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一席話一說出,洛輕雲拉回思緒,驚恐的望向他:“宮…..裡也有鬼嗎?”
宋子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然,而且還很多呢!宮門後面那條死人渠,經常有屍體就莫名飄出來了!而且通常泡的渾身腫脹,分辨男女都要看上許久,我有時候也和他們聊聊,那些鬼怨念深重就在宮裡不肯出來!”
“你和誰聊天?”
他認真地思忖片刻,眼眸一亮:“那可多了,就比如上個月城南槐樹下吊死的那個大嬸,她女兒就是在宮裡當差的,還是拖了舅父家的關系送進宮的。後來,不出一年還不是失蹤了,宮裡差太監給了家裡一部分錢,這事就不了了之了,況且宮裡都是何人,就算出了事。像她們那普通人家誰又敢多問呢?最後那大嬸還不是想不開,尋了短見!”他剛講完,洛輕雲渾身汗毛已經不寒而栗了,她瞠目結舌的認真聽著。
他又看出她的心思,隨即壞壞一笑道:“不如…….讓我跟著你,這進了宮,我還能保護你!”
“你跟著我?一起進宮?”洛輕雲詫異。
宋子撩了撩頭髮,邪魅的一笑:“有何不可啊?怎麽說你也是我半個小娘子,況且我誰也記不得,也沒地方去!跟你在一起還能聊聊天,若是想吃什麽想要什麽,你還能燒給我,總比給我爹托夢容易吧!”
“你不是也能和那大嬸們聊天嗎?”她怯怯問。
“我才不想跟怨鬼一起,他們除了哭就是給我講個不停,這稍微多問一句,就要絮叨好久,你是唯一能和我聊天的人,而且……”他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臉:“我居然還能碰到你,一定是你們家在我墳前燒了你的頭髮還有衣裳,與我通了靈!”他突然聲音變得細小:“原本今夜就該洞房了呢!”
“夠了!不要說了!”洛輕雲臉頰滾燙,此刻她躺在他身下,一動不敢動的看著他,她緩緩伸出手想推開他,又想到男女授受不親,羞赧道:“你能先起來嗎?”
宋子壞壞一笑:“那你答應我了?”
洛輕雲覺得此刻自己與他這幅模樣聊著,實在難堪,她語無倫次道:“你先起來,再說!”
“好的,小娘子!”
“別這樣叫我!”她聽著別扭,急忙坐了起來,躲避他的眼神。
宮裡真的那麽多鬼魂嗎?她片刻臉上浮起一抹擔憂。
“嗚嗚嗚……”似有嗚咽的哭聲在屋內傳來。洛輕雲身子一頓,下意識壓低聲音,一字一句:“你聽到了嗎?”
宋子嘴角勾起,眼光卻看向房內的桃木雕花衣櫃,洛輕雲不敢發出聲,小心的指了指衣櫃,他淡笑點了點頭。
洛輕雲今日可受不得驚嚇了,萬一又是個臉色鐵青血淋淋的女鬼出現在她眼前,她可不想看到。她仿佛被抽了力氣,悄悄地穿上鞋想要走的遠遠的,宋子一把拽住她袖口,拍胸脯道:“有我在,怕什麽?”
他把她拎到那衣櫃前,洛輕雲搖了搖手,又拜了拜他,似在祈求,宋子冷嘲道:“我打不開,我的手會穿透的!不信你看!”他試了試,果然他的手指剛碰到櫃門便穿透進去。
哭聲似乎停止了,洛輕雲聲音很輕:“不如我們先出去,她也許哭夠就走了!”
“那她要是一直不走,你晚上還要睡外面啊?”他皺了皺眉,歎了口氣:“我進去幫你先看看!”
言罷,他竟然穿透櫃門將頭伸了進去,櫃子裡剛剛還沒有動靜,隨即又傳出哭聲。
洛輕雲眼睛牢牢的盯在他身上,背脊發麻。宋子退了出來,一臉詫異:“裡面有個姑娘一點也不駭人,不過她看見我就哭,我們都是鬼,她為什麽看見我要哭?”他轉過頭看著她,突然神情變的無比認真:“我不英俊嗎?” 洛輕雲無語的怔了怔,考慮了半晌,還是決定打開櫃門,她緩緩拉開那扇門,房內的光照了進去,一個女孩正蹲在櫃子裡,見她拉開櫃門,先是一怔隨即又繼續哭了起來。
這女子穿著一件款式老舊的白色壽裙,長長的青絲如瀑般的垂著,她面容並不可怕,隻是臉色有些白,和宋子一樣,她松了一口氣,這些日子見得鬼多了,隻要不是猙獰可怕故意嚇她的,她倒是完全能接受這樣的鬼出現在她寢殿了。
那鬼一句話也不說一直在哭,洛輕雲忍不住提醒:“姑娘,你在我衣櫃裡做什麽?”
那鬼抬眸,漆黑的眼瞳淚眼婆娑,對視片刻,她又拿著手絹捂在嘴前哭了起來。
洛輕雲詫異的回過頭,宋子並不關心這女子是誰,已經跑到銅鏡前了。
“喂!”她小聲喚他,指了指那女子。
宋子身形一閃又回到她身邊,一臉期寄的看著她:“我還是很英俊的對不對?”
洛輕雲無奈歎氣,眉間一動,眼神撇了撇那女子,低聲問道:“她是誰啊?”
宋子睨了她一眼:“我怎麽會認識所有的鬼,你們洛府這幾日驅了結界, 自然有鬼可以進來!”
結界?她想起了十年前父親讓青雲觀道士部下的陣法,隨即詫異道:“可是,她總不能一直在此吧!你快幫我想想辦法!”
宋子很嚴肅的思忖片刻,他眸間一亮:“簡單,你可以把櫃子一起抬出去!”
洛輕雲不假思索道:“不行,這櫃子是我娘親的陪嫁之物,我絕不會動它的!”
“那就沒辦法了,這姐姐一直哭,也不理你啊!”說完這句話,他突然就消失了,洛輕雲轉過頭,他又回到了鏡子前。
若是指望他還真是沒戲呢,洛輕雲強忍著恐懼深吸一口氣,僵笑著艱難道:“請問,這位姐姐,您是遇到什麽傷心事了嗎?”
那鬼臉上像是凝了一層霜,她淚眼粼粼的望來,又黑又濃,隱隱還有幾分怯意。洛輕雲看著女子的臉一怔,這張臉有些眼熟,可她卻想不起她是誰,她抿了抿乾澀的唇,繼續道:“姐姐……是想讓我幫什麽忙嗎?”
那鬼已經不再哭泣,隻是微微抽噎,她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
“這……是何意?”她正了臉色,還好,見她終於有回應。
那女子正打量著她,面上泛著苦色,歎了聲氣。還以為她要開口,她卻又哭了起來。洛輕雲一滯,尷尬的綻出一絲笑:“您能不能不要哭了?”
良久,那鬼邊哭邊回道:“對不起!”
見她有了回應,她趕緊擺了擺手:“無妨。”
那鬼緩了好一會,重複道:“對不起!”言罷,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那女子便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