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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敦,新安工商總會,副經理辦公室。
“上好的台灣凍頂烏龍,我剛剛入手,十哥品下?”
項勝白色襯衫搭配黑色西褲,臉上駕著一副金絲眼鏡,掩蓋他的細長陰眸。整體文質彬彬,好似知識分子多過像黑社會。
手腕輕抬,茶壺如蜻蜓點水,關公巡城,茶水如弧線一樣劃入茶杯之中,輕輕把茶杯推到對面,笑看著對面的男人,一抬手。
“十哥,請茶——”項勝斯文一笑。
“你知我更鍾意飲咖啡的。”
面色冷峻的男子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看著面前這個足智多謀、想法頗多的么弟。
“你前幾日同我食早茶時提到,加大對電影圈的投資,系唔系講真?兩年前掛牌永勝,你我都知是為了社團服務,你這回搞這樣大……”說著掏出煙,“啪”的翻開軍用火機,點燃香煙。
項勝看著面冷目銳的十哥項鏹,端起茶杯嗅了嗅,呷了一口,抿嘴回味,過了半響這才放下茶杯,發現十哥早已一飲而盡,不禁搖了搖頭。
“十哥,品茶需要靜心的,做事也一樣。你這樣很難體會到茶中三味。”
“鹵味我就愛吃,三味就不懂。”項鏹手指夾著煙,揮揮手,不以為意。
“此一時彼一時。”
項華勝滿上兩杯茶,細條慢理道,“鹵味自然有鹵味的好,但三味亦又三味的妙。”
茶杯推到項鏹身前,輕笑,“電影業就像前些年的地產。當年,號碼幫、潮州幫幾隻沙船都賺的盆滿缽滿。如今社團都在轉型,打打殺殺已經上不了台面了。黑社會不懂食腦,就一定會死的很慘……”說著臉色得意,不自覺豎起蘭花指。
手一頓,見項鏹沒注意,悄悄的縮回手。
“車仔面管飽,但魚翅燕窩才真正能上桌。難道為了車仔面,就放棄滿桌的山珍海味?今時不同往日,黑社會一樣要念英文,學企業管理。
搵水電影行就不同。撈的錢乾乾淨淨,髒的錢進去都洗乾淨了。就算是O記和老廉都唔話可講。更何況如今電影行如此好賺。沒道理我們隻配食車仔面?不上桌吃大餐的!”
項鏹彈了彈煙灰,“電影行搵水的社團又不少。和勝、長樂、合圖、水房都有人在電影行食飯。但最多就是小打小鬧。永勝憑咩就可以?”
“憑我項勝懂規矩!憑有大水喉撐我們!憑我不貪快錢。”項勝緊盯著項鏹,笑道,“灣灣的王老板這次投錢給我們拍片。《魔翡翠》票房很喜人。和勝他們做不大是因為他們用社團的方式來做事。但……”
項勝不屑一笑,指了指窗外,“鬼佬想搵錢都要按規矩辦事,整出一個分級制度來入場撈肉。更何況他們?真正想撈錢,一定要按圈子裡的規矩辦事。更何況,現在有灣灣大水喉願意撐我們。只要公司打響名頭,根本不用擔心沒有銷路。
之前三大這邊卡死了外埠市場,但蛋糕這樣大,灣灣那群片商誰會甘心隻食他們的殘羹剩飯?真的打通外埠市場,你講利潤有幾多?”
“大佬知唔知?”項鏹問。
“還未知會大佬,但我猜大佬不會反對。”項勝
“現在風聲緊,我怕動作太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也知,外邊的一些人聽到了一些消息,不是很安分!”
項鏹揉了揉額頭,疲乏道:“警隊傳出聲音,高層要整治三合會,新安兄弟多,
目標大,恐怕會首當其衝。尤其是上個月那場風暴,手下那些家夥鬧得太歡,已經被睇死了。 斧頭俊他們幾個更是聽調不聽宣,事就搞飛機。內部不穩,大佬在改組新安。正逢多事之秋,任何一個動作都會影響大局。
我最近好幾夜一直失眠,睡都睡不順。我倒是覺得入場電影圈錢的事情倒是可以緩一緩。項家的根基在新安,不能不考慮清楚在動,要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
“新安是項家創立的,但不表明項家隻限於新安。我倒是覺得電影業是一個很好的破局契機。”
項華勝意味深長反駁,“現在傳出電影分級風聲,三大注意力不在我們身上,下場搵水機會最佳!《英雄本色》在席卷東南亞,知不知雷老鬼賺了幾多?”
項華勝豎起五根手指擺了擺,“你講好不好賺?再說,北面協議簽了,還有10年就到97了,社團?我講飯團還差不多,反正一樣被人隨意捏。這時候才是我們項家的機會!”
“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大佬也因此才調整社團……”
項華強思考了一下,皺皺眉頭道:“可電影我們都沒掂過,我怕搞不定。”
“飲茶非要懂種茶嗎?”
項華勝拿起身旁的牛皮紙袋,抽出幾張報表,“張國中的藝能電影公司、王英祥的龍翔影業和我們一起製的《魔翡翠》,這是票房報表,十哥你過目。”
遞過去,補充道,“這還只是本土票房!”
項鏹接過報表,一頁一頁翻過去,細致的看不懂,但數字他看的清晰。
《魔翡翠》本土票房超千萬。
看到這裡,項鏹眼睛睜大,一臉驚訝。
似乎早已預見了項華強的震驚,項勝拿過茶壺,“這次不過是小打小鬧。後邊還有更多的蛋糕可分。我們永勝不懂不要緊,有人懂就好了。”
一盞清茶推到項鏹身前,“十哥。號碼幫、和勝、合圖、長樂、勝義、一邊、港島十幾支,既不按規矩辦事,又大水喉撐,眼光又唔夠犀利,隻想食快錢,一定做不過我們。做生意講究眼光獨到,認定一個就要快準狠!此時不下場,更待何時?”
“幾成把握?”項鏹問。
項勝手一伸,一臉自信。
“既然如此,我去同大佬談。”
項鏹點點頭同意了這個計劃,“十年時間過得會很快!項家轉入正當生意勢在必行。大佬那邊我去支會,現在警察24小時睇著,像蒼蠅一樣。”
“大佬那邊……”
“天塌不下來。大佬現在已經準備後手了。只要新安不亂,在香江,就沒人敢動我們。”項華強擺擺手,示意不必擔心。
“那就先不要急,等這部戲下檔好了。”
項華勝眯著細長的眼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永以勝之,即為永勝!”
項勝,隻想勝,不想敗!
…
旺角茶樓。
這裡就是和勝的是陀地
儒雅四方臉的男子坐在角落的八仙桌上喝著茶,旁邊一名會計師在同他報帳。
“樂哥,這個月的帳務已經做好了……”
儒雅男人擺了擺手,示意其下去。目光看向一旁穿的花裡胡哨的男子,“花仔明,公司的事情你搞什麽飛機?好幾個姑爺仔都告狀告到我這裡。你喜歡搞飛機,不如調你去骨場好了。”
“大佬你消消氣。不過是幾條爛魚。我下次注意就好拉。”
花仔明翹著二郎腿,抖了抖花襯衫的大寬領,“不過,大佬。最近開戲真的很好搵錢,我有兄弟是新安的,他講新安新拍的電影票房就上千萬……”
一邊說,一邊把一把紫砂壺遞給儒雅男子,“大佬,要不然……”附耳過去小聲訴述。
儒雅男人端起紫砂壺,對著嘴抿,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精明點。事頭婆來了,你大佬我出門都有差人關照。媽的,港島還有法律。”儒雅男子叮囑道。
……
這只是港島電影圈的一角。
當拍電影比開字花檔還劃得來,社團中人蠢蠢欲動也就不奇怪了。相比他們食快錢的作風,真正的大鱷還未露出水面,準備找準時機,一舉顛覆港島電影圈。
電影製片業、發行公司、戲院老板、投資行包括許多大型基金都虎視眈眈垂涎港島這塊肥肉。
電影分級的風吹起一片漣漪。
新藝城、嘉禾與德寶三大想著清場賺錢,那其他人又何嘗不想重新洗牌呢?
港島電影市場票房喜人。
藍乃材與王京合作的《俾鬼捉》下檔成績,都達到了600多萬。
諸如《殭屍再翻生》、《開心鬼精靈》、《鬼咁有緣》、《凶咒》這些影片一部接一部團購似的上檔圈錢。
三四百萬的成績比比皆是。百來萬的成本,一兩個星期完工,賺上一二百萬。對他們來講簡直像是在散步。
這種情況下,三大想清場,除非三家一起發力。但這又是一個偽命題。
新藝城經過了創業初期的眾志成城後,因為利益、各人的理念等種種原因,早就進入了各自為戰的時代。
麥光頭、石田、黃白鳴各有各的心思。不然黃白鳴也不會開一部《英雄正傳》來消費《英雄本色》的價值了。
嘉禾現在攤子鋪得很大,一心想同好萊塢接軌。旗下也子公司無數,各自利益訴求也不同。
德寶?
老板潘迪笙的心思都沒有全在電影行上。服裝、手表、奢侈品才是他事業的根基。最近潘老板還在運作“迪生創建”上市的事情呢,哪有心思管電影公司。
如今德寶全都是由製片經理冼杞燃、發行主管及外聯經理張家賑、德寶院線總裁岑健勳三人在主事。洪錦寶股份稀釋聞不可聞,根本不插手德寶的事情。
三大本身就互相拆台。
這種情況下,外來片商與本土有野心的電影人蠢蠢欲動也就情有可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