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人?”一名侍從眼尖,看見不遠處有個身影緩緩靠近河岸。眾人皆回過頭,光線很暗,只有個輪廓看起來很模糊,不過從身高判斷,那個身影還是個孩子。
“快去看看!”宋大人吩咐,聲音很沉。
侍從不敢怠慢跑了過去,陸雲神色緊張,思忖半晌也跟了上去。皇上正欲挪步,卻被阮玉珩攔住,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主子,先不要過去!那孩子隻身一人出現在此,怕是有問題!”
皇上自然也察覺到不對,一行人不敢輕舉妄動。那侍從走到她面前,才看清眼前不過是個髫年幼女,他舒了一口氣,懸的心這才放下。
“喂,孩子,不要來這裡,快回家去!”他好心提醒,那女孩眼神迷蒙,似乎充耳不聞,只是往河邊走去。
“喂!”那侍從上前將攔住她,剛碰到她的身體,卻仿如碰到了寒冰一般,冰冷僵硬。那侍從嚇得腿一軟跌坐在地,陸雲撇了他一眼,繞過他身子,眼神冷冷的打量這女孩,霎時,他神色一厲,拿起一道符貼在她背後。
那女孩突然被怔住,嘴裡發出細弱的哼唧聲。倏然,符咒在她身上突然點燃,瞬間燒成灰燼,那女孩眼底剛出現的一抹光又暗了下去,她恍恍惚惚的繼續向河邊走。
陸雲萬般沒料到,這水裡的妖怪竟有如此法力,他的符咒在這裡根本不管用,眼看這女孩快要走到河邊,陸雲立刻拿出兩道符,貼在她額間。那女孩額間早就出滿了虛汗,此刻臉色很是蒼白。
“趕緊過來幫忙!”他大聲呵斥那名侍從。
“啊?”他僵楞的回過神:“是!”他摸爬滾打的恍惚而來。
“抱著這個孩子往人群走!”他聲音剛落,符咒似乎又有了反應,從一角開始燃燒:“快!”
“是...是!”那侍從撒腿便跑,宋大人見狀,急忙安排其他的侍從過來接應。
“那裡發生何事?”宋大人心尖一顫,整個人都失了底氣。
“回……回大人,這女孩像是中邪了!”那侍從嚇得面色一白,手緊緊的攥緊劍柄。小心的打量著四周。
“中邪?”宋大人渾身滲冷,虛汗卻一直冒。只見此刻那女孩臉色青白,身上的符咒瞬間燃燒,變成一縷青煙,那女孩拚命地想要掙脫眾人,一心要往河邊走。
“快點帶著這女孩離開河邊,送回村子!”阮玉珩毫不客氣拿劍柄敲暈了她,眾人詫異的望向他,他有些尷尬的正了正嗓子:“看什麽?她不暈倒,你們能帶走嗎?還不趕緊的!”
宋大人眯眼笑了笑:“那下官也親自去送這孩子。”
“慢著,這裡的爛攤子還沒收拾,宋大人想去哪裡?”他偏頭道:“宋大人可是從來不信這些鬼怪之說的,怎麽,這就怕了?”
“怎麽會呢!讓阮大人笑話了,下官只是擔心這孩子的安危啊!”宋大人悻悻的將話打住,心中愈是惶恐。
陸雲拿出一道符,剛捏在手中,那符咒瞬間就燃燒起來,他一臉惶恐的看著眼前,殊不知,此刻正有一個紅衣女鬼站在她眼前打量著他。
陸雲隻覺得腦袋漲疼,這女鬼身邊站著一隻渾身青綠的水鬼,這水鬼沒有頭髮,頭頂凹陷處卻有一池清水,它長著鳥嘴,背後的龜殼上長滿了尖刺,它手腳之間有蹼。而它半個身子在水中,嘴裡正吃著一根人的尾骨。
紅衣女鬼長發披肩,五官卻玲瓏可愛,她白嫩的小臉上一雙炯眸正盯在陸雲身上,
半晌,她嘴角微微揚起,拿起手中的‘五明扇’輕輕一扇,陸雲隻覺得眼前一陣陰風襲來,他神色一滯,連呼吸都忘了。 一時間,他身子不聽使喚,心裡卻依然清楚發生的一切,他被魔怔了,此刻他身子正挪步河邊,他拚命想要控制自己的腳,卻還是不聽使喚的緩緩走著。
那女鬼宛然一笑,伸出一隻食指勾了勾。阮玉珩拿劍柄擋在他身前,卻依然攔不住他,皇上一怔上前抓住他的肩膀,突然一道光一震,那女鬼被震懾出去好遠,一旁的水鬼立刻鑽入水中。那紅衣女鬼的身子慢慢變得清晰,眾人這才看清眼前的怪物竟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
宋大人嚇得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幾名侍從立刻扶住他。
陸雲身形一顫,回了心神,他立刻接過下人手中的捆妖繩環住她的脖子,繩子一緊,那小女孩慘叫一聲,她想要扯開那繩子,但只要手碰到之處,皮膚都像是灼傷一樣被燙的血紅。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們哭道:“公子饒命啊!”
“你這妖怪,食人魂魄害人性命,死不足惜!”陸雲手持降魔杵正要動手,皇上卻攔住了他,他打量著眼前的女鬼,冷冷問道:“你可聽過龍鱗的下落?”
那女鬼眨巴眨巴眼,搖了搖頭:“不曾聽過!”
“這河中還有其他妖怪嗎?”
她又搖了搖頭,一臉的單純的扯了扯嘴角:“沒有了!”
皇上瞬間沉默,低頭道:“莫非這河中沒有河童?”言罷,他望向深不見底的河水,而此刻水中一雙幽幽的眼睛正看著岸上的一切。
“主子,這女鬼沒用了吧?”言罷,陸雲站直了身子看她:“這妖怪不除,怕是附近的村民不得安寧!”
皇上不再說話,走回拴馬處。陸雲自然領命,他將降魔杵舉在空中,那女鬼後脊一凉,祈求道:“公子,求求您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方才我真的沒有害你之心!”
陸雲冷笑:“你還敢提起剛才那事,本官被施了魔怔,險些跌入水中,被你索了命,你還敢跟我求饒?”言罷,他毫不猶豫的將降魔杵插入女鬼的心臟。
那女鬼神情稍懈,瞬間倒地,絲毫沒有掙扎與痛苦,正像是死了很久。良久,她的身體竟然沒有消失?今日之事真是太怪了,若是往常,他早就可以察覺到陰氣所在,可是今日那女鬼在他眼前,他都沒有察覺出一絲的陰氣。況且,女鬼現身,打散魂魄之後,身體應該會消失的,為何會變成一具在水中泡過的屍身。
莫非,他神色一緊,立刻翻過那女孩的屍體,她的尾骨已經被抽掉!而只有河童才會食人尾骨,這河中還有妖怪作祟!若是他猜的沒錯,眼前的屍體應該是今日失蹤的那女孩,那邪祟之物絕非一般的妖怪,她只是借用了這女孩的屍身,那剛才與他對峙的魂靈此刻已經被除去了嗎?
皇上神色冷峻的跳上馬,阮玉珩僵笑打破尷尬:“主子,今日還好找到了邪祟,以後便不會再有孩童枉命了!”
“是!安排宋錫去找迎光寺的主持,在此處給亡靈做一場法事!”他回頭看了一眼河邊,松了口氣:“這妖怪是除了,不過還是沒有龍鱗的下落!”
“主子,您莫要心急......”阮玉珩不敢抬頭看他,默了默:“一定.....會有龍鱗下落的!”
話音剛路,身旁一聲極輕極淺的笑:“會有嗎?三年了,我們一點線索也沒有!”
“主子!”陸雲急忙跑來,他嗓音低沉,說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我們......應該是被騙了,那小女孩不是妖怪,而是有邪靈附在女孩身上,這小女孩溺亡死了很久了,而她的尾骨卻被吃了!所以說,這水中一定有河童,我們今日若是走了,這附近的村子還是會有邪事發生。 那邪靈可能就是幫著河童擄人心神,再誘入水中!”
“河童吃了這女孩的尾骨?如今它還在水中?”皇上難以置信的望向不遠處的河岸,良久,他薄唇開闔:“你立刻去迎光寺,找主持來此!”
“是!”陸雲怔了怔,並沒有動:“不過,臣不知那邪靈究竟驅除了否?若是它還在,臣怕不好對付!今日,若是我能感覺到陰氣,也不會被她捉弄,可這妖怪不是鬼,沒有任何陰氣能被捉摸,就算是主持來了,也未必能察覺到她在哪裡!”
“那你還拿她沒有辦法了?”皇上眉間微簇。
阮玉珩身子一僵,眸色更深:“不過,主子,他說的沒錯,陸雲感知陰氣的能力不必主持差,我們還不知這邪靈究竟為何物?”他亦是一默,須臾低聲道:“但…..若是洛家那丫頭在此,定能看見這邪祟,我們看不見的,她可以啊!”
“洛家?”皇上目光沉沉:“不可,她還只是個弱女子,那邪祟如此厲害,陸雲連自保都難,她的安危誰來顧!”
“主子,您忘了,您讓她來您身邊是為了什麽嗎?不就是因為她有陰陽之眼,如今水中有河童在,龍鱗的下落可能就在眼前了,此時不用,留她何用?”阮玉珩聳聳肩:“況且,迎光寺的主持也會被請來,您無需擔心她的安危!”
皇上微微一頓,阮玉珩倏然夾起馬肚,眉眼中閃出一絲光:“主子,我們現在去洛府,陸雲的人已經出發去迎光寺了,兩條路距離相差不大,若是無差,我們趕回來時,那主持也該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