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站在後面的祁老爹還是不放心地看著外孫,夏綺莉待走出好一段,估摸著祁老爹就算有異能也不會聽到他們說話,才對祁小麟道:“小麟,有件事想問你。”
祁小麟抬起眼,嚴肅地道:“何事?”
夏抿嘴一笑挨近他,道:“你就說,你肯不肯講。”
祁小麟用折來的竹枝撥開長得密密叢叢的雜草,邊向前帶路,邊說:“這位姑娘,你連名字也還沒有告訴我,我的事情你卻已經知道了大概,其間會否有些不甚公平呢?”
夏一副了然的樣子,道:“是啊,說了那麽半天,竟然忘了最重要的自我介紹,難怪祁老爹剛剛看我的眼神,總覺有那麽點奇怪!”
祁小麟口氣不屑地道:“你算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我外公才不是那麽斤斤計較的人,即便你有何事得罪於他,他也絕不會隨意給你臭臉看。”
“所以你外公是打心裡討厭我?”夏用著試探的口氣。
祁小麟眼白向上一翻,道:“才不是,外公是因為你可怕才會用那種眼神瞧你……”他話還沒說完,小手立即捂住了嘴巴,發現為時已晚了,他又氣急敗壞地說:“你看看,都是你,害我把不該說的話都說了。”
夏綺莉趁機走上前,做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道:“我說小麟,我們今後是不是要走在同一條路上?”
祁小麟揚起下巴,轉頭看了她一眼,道:“當然。”
夏綺莉又道:“那有什麽事不能當面說清楚,非要在人家背後指指點點,讓人怪不自在的?”
祁小麟被她激得差點把祁老爹跟他說的話和盤托出,一轉念,計上心來,用他那早已不再具有童真的眼睛正對著夏,悠悠道:“外公是有跟我說你的事。”
夏的目光一緊,道:“說了什麽?”
祁小麟立即轉過臉,斜眯眼瞧著她,像是在笑卻又看不見笑意:“外公他老人家暗自與我囑咐,叫我千萬小心你……因為,你笑起來實在太漂亮了,外公說,女人通常越漂亮,就越是可怕!”
他說完話,還惡作劇一般衝夏吐了吐舌頭,十足孩童調皮搗蛋的模樣,看得夏半信半疑間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時,後面的都龍不明所以地道:“祁小弟,你這麽說可也不對,天下間所有女人都有可能是壞人,但夏她絕對不必懷疑,我自打出生以來,還從沒有見過像她這樣好的女孩子。”
祁小麟看著臉紅得幾乎要熟透的都龍,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唉……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外公就說,都兄你雖然並非英雄豪傑,卻也注定是情關難過,定要栽在這位姑娘手上的了。”
說完,他僵硬地張著嘴,發出“呵呵呵”的一陣笑聲,都龍一時竟不知怎樣反駁,只是低著頭,自言自語道:“我……我哪裡會有什麽情關……”
祁小麟一瞟眼,又問夏道:“你姓夏?”
夏微笑道:“是,夏日的夏,吾名夏綺莉.達達。”
祁小麟眼露茫然之色:“達達是什麽意思,官銜?”
這次夏還沒有說話,都龍已經幫她解釋道:“祁小弟你有所不知,我們那邊的世界,在戰亂時代結束之後,出現了十大統世者,統世者們成立了共同管治的方法,為了讓戰亂不再發生,穩定世間局面,頒下所謂大陸締盟令,就是每個人都必須要加入家族,弱的家族歸並入強者家族,無關姓氏,只要自願便可,期限一到,沒有家族者就得全數收監或是充軍,而夏的後綴名達達,便是她的家族了。”
夏驚訝於都龍對這段歷史的講解,還記得他初到雲翼時,逢人不知家族為何意,以為自己沒有家族是正常貧窮人家的狀態,但在嵐園隻學習了十來天時間,沒想到竟進步如斯,他的學習能力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就算都龍是記憶天才又怎麽樣?單就議會城附近的冀州,一年便要出現多少這樣的文治天才,但進了冀州內的龍圖院,很多也只是以泯然眾人而收場,並非他們的天分不夠,而是源,在常世那片大陸,沒有源力支撐的腦力工作者是不具備任何向上攀爬的可能性的。
“那你也有家族嗎?”祁小麟問都龍。
“……”沉默片晌,都龍挺胸昂起頭,忽而意氣風發地道:“沒有,不過……”
此時,他的眼睛是望向夏的,如果夏看得懂的話,裡面的含義就會變成最美的情詩,化作香甜的芬芳吹進她的心坎兒,只可惜她並非一般女子,款款情深到了她的眼前,也成了無邊霧色,朦朧而不可捉摸。
“不過什麽?”
看到她那種莫名所以的神情,都龍的氣魄瞬間短了半分,後半部分再也不能說得那樣流暢:“不過,有沒有家族現在都不重要了,因為締盟令行到現在已經失效了,不會有人再去關心有沒有家族還沒有締盟,外間世界已經一派升平,再難撼動。”
祁小麟本來正聽得興起,聽到升平二字,原本激動的目光居然露出略嫌遺憾的神色,道:“你怎麽知道當今治下一片升平,也許只是表面現象呢?像我們星石世界,現在看起來也是波瀾不驚,但是潛藏在當下的暗流,又有誰能夠預判得準?”
都龍聽他這麽說,覺得倒也有幾分道理,而夏綺莉看著他的眼神,卻又多了幾分疑竇,她從來不會覺得這個看起來像是小孩子,卻已經有2000多年壽命的祁小麟是表面看上去的易與之輩,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無緣無故,去懷疑一個在危難之中幫助了自己的人,她還至於做那種沒有良心的事。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的夏在心裡盤算著:首先要找到鑰匙再說, 她的預感告訴她,至少在他們找齊鑰匙之前,祁小麟肯定不會做出什麽危害她和都龍的事。
一路講些閑話,不多時,他們就已來到一個有流水聲的巨岩堆附近,水聲隨著他們逐漸的走近,變得越來越響,也越來越密。
密集得讓夏懷疑,他們是不是正在走近一塊恰在下著暴雨的雲彩,以致當那個滔天瀑布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她還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瀑布從他們站立的巨岩來看約莫有四五十米高,他們幾人小得如同螞蟻一般,只能在瀑布偶爾遠遠濺上臉的水滴中,找到一點自己還存在世上的感覺。
“我們現在已經走到了大瀑布上遊,如果要離開青奇城,就必須繼續往裡走,一直到達瀑布的深處,只有深處才有出路。”
祁小麟的話,讓都龍和夏都嚇了一跳,眼前瀑布如龍,以其極強勢的衝力瘋墜到下方深潭之中,深潭內的水流有如廣大奔騰的江河,滔滔不絕而去,實在看不出哪裡還有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