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水潭環水之山正南方,漫天的銅鑼聲響徹了天際,這是東道的命令,早在雙方將領還戰得不分勝負的時候,東道便當機立斷在全營發出了這個指令。
“一旦主將現出敗跡,你們就用盡全身源力敲響你們面前的銅鑼,一下也不要松懈,我要這鑼聲,可以響遍整個湖面!”
東道說完之後,有幾名大光明園的學生想要上前來問他緣由,但是被他拒絕回答:“你們雖然算是我的學長,但這裡是戰場,不是在瀾之城,一不留神很可能就會送掉性命,我們和冥兵不同,他們很多時候都是沒有什麽思想意識,但我們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麽,更知道死亡對我們的親人意味著什麽,你們在這裡只要聽我的,我會安安全全帶著同學們回家!”
那幾個想要發問的男生,聽到他這樣溫和而堅定的語氣,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只有默默點了頭,根據他的指示,下去準備迎敵作戰。
鼓進金退!
這在戰場的作戰指令中是非常簡單的常識,能夠站在這個戰場上,聽到銅鑼震天價響的聲音,不管是學生軍還是冥兵,當然都知道,那是身在後方的將領,在對前方的兵將們做出了撤退指令,而撤退指令既出,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再停留原地。
但學生們都是有強烈血性的青年人,看到主將靈體此時被火焰炙烤得快要消失,又怎麽忍心撤離現場,即便他們能夠出的力量十分有限,他們也絕對不會放棄主將,因此,盡管銅鑼響聲一聲緊過一聲,前線的學生們也只是站在原地,一部分擅於結界的學生用源力編織成結界網,另一些擁有冰水系源能的學生,則想盡辦法要為主將滅火。
丁密使君看到這一幕,差點樂開了花:“哈哈哈,這些小娃娃有點意思,灑家今天就要把他們的頭全都砍下來,讓他們今後老老實實為我幽水潭賣命也不錯,哈哈哈……”
所有在場的學生,基本上都聽到了他的這些話,可學生們卻不願去多想那些還沒有發生的結果,他們從小在瀾城受到的就是有關做人處事、禮義廉恥的教育,這個時候大義當前,如果他們再去思考自己的生死存亡,未免顯得太過小家子氣。
因此,無論是男學生還是女學生,當值此時,無一不是挺著胸膛,面對丁密使君怒目相視,其中一名女生,更是一邊幫忙救火,一邊大聲罵道:“枉你這大紅胡子一身本事,竟然善惡不分、好壞不明,正邪之間如此清晰,你偏偏要去投靠幽水潭那些當世敗類,即便你可以贏了所有人,那又怎麽能稱得上英雄之名?頂多是隻狗熊罷了!”
丁密使君紅須一翹,雙眼同時凸出:“小丫頭,你敢罵灑家是畜生?”
那小女生好像還不懂得害怕,原本是站在學生軍中,這時已脫隊而出,拿著一根手指指定丁密使君道:“沒錯,本姑娘說的就是你!”
丁密使君被她這一番話氣得哇哇大叫,本來他是想看這群學生演一出鬧劇,等他們玩得筋疲力盡,再來給他們剝皮拆骨,但沒想到當中居然有一個這樣敢挑釁他的女生,他的那點耐性早就被火爆脾氣燒得一點不剩,大聲下令道:“士兵們,殺啊!殺死哪個今晚就讓你們借哪個的皮囊快活去,哈哈哈……”
他高叫的聲音如同夜間的梟鳥一般可怕,聽得在場的學生們一個個暗自都發著抖,他們知道,他並不是在開玩笑,而他們那不堪一擊的結界,在丁密使君叫喊時候就已經被他嘴裡吐出的火焰焚毀。
“完蛋了。”幾乎所有身在前線的學生軍心裡都在默念著這三個字,而剛剛大膽和丁密使君叫罵的女生此時也雙腳一軟,癱坐在地上,呆呆望著瘋了一樣撲殺過來的冥兵冥將。
“你們還在幹什麽?快逃啊!”
半空中忽然響起了一個極其洪亮的聲音,學生們猛地就像是被一道驚雷擊中,豁然間將他們全數炸醒了過來,那些原本仿佛,正在等待別人宰殺的學生軍們,一個個地終於開始連滾帶爬地向大營方向奔逃。
而叫出這一聲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副將軍——東道唐菊浮,一個平日裡看起來懶懶散散,從不過問閑事的人。
東道利用瞬移之術來到前線時,看到學生們被敵方氣勢所攝,居然半天都動彈不得,氣急之下立即將氣海源能釋放,大吼一聲,使得周圍學生全都蘇醒反應過來,這才讓他們逃命而去。
他作為一軍副將,當然也少不得要為主將出力,探手往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口中誦念有詞:“吾之土者皆為精靈所鑄,金遇而生,木遇而長,萬物可來,召水應往,祛邪扶正理旺當諸。”
念完,他將泥土朝著李三笠身上一揚,原本應該是漫天的泥土,忽然之間變成千萬點水珠灑了下來,前方正騎馬揚刀朝他頭頂砍來的丁密使君愣了一下,火紅的胡子向著一邊高高翹起,乜視著東道,很明顯沒把他放在眼裡。
“小娃娃,灑家這火哪裡是水滅得的,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李三笠身上的火遇到了東道灑出的“水”,驟然間便熄滅了下去,不等他心中驚訝升起,東道在下一刻已經拖著李三笠,用瞬移術回到了軍營。
東道甚至沒有回頭去看丁密使君,一到軍營,立刻召來大光明園的幾名學醫的學生,給他們扔下一句:“救他!”
然後,他便快速轉身回到了大營前門,前方敵兵的鐵騎此時已欺近營門,東道單手向天立起,等到丁密使君來到距離營門大約還有三五米時,他的手掌乾脆利落向下一揮。
從營門柵欄前, 無數羽箭帶著破風之聲呼嘯著朝幽水潭全軍落下,一隊學生軍站在柵欄後方閉目合掌,捏著手印,口中念念唱喏著控制利箭之咒。
這些都是掣園專研咒術的學生,對於念咒控咒簡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此,東道只需要稍加向他們點撥,他們便知道,該如何在電光火石間便要分出勝敗的戰場,掌握到主動攻擊權利的方法。
逃回來的學生軍此時總算大都鎮定下來,除了一些受驚比較嚴重的,例如那個當頭辱罵過丁密使君的女孩子,到現在還是雙腳癱軟得站不起來,其余學生基本還能參戰。
東道集合了所有大營中會結界的學生軍,讓他們在結界外層再摻入毒液,等到結界面積幾乎能覆蓋到這些幽水潭進攻來的冥兵,便即使結界自動爆破,讓毒液鋪天蓋地灑到那些幽水潭兵士身上。
幽水潭的冥兵們先是見到箭雨飛蝗,本就感到害怕,再看毒雨降臨,凡是挨著碰著毒雨的冥兵,立馬就會化為一灘膿水,當即也顧不得主將命令,向著周邊四野,倉皇奔逃而去,一支看起來約莫有數萬之眾的軍隊,轉眼間,便只剩了丁密使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