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三節承恩不在貌

　　青竹衫

　　眾所周知，狐帝最大的愛好就是煉丹，他也的確是個傑出的修行者，其個人天資和修行背景都極為得利。自從古歡顏來到狐宮之後，狐帝的愛好變成了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就是煉丹和古貴妃。

　　煉丹當然還是要排在第一位上，但是古貴妃，真的是很得狐帝的傾心。

　　整個狐族的子民都莫不惟狐帝是天，更何況是后宮中的狐妃呢?狐帝不是愛好女色之人，最初娶的狐後，是他青梅竹馬的表妹。兩個人感情甚篤，整日裡情意綿綿。那時候，年輕時的狐帝還未沉湎於煉丹之術，也是喜歡花前月下的。

　　但是這位狐後，雖然獨享富貴，命中卻有一劫，偏偏她也命薄，沒能熬得過這一劫，便在生產小狐子之時，血崩而亡，一屍五命，好不淒慘。這件事情，也成了狐帝心中永遠的傷痛，此後他就一直沒有再立過狐後，後位一直虛空著。

　　狐宮中的後妃並不多，大概有時候過個兩三千年，有時候過個三五千年，狐帝會納一位後妃進來，林林總總的，到現在為止，大約也納過幾十位狐妃了。目前尚在宮中的，大約有十幾位吧。

　　那些去了的狐妃，有的是死於疾病纏身，有的是遭遇了意外災難，還有的有志於修行，自請於狐帝，要求隱居山林，狐帝也恩準了她們，讓她們進山去了。當然，也有被打入冷宮的，在那條件極差的宮苑之中，寂寞終老。

　　狐帝雖然不好女色，但是這后宮之中，長寵不衰的，倒也有一位，就是塗山來的胡麗妃。算到如今，胡麗妃入宮也有七八萬年了，為狐帝誕育的子嗣最多，侍奉狐帝的時間也最長，這宮中無主，所有的宮務，也都是由她代理的。

　　胡麗妃身段玲瓏，美豔非凡，最擅長駐顏之術和魅惑之事。當年，就是因為她的美豔名動狐丘，才被人舉薦了，入宮侍奉。狐帝對這位善解人意、最能夠曲意承歡的美人的確喜歡得不得了，入宮三天，就封她做了麗妃。

　　之後的一百年間，胡麗妃三次誕育狐子狐女，又掌管著宮務，成為實際上的后宮之主，但是這麽多年來，狐帝也絲毫沒有立他為後的意思。

　　胡麗妃的盛寵，就一直這樣延續著，直到蘇賢妃進宮。

　　蘇賢妃，是青丘有名的丹女，最擅長煉丹之術。蘇賢妃出身於煉丹世家，自幼耳濡目染，對於各種丹丸的煉製之術精通之至。

　　那一陣子，狐帝的確沉迷於煉丹之術，三不五時的往幾個煉丹世家駕臨，降尊屈貴，前往討教煉丹事宜，次數頻繁，甚至經常小住在彼處。

　　就在某一次，狐帝在青丘蘇家遇到了尚在及笄之年的蘇家小女，這女子清麗端莊，氣質脫俗，關鍵是由於家學熏陶，聰慧過人，還精通煉丹之術。

　　狐帝對這位蘇家小女，一下子就燃起了愛慕之心，這份癡情，還真不比當時對表妹用得心思少。蘇家小女情竇初開，對於狐帝這份心思也是有所覺察，欲拒還迎的姿態，讓狐帝一時之間真的無法自拔，果然就賴在蘇家不走了。

　　蘇家很快就覺察到了狐帝的異樣，但是蘇家人處事非常沉穩，不說破也不逢迎，只是靜觀事態的發展，最終按耐不住的，還是熱戀中的狐帝。

　　狐帝在蘇家“小住”了兩個多月，對於蘇家小女的熱忱，還真的是有增無減，狐帝這次是深信自己又戀愛了。每日裡，狐帝都希望在丹房裡見到蘇家小女，若是她不來，狐帝就坐立不安，

甚至沒有心思煉丹。　　狐帝經常以“煉丹有功”之名，賞賜蘇家及蘇家小女若乾禮物，幾萬歲的人了，追求女孩子的熱情，與青丘任何一位少年郎也一般無二。

　　終於，狐帝抵擋不住相思的苦楚，委婉的對蘇家的長輩提出了求婚一事，並許諾要封蘇家小女為“賢妃”，若是誕育了狐子，就扶她為皇后。蘇家人看著心滿意誠的狐帝，知道自家小女也對他情意綿綿，於是悅然應允。

　　狐帝得到允婚，飛奔回狐宮準備聘禮，三天之後，親自把蘇賢妃接進了狐宮。從此後，二人雙宿雙飛，白天在丹房中相守，晚上在寢宮中互伴。狐帝對蘇賢妃用情至深，不亞於當年對狐後的寵眷，只可惜，蘇賢妃也不是個長命之人。

　　在一次煉丹事故中，丹火飛濺，立即升起騰空烈焰，燒毀了整個丹房，而蘇賢妃，沒能及時逃脫出來，大好的年華，香消玉殞在最為璀璨的時光裡。

　　蘇賢妃進宮一事，對於胡麗妃打擊頗大。雖然蘇賢妃熱衷於煉丹，並不跟她爭搶宮務事宜，然而狐帝與蘇賢妃的志同道合，卻讓胡麗妃感到透骨寒涼。原來自己是個“以色侍人”的妃子，容貌再美，也從沒有真正走進過狐帝的心扉。

　　蘇賢妃死後，狐帝就把狐宮中的丹房廢了，在望月峰新建了丹房，自此，也長久居留在望月峰，煉丹修行，清心寡欲，很少回狐宮。

　　狐帝與古歡顏的婚約，本來就是一場政治聯姻，是以嫁娶的方式籠絡部族的手段，狐帝在古歡顏八歲的時候，就已經以“弱水古氏”大聖女的身份，被狐帝聘為狐妃了。坦率的說，這樣的政治婚姻，為了部族的利益，只能順著忍著。

　　更何況，一千年來，二人都從未見過面。狐帝常年在望月峰煉丹，而古歡顏自幼在有窮國學法。狐帝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再一次被美人吸引，關鍵他總覺得自己經歷了太多，仿佛什麽樣的美貌，都已經撩撥不起自己心中的漣漪了。

　　就比如胡麗妃吧，入宮七八萬年了，容色未減，風華絕代，還像當年一樣嫵媚迷人，狐帝也喜歡她的溫柔可人，辦事的妥帖得體，這狐子狐女也和她生了不下十窩了，老夫老妻的，然而狐帝總是覺得她不住在他的心裡。

　　反而夜深人靜的時候， 想起的總是狐後，或者是蘇賢妃。難道，得不到的真的都是最好的?難道他已經失去了愛的能力?難道他的桃花都已經開完了?

　　這種疑問，隨著古貴妃的進宮，消失了。剛剛長出九條尾巴的古貴妃，天真活潑，率性可愛，關鍵是遊歷過四海八荒，見識頗廣，閱歷豐富，和那些長久待在深宮當中、隻知養育子女的狐妃們，完全不是一種類型的。

　　要說美貌吧，這偌大的狐宮之中的妃子，個個兒生得都美，而且都是不同類型的美麗，有的高大白皙，有的嬌小玲瓏，有的笑靨如花，有的嫵媚性感。而這古歡顏，不僅美麗，還美得很有氣質，自帶一種龐大的氣場，是自信，亦是知性。

　　狐帝突然發現，自己絕對不是一個只看外貌的淺薄之輩，后宮中的女人，雖然都是他的妻妾，但是都只是對他唯唯諾諾，而他真正需要的，是一個靈魂的伴侶。

　　就像此刻的古歡顏，並不像其他的宮妃那樣的懼怕他，所以能夠走進他的心田。后宮中的女人，對於他煉丹之事，都頗有怨言，只不過不敢說出來罷了。而古歡顏，卻能夠理解這件事情，認為我們活著就要有追求和愛好。

　　狐帝逐漸發現，古歡顏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子，從不人雲亦雲，也不亦步亦趨，遇到事情，她自有自己的看法和解決之道。

　　原來，一個精神世界很強大的女子，竟然是這樣的富有魅力。狐帝隻覺得古歡顏的精神世家，茁壯得像一株生長了一千年的大樹，而這樹上，結滿了數不清的果子，都是她閃閃發光的思想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