救,自己源能還會剩多少呢?一成或者兩成?好吧!就算能剩下一成也算是好的吧,至少她原先也是從擁有一成源能開始努力,最終才達到現在的程度。
不過為什麽會考慮這個問題呢?她想了想,多半還是因為在和雨對決的時候,她分明地感到了自己體內源能流逝的速度非常之快,快到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所以她最後才會從半空中墜落啊!
人的源力是不是真的能轉換成冥源使用?她不知道。
但那些鬼妃為了博那個所謂宮主一笑,幾乎已經是使上了全力,將所有能用的手段、本領、毅力都投入到了極致。
她感覺到自己還在陷落,那種感覺就像溺進了很深的沼澤,無論她怎樣掙扎使勁,就是不能爬上去,一點半點也爬不上去。
泥濘的沼澤非常潮濕,裡面好像並沒有活物的樣子,她下沉了又過了好一會兒,感到腳下似乎終於落到了地面。
抬頭看去,上方很遠很遠的地方,好似有一個蔚藍色的小圓點,她不確定那裡是不是天空,只是直覺地認為,自己好像聽到上面傳來風吹的聲音。
她試著想要爬出那個深坑,但不管怎麽試,還是失敗了。
難道要在這裡永遠呆下去嗎?她輕輕抱著雙膝在濕噠噠的泥土上坐了下來,仰起臉,雙目無神看著高處。
夕陽西照在瀾之城嵐園的藏書塔頂,塔頂的四棱三角水晶幻發出七色的彩光,水晶旁邊,一個身穿純白色襯衫的男子,憤怒衝著不知道什麽方向的人咆哮著:“怎麽就那麽傻呢,鬼話她也相信?智商欠費為什麽不趕緊去交了呢!”
幸好藏書塔頂層離地面很高,他即使喊得再大聲,只要不是有意用源能當成擴音器,下面來來往往的學生總歸是聽不到的。
他的耳邊傳來怯怯的一個女聲回答:“也不能怪她,她一向是恃強凌弱的,哪裡想得到她竟會拚了老命去做他娘的好事。”
“籽蘭, 你先別說這些了。東道啊,夏學妹真的沒事嗎?都過去整整三天了,為什麽她還沒有醒來?”腰間斜佩長劍的瑤祺對隱在水晶旁的女子說了一句,隨後看向水晶中沉睡的女孩向男子問道。
東道氣得大吼:“難道是我不讓她醒來嗎?如果不是千源水晶,她的內息能不能穩住都還是個問題,你莫不是不知道她的源力已經……已經……”
他實在說不下去了,更糟糕的是,他發現,憤怒也不能為他此刻亂麻麻的情緒找到發泄口,於是,索性重重把自己扔在水晶旁邊,狠狠深呼吸了幾下,等稍微平靜了些,才繼續說:“她的身體沒有一點外傷,源能盡失,即使醒來只是個廢人,所以,或許是她自己也不願意醒來吧。”
他忽然將目光看向夏,如果心語傳音還能讓她聽到,東道恨不得對她說一百遍:“快點醒來吧,就算你將來什麽也不能做,我也會當你永遠的後盾,不要再恐懼了!”
晚風輕拂,夏安靜的睡顏就這樣面對著他,她的呼吸是如此均勻,完全沒有起伏,他仿佛看見夏的睫毛輕輕動了一下,恍如一隻正待展翅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