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枝起身頷首,憤恨的瞪著周文斌,她已經不哭了,隻是在抽噎,她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對洛輕雲說:“這一切都是他害的!我與母親陰陽兩隔,我從未見過自己的孩兒,我想要再觸摸她都不可能了,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洛輕雲低下頭,眉間皺得很緊,她也憎惡的瞪著周文斌,半晌,莫青枝的屍骸被挖了出來,她穿著那件裙子,上面布滿土腥泥漬,如今她也變成一具白骨,毫無生氣的被人搬弄,放在地上也是這般冰冷。
莫青瑤壓著火,問道:“周文斌,你還有何話要說!”
此話一出,眾人皆寂,連他帶來的家丁也為之一驚。周文斌神色微滯,佯裝驚奇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副屍骨,苦笑道:“妻兄,這是什麽說法?這女子隻不過穿的與青枝相像,這壽裙京城又不是買不到,如今這幅屍骸,你非要說是青枝,是否太過牽強,家墳墓塚中的屍骸與她有何區別,您為何要相信這女子胡言,也不信我!!!”
他厚顏無恥,莫青枝眼神愈加冰涼,那股血腥氣湧上來,四周原本晴天突然變得陰鬱,陰風陣陣,讓人後脊生涼。
莫青瑤察覺到異樣,他微窒,這一切莫非是……!他下意識看向洛輕雲,洛輕雲立在風中,見他疑惑的眼神,她訥訥點了點頭。
風漸大,周文斌似感恐怖,這一切足以讓他心驚膽戰,他似乎能感到身邊呼嘯的風是莫青枝的冤魂作祟,他一個冷戰,鼻尖冒出幾顆汗。
一旁老夫人緩緩挪步到她屍骸前,俯下身將她抱在懷中,原本微滯的神色突然像是驚醒,她眼中含光,細細打量著眼前的白骨,忽的哭了起來。
聽見哭聲,莫青枝恐怖的面容變回方才那般,老夫人摟著她的屍骸,緊緊將她抱在懷裡,這些年她什麽也不記得,卻唯獨認得她,哪怕變成如今這一堆白骨何其淒涼,老夫人還是認出了她口中含的那塊玉,她將那塊玉緊緊攥在手心,這就是她的女兒,她放聲大哭,悲慟天地。
莫青瑤拔出劍架在周文斌脖間,神色震怒:“我此刻真想殺了你,可是我不能這麽做,我會帶你見官,殺人償命,周文斌你死不足惜!”
周文斌不再多說,他嚇得跪在莫青枝的屍骸前,老夫人坐在地上抱著她,莫青枝此刻就在她身邊,她也在哭,可是她什麽也做不了。
洛輕雲心頭顫顫的,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她走到老夫人面前,抬眸望向莫青枝,眼底柔軟,她輕輕將老夫人抱在懷中,這個擁抱是替莫青枝,老夫人一頓,望著眼前的她,她淡淡一笑:“老夫人,青枝就在你身邊,您不要哭了,您在哭她也在哭,她最大的心願是看見您好好的生活。”
老夫人一怔,順著洛輕雲的目光望去,她身邊一片虛無,而此刻,莫青枝的魂魄正看著她的雙眸,四目相對,隻是老夫人看不到,她望著那裡愣住須臾,將手伸出,莫青枝也伸出手,雖然還是穿透了她的身體,卻在這一刻仿若感到了她的存在。
老夫人眼眶的淚奪眶而出,指尖微微輕顫,她唇瓣開闔,想要說什麽卻相對淚眼無語凝噎。
“母親,你要好好的活著,女兒不孝,此生緣分淺薄,來世一定還要做您的女兒,還您恩情!”莫青枝哭道。
老夫人淚眼繾綣,望著那裡,洛輕雲輕聲道:“老夫人,青枝希望您好好的活著,她說來世還要做您的女兒!”她說完這般話,也不禁動容,眼底氤氳。
老夫人微微勾唇,
良久,她開口道:“好!” 這般悲戚,誰能不動容。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周文斌的貪欲,他害的莫青枝與老夫人陰陽相隔,他此刻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唇上乾痛,已半句話也說不出。
莫青瑤讓侍衛將莫青枝的屍骸小心帶走,他深深叩首:“青瑤替莫家感謝姑娘, 若非姑娘,我渾然不知這一切,讓家妹冤魂在此遊蕩,讓母親受此災禍,請受青瑤一拜!”他便要跪叩,洛輕雲急忙扶起他:“大人莫要如此,知道此事若換做誰也不會置若罔聞,大人莫要見怪!”
她頓了頓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大人,您一定記得找道士做場法事超度莫姑娘的冤魂。”
“你放心,明日我便請人做法,打理好綢莊的事,我會帶母親回常州。”他看了看四周,似也在給莫清枝交代。
洛輕雲勾唇,卻忽的想起時辰不早,急忙道:“大人可否安排快馬送我回晏山的迎光寺!”
“當然!”莫青瑤即可安排侍衛,騎在馬上,洛輕雲行禮道別,莫青瑤行了大禮鞠躬感謝,不遠處一聲‘多謝’傳入耳朵,她回眸,莫青枝站在莫青瑤身側,雙目盈淚,嘴角輕輕勾起:“洛姑娘,謝謝你!大恩大德今生難報,望姑娘此生安好!”
洛輕雲點了點頭,昏黃的光照著她的容顏,幾分憔悴,卻眼底閃光。
回到迎光寺已是酉時,廂房內的燭油沒了,光線很暗,看來洛府還沒有來人,身邊隻有她急促慌亂的呼吸聲,她滿頭是汗,發絲緊緊貼在臉廓上,這一路跑上階梯,這剛停歇下來渾身如火上烤炙,這兩日像是過了百年般,她正慶幸自己趕回來了。
房內燈火忽的亮了,身後海棠與兩名家丁,正冷冷的打量著她。
雲重月稀,她逆著光,神色全部籠罩在暗影中,她的笑僵在臉上,只見海棠眉眼陰冷,唇瓣開闔:“二小姐,這兩日裡您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