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十節古墓憶歡顏

　　青竹衫

　　古兮兒對著鏡子裡面一看，哪裡有假，那一雙眼尾微微翹起的狐狸眼，銀灰色的靚麗皮毛，不是母親是誰?她默默的點了點頭。

　　百裡先生失聲叫到:“你竟然是古歡顏的女兒！”

　　“古歡顏?”那是母親的名字嗎?古兮兒立刻睜大了好奇的眼睛，看著百裡先生。

　　百裡先生慈愛的摸了摸古兮兒的頭髮，眼中流露出無限的喜愛之情，說道:“真的想不到，我這死了近千年的人，還有機會見到歡顏的女兒。”

　　“其實，在你母親活著的時候，我經常通過鏡子看她的生活。看到她生兒育女了，看到她帶著五隻小狐狸一起在山林中生活，也看到她經常不開心的樣子。但是她去世之後，這鏡子也快有一千年沒用過了。”百裡先生憂傷的回憶道。

　　“那你是你母親的第幾個孩子?”百裡先生問道。

　　“我是老三，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古兮兒小聲回答。

　　“你倒是兄弟姐妹俱全”，百裡先生說道，“他們呢，現在都在哪兒呢?”

　　古兮兒難過的低下了頭，喃喃說道:“他們都不在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百裡先生看到古兮兒難過的樣子，不禁溫柔的摸著她的頭髮，安慰的說道:“兮兒，你受苦了。可憐你竟然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本該擁有的一切，卻離你如此遙遠。說起來，我還是你的師祖呢，就讓我替你母親來告訴你，有關你的一切。”

　　眾人都斂息凝視，開始傾聽百裡先生的講述，百裡先生悠悠的開始講起那段歲月:

　　弱水，本是風景秀麗的狐族江南之地。山清水秀的弱水，自然養育了水靈靈的弱水狐女。弱水的狐女，美貌，多姿，勤勞，聰慧，還善於生育子嗣，自然是四海狐族爭相求娶的對象。

　　百裡先生的父親，是有窮國的世家子弟，他在遊覽弱水的時候，與一位美貌多情的狐女一見鍾情，不能忘懷，回去之後就鬧著要娶她。這種異族通婚的事情，肯定不被看好，但是家人拗不過他，也為他娶了這位弱水狐女。

　　就這樣，百裡先生誕生了。作為有窮國的貴族子弟和弱水狐女的愛情結晶，百裡先生自幼天賦異稟，而且其身體特質與常人不同，隱形術什麽的，似乎都是天生的功能。於是，在家族的悉心培養下，百裡先生就成了有窮國的大神巫。

　　當年，巫學極為顯盛。百裡先生的名聲在外，四海八荒的子弟都來跟隨他學法術，在他的弟子中有一位極為特殊的人物——就是“弱水古氏狐族”的大聖女——古歡顏。不管怎麽說，百裡先生的母親是弱水狐女，也算是沾親帶故。

　　古歡顏，當年是四海八荒有名的美女，出身已經顯貴，資質更是出眾，家族對於她的期望值非常之高。而古歡顏的婚事，也是四海八荒極為關注的事情。古歡顏來有窮國學法術之時，已經十歲，而早在她八歲那年，就已經被狐帝聘為狐妃。

　　說來，狐帝的后宮裡面，“弱水古氏”的狐妃已經不在少數，但是大聖女不同於一般的狐女，所以她雖然是後進宮，但是位份卻已經預定的極高了。在進宮之前，古歡顏被父母和宗族送到有窮國來學習法術，亦是被寄予了厚望。

　　作為古歡顏的老師，百裡先生自然是對她悉心教導，從十歲開始，除了每年的祭祀慶典之時，古歡顏會回到弱水，其余的時間，

都是在有窮國度過的。　　古歡顏在有窮國住了八百年，八百年的時間裡，她長出了七條尾巴，出落得越發水靈靈，就是那種你在人群中隨便一望，第一眼就會看到她的那種美麗。

　　八百年的時間裡，百裡先生把自己的終身所學，毫不吝嗇的傾囊相授。眾所周知，古歡顏美麗聰慧，是神巫百裡先生最為鍾愛的弟子。但是，百裡先生的心裡，對古歡顏還是存了脈脈難言的情愫，只不過，他不說，她也裝作不知。

　　之後的二百年，百裡先生帶著古歡顏及其他的幾個弟子，遊歷了四海八荒。百裡先生對於自己的弟子，還是非常悉心栽培的，務必要使他們“所學精熟，所覽廣博”。在遊歷的過程中，他們還一路斬妖除魔，做了不少積德行善之事。

　　百裡先生這一世，未曾婚娶，與他的眼光頗高不無關系，當然與他的心裡住進了一位美麗的狐女，也有不可分割的緣故。古歡顏在他的身邊時，做一天的弟子，他就待她好一天。當古歡顏長出九條尾巴的時候，他就知道再也留不住她了。

　　有沒有人能夠體會那種情感，一位十歲的女孩，來到你的身邊，和你一同度過了接近一千年的美好時光。這女孩，從一個扎著丫髻的小姑娘，長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兒，你心裡疼她愛她，她心裡也敬你尊你，但兩個人都知道絕無可能。

　　因為狐帝的婚約，不是普通的婚約，不是輕易就可以退掉的。如果說，當年百裡先生的父親，一定要娶弱水狐女，是家族的事情的話;那麽，古歡顏的婚事，就是氏族的事情，豈能依據她的個人意志而轉移?

　　所以，這一段感情，在他們的心裡埋藏了近千年，一直都沒有說出來。從開始到結束，都只是一顆沒有發芽的種子。直到她披上嫁衣，那一刻他涕泣如雨。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進入了狐帝后宮的古歡顏，幾乎和百裡先生再無見面的機會，從此就是兩種人生了。

　　百裡先生有一面小鏡子，是用青鸞火鳳的眼睛鑄造而成的。青鸞火鳳，是一對兒神鳥，都是天地精魂孕育而生的。青鸞為青色，火鳳為紅色，相生相依，永不分離。青鸞和火鳳每次經歷烈火中的涅槃之後，都會浴火重生，重生之後的生命力會更加強大，所以被稱為“不死鳥”。

　　這“不死鳥”的眼睛極為難得，所以這隻小鏡子有正反兩面，正面為青色， 乃是凝聚了青鸞的睛魂，能看過去;反面為紅色，凝聚了火鳳的眼魄，能看未來。但並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需要持鏡人有足夠的靈力才可以使用。

　　這“青鸞火鳳古今鏡”就是剛才百裡先生拿給古兮兒看的小鏡子，古兮兒能從鏡子裡面看到碧月珠和母親的形象，全靠了百裡先生給她的靈力加持，否則以她自己的修為，只怕影子都看不出來一個呢。

　　想念古歡顏的時候，百裡先生就會拿出“青鸞火鳳古今鏡”來看一看，只要見到她的模樣，知道她過得安康，百裡先生的心裡就安慰了很多。

　　古歡顏入宮之後，被狐帝封為貴妃，位列眾妃之首。狐帝對她極為寵愛，一時之間，幾乎到了專房的程度，引起眾妃嬪的豔羨。

　　然而，就在這時，傳來了一件令四海八荒都極為震驚的事情——“弱水古氏狐族”遇到了萬年不遇的大瘟疫，幾天之內，屍橫遍野，家家戶戶懸白幡，曾經富庶安樂的弱水地方，一時之間變了哀聲載道的人間地獄。

　　即使是“弱水古氏狐族”的王族世家，在這場災難中也難以幸免。很快的，古歡顏的父親母親、祖父祖母乃至兄弟姐妹全部遇難的噩耗都傳到青丘來了。整個家族似乎是瞬間覆滅了，只剩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

　　此時的古歡顏，剛剛有了身孕，正在憧憬著成為母親的美好未來。聽到這一連串的噩耗，禁不住心內悲傷，病了起來。懷著身孕，又纏綿病榻，是極為危險的事情。寵愛她的狐帝，異常擔憂，立即召集四海八荒的名醫前來為她診治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