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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田1024攝影棚。
冰冷的鐵柵欄,張國栄穿著一身棕色囚服,安靜的坐在席子上,燈光略暗。
鏡頭,小景別處理。
王佳衛站在吳孝祖旁邊,仔細看著他對於小景別的特寫鏡頭處理。
一雙沉靜又平穩的雙眼。
他很意外張國栄能夠散發出“石神”的內斂。這一段小景別的鏡頭處理讓王佳衛格外迷戀。
吳孝祖提供了一個窺視的視點用以滿足觀眾的窺私欲,毫無疑問這是一種類似於現實中的視角,同時伴隨著各種緩慢的移動和搖鏡。
在這種現實的寫意裡又多了某種來自於畫面內的不真切,這種處理使電影更像是人的記憶或者夢境,讓人覺得既疏離又親密。
王佳衛心中隱隱感到這種窗口鏡像的展示好似劃破黑夜的閃電。他就像是在100層樓頂抱著避雷針的求知者,瞬間被雷電劈在身上,茅塞頓開。
“劇中,石神被各種現實的藤蔓困擾,但又突破不了性格的封閉和局限。他始終對美好的感情充滿了向往和追求,卻又屢被拒絕,似乎生活無望。
這樣的處理,似乎傳遞了現代生活節奏中淡漠人際關系的一種觸動與反思。吳孝祖導演在人物上的求索讓整個故事得到了升華。電影,故事並非主體,人物才是核心。”
王佳衛在手劄內記下他對於電影鏡頭的理解,他這種心理活動是典型的作者電影的論調。
他目光又投向鏡頭余白處那盆鮮豔的小野花,繼續記錄下來自己的感悟。
“看似不經意的刻畫裡又被一種“內韻”或“疊韻”嚴密的架構所包圍,任何一個細節都有著特有的含義。這種“內韻”或“疊韻”來自於導演對於劇本上的前後呼應,平行對照,人物內心的轉變,還有不斷重複的母題。這盆小野花未嘗就不是石神的心理寫照。”
“電影從細節出發,又歸於總體。故事、道具、場景甚至人物,都是感情升華後的影響體現。氣氛與感情是電影最核心的氣質。”
一陣警鈴。
黃秋笙扮演的唐川皮鞋踩著空曠的大理石,穿過一扇扇鐵門。這段長鏡頭下,畫面顯得極為悠遠意長。然後就是唐川與石神兩個人的一次對弈。
接下來,吳孝祖又拍攝了四五遍這段情節,這一段劇情並不難,難得是這部分情景要為接下來全片最後一幕做鋪墊,提供給主演足夠的心理醞釀。
最後一場戲,梅豔妨扮演的阿靜自首坦誠,讓石神的“奉獻”覆水東流。
前世,五阿哥拍攝的電影雖然節奏與鏡頭設置略顯蒼白,但確實很尊重原著,但也是因為太尊重原作,使得影響缺乏了那一點戲劇的張力,導致那部電影口碑一般。
拍攝最後一場戲前。
吳孝祖吩咐邱立濤清場,隻留下必不可少的工作人員。
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擾張國栄與梅豔妨兩位主角,留下空間給二人醞釀感情。
黃秋笙站在旁邊,手裡拿棉布輕輕的擦拭著金屬眼鏡。用著極具西化的面容觀察著場內的兩位。他起初是不太認同張國栄的演技。
或者說,以他對表演的尊敬,看不上張國栄這種偶像明星對待表演的態度。細看張國栄之前的表演,各種青春片也確實表現不了多少演技。何況在之前,他每部戲都只能做陳柏強旁邊的綠葉,有丹尼仔的電影,他最多只能演男二號。
好不容易拿出一部《英雄本色》,大家記住了小馬哥、記住了豪哥、甚至扮演反派的李子豪,在演技方便都可以比肩他。流量明星的弊端就在於此。
所有人都看到你明星的光環,許多人也都會趨之若鶩,但是無論是業內還是觀眾,都不會認可你的票房號召力和自身的演技實力。
電影圈最終還是作品說話。你扛不住票房,就真的是扛不住,哪怕你有萬千女粉、姨媽粉,依舊不被主流圈子認可。
後世的小鮮肉有多少人渴求電影資源而四處拜碼頭。有多少中生代大火的明星苦苦求不到大熒幕資源。
但。
這部戲,他確實對張國栄升起尊敬和敬意。自毀形象、體驗生活、沉浸入角色,張國栄的敬業讓黃秋笙見到了前輩藝人對待表演的懇誠之心。
他第一部挑重擔的電影就遇到吳孝祖,遇到張國栄,確實是表演生涯的幸運。
“Come On !”
吳孝祖靠在椅子上,不苟言笑的衝著工作人員招招手,示意正式開拍,“潘sir?敖sir?”
潘恆昇、敖志君兩人分別站在兩台攝像機後邊,齊齊豎起兩根大拇指回應。
“OK!”
燈爺鄒林也示意沒問題。這場戲,光影很重要。
“噠!”
葉瑋信一打板,快速閃開。
巨大的攝像機架在滑軌車上,潘恆昇坐在上邊控制著機器,兩個工作人員在旁邊保駕護航。
石神剛要被差佬帶回去之際,另一名差佬領著一個面容憔悴的女人身影出現在走廊拐角處——
是梅豔妨扮演的阿靜。
碎花裙,白色T恤,披著頭髮,眼神空洞。
“怎麽回事?”
黎名扮演的曹志警官問同事。這部戲中,黎名這個免費勞工的戲份不多,但是也算是偽男三號。因為前夫哥李釗基戲份也不少。
“她主動聯系的我們,坦白自首了。”
“就你自己聽到??”黎名面無表情迫問。
“不……組長也在。”
黎名扮演的曹志感到身旁人的異樣,轉頭看向張國栄扮演的石神。
他的臉色灰敗如土,那雙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阿靜,布滿血絲。
“為乜,要來這種地方——”石神直視阿靜的驚慌的眼睛,想要擠出一抹笑,“為乜,非在這種地方……你不該來。”
阿靜原本好似凍結住的的臉,頓時變化,身子抖似篩糠,逐漸崩潰的前兆,兩行清淚湧出。
忽然!!
梅豔妨扮演的阿靜掙脫差佬,直接撲倒跪在石神腳下。
“對不起!!對不起!!”
石神起先還掛著一點笑,漸漸消失,雙眸漆黑的好似黑洞,繼而眼色一變,“你在說什麽?我不懂你在說什麽——警官!!警官,把這個瘋女人帶走!”
“怎麽能讓你一個人替我們承受這些呢,我也要接受懲罰!我也要為之贖罪!我和你一起接受懲罰,我只能做這些……我不能……”
梅豔妨痛哭流涕,雙手撐著地,額頭一下一下的砸在石板上,咚咚的磕著頭。
張國栄身子抖了一下,不可置信、不願相信、不能相信搖著頭慢慢往後退,整張臉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光澤,失去了希望,痛苦地扭曲。
“對不起——”梅豔妨頭抵著石板,長跪不起。
“嚎!!!!!”
張國栄雙手捂住臉,啷嗆轉身,抱頭。直接發出了仿若野獸般慘烈的咆哮,這也是夾雜著絕望與痛苦的哀嚎。
聲音環繞,無不動容。
有差佬反應過來,跑過來想要製止。
“別碰他……”黃秋笙攔住差佬,看著抱頭彎腰不斷痛嚎的石神,“至少,讓他哭個夠——”
張國栄咆哮哀嚎的聲音充滿無窮的痛苦和絕望,整個人陷入無窮的黑暗。
劇組的人偷偷擦拭眼淚。
吳孝祖一直沒喊停。
這組,張國栄哀嚎咆哮的鏡頭,持續了將近2分鍾。整個畫面內全都是張國栄的嘶吼,咆哮中,他喉嚨處開始乾嘔,痛苦的樣子讓人看的心碎。
這部戲吳孝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悲劇的結尾。
長鏡頭內,張國栄歇斯底裡的嘔吐嘶吼,眾人影像虛化。
吳孝祖需要讓張國栄把他本身賦予角色和自己的那種負面情緒全都嘔吐出來,好似嘔出靈魂一樣。
“砰——”
嘶吼中,張國栄體力不支,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嚇得前來接張國栄回家的經紀人陳淑分臉色大變,一把推開劇組人員就朝衝過去。
“你幹什麽?!!!!”突然,吳孝祖一猛然一把抓住她,直接拽回來,頓時點燃了陳淑分的怒火。
“你滾開!!!”
“如果你想讓哥哥的表演因為你的緣故出現瑕疵,我不攔你!”吳孝祖冷著臉,聲音淡漠。
陳淑分咬著牙,怒火中燒的瞪著吳孝祖,猛然轉過頭,目光心疼的看著倒在地上,好似無脊椎動物一樣在地上嗓子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好似溺水一樣在地上爬行掙扎的張國栄,她眼淚嘩嘩的往下掉。
眼可見。
張國栄臉、腿摔的青腫。
這幾分鍾的獨角戲,不是表演,而是張國栄的真實感情發泄。
所以,他開始為強顏微笑,會絕望後退,會痛苦嘶吼,會歇斯底裡咆哮,最後乾嘔……
隨著吳孝祖滿意,這才喊卡,然後第一時間喊醫生。
此時的張國栄已經昏闕過去,這給吳孝祖都嚇了一跳。
雖然他自認為這種發泄不會危及生命, 但絕對損害精氣神,張國栄這場戲之後很有可能因此大病一場。這種發自內心的痛苦嘶吼絕對是很傷心神的一件事。所以,在此之前,吳孝祖也備好了醫生。
劇組備好的醫生急切的衝進場內。
張國栄被抬上擔架,梅豔妨也被緊急包扎。她剛剛磕頭的時候,地上雖然是特製的石板,但磕在上邊還是多少都會產生傷害,她的頭也磕腫了。
“如果……榮仔有事——”陳淑分路過吳孝祖的時候,咬牙切齒的狠狠瞪著他。
“哥哥不會有事。他這部戲入戲太深,必須要發泄出來才行。”吳孝祖義正言辭的道,“暈倒是身體機能自動報警,避免讓他心神在受傷害。睡一覺之後,這比難以走出人物要好很多。”
陳淑分冷哼一聲,追上救護車。
吳孝祖揉了揉鼻梁,電影正式殺青。
隨著電影殺青的消息傳遍劇組,劇組工作人員全都長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