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生倒吸一口冷氣,渾身都有些冰冷。
他腦子裡的猜測太瘋狂了,可若真是這樣,那麽這一次的流民,就絕對不只是單純的流民!
“葉帥,可要向京城匯報?”
嶽生抬頭,卻猛然怔住,他看到葉少臣端坐在那裡,唇邊還帶著淺淺的笑容。
然而他的眼睛,卻是前所未有的黑沉。
“若是上報了京城,恐怕皇上就不會再讓我繼續南下,可是不去見見怎麽行呢?”
葉少臣的眼睛一點點地眯起來,“如果真的是他,那實在是太好了,我也想親口問問,當年,究竟是因為什麽,我的父親必須要死在那裡!”
嶽生的嘴閉上了,他知道,這始終是葉少臣心裡的一根刺,可是這也太荒謬了。
被昭告天下已經希望的人,有可能就在他們要去的地方,嶽生忽然有些擔憂,此行恐怕不會向他想象中那麽簡單。
……
晚上的時間過得很快,蘇齡玉醒得很早,在青芝和沁竹的伺候下洗漱打理,收拾得乾乾淨淨,剛好趕上動身的時間。
“姑娘,剛剛燒了點水,衝了一點米糊,您就著菜乾吃一點。”
米糊也是事先準備好的,出門在外不好講究,不過也不能太湊合。
這種米糊炒幹了水分,調了味,用開水一衝攪拌均勻就能喝,蘇齡玉還在裡面加了人參、山藥、茯苓……,都是養胃的東西,早上喝剛好。
蘇齡玉讓青芝一人衝了一杯喝,喝完胃裡暖暖的,靠在墊子上繼續研究她的藥方。
左右這一路上也沒什麽事,蘇齡玉有足夠的時間去回想她腦子裡的記憶。
洪災過後,鼠疫以及蚊蠅等蟲類,是最容易導致疾病蔓延,洪水過後,坑窪等地多處積水,造成蚊蠅等大量滋生。
尤其如果有大量的人員傷亡,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蘇齡玉列了數個最常見的傳染病,乙腦、瘧疾、登革熱、霍亂……
對於這些疾病,蘇齡玉倒還有些把握,可她最怕的,是出現變種的傳染病。
如果是她之前不曾見過學過的呢?
蘇齡玉陷入苦惱之中,但她能怎麽辦呢,只能先盡量將她有把握的診方寫出來,祈禱問題不要太過於棘手。
她正在冥思苦想的時候,馬車的窗戶忽然被輕輕扣了兩下,緊接著,一個小小的紙包被塞了進來。
嶽生的臉在窗戶外面一閃即逝,連話都沒有說一句。
“幹嘛呀這是,神神秘秘的。”
青芝皺著眉吐槽,將紙包拿到蘇齡玉的面前打開來。
裡面居然是用油紙裹著的一隻烤兔子。
兔子並不大,應該是剛烤好沒多久,熱騰騰油汪汪的,外面烤得金黃酥脆,散發著讓人垂涎的香氣。
紙包裡還放了一個小紙包,打開來裡面裝得是鹽,應該是蘸著兔肉吃的。
“姑娘,一定是葉將軍給您送來的,怕您早上沒吃飽呢,葉將軍可真是細心。”
蘇齡玉有時候覺得青芝丫頭吧,還是有些分裂的。
她只要一有機會就會替葉少臣在自己面前刷好感,但葉少臣真到自己面前了,她的眼睛又會跟雷達似的,死死防備葉少臣可能會出現的逾越舉動。
“也不一定。”
蘇齡玉放松了一下手腕,隨口回答,青芝已經去找匕首開始拆烤兔了。
“不是葉將軍還能是誰啊,能花費這個精力專門捉兔子烤兔子,葉將軍也真有耐心。”
“興許,這是討好別人的呢?”
青芝抬了抬眼,壓根兒沒往心裡去,隻覺得姑娘是不好意思,害羞了。
她將一隻烤兔拆好,蘇齡玉用筷子夾了一些肉,蘸了一點點鹽放入口中。
山珍野味果然有它的妙處,雖然隻用了一點點鹽,卻將野兔肉的鮮美激發出了十分。
牙齒咬下去,還能感受到肉裡鮮甜的汁水,口腔中美味充盈,每一個味蕾都在跳動。
“真不錯,烤得火候也恰到好處。”
蘇齡玉由衷地讚歎,吃了幾筷子便讓青芝她們給分了。
依她所見,這烤野兔有極大的可能是嶽生送來的,昨個兒才跟自己這兒表決心,今天自然得有所表示才行。
不過看青芝一臉平靜,就知道她心裡是完全沒有get到嶽生的苦心。
蘇齡玉心裡覺得有趣,也沒想著要提點或者引導。
在她看來,青芝雖然是她的丫頭,卻也是個獨特的個體,她有自己的喜好和想法,自己沒有資格替她做出任何選擇。
烤野兔很有市場,青芝和沁竹都是姑娘家,也吃不了幾口,青芝就做主都給其風了。
理由是他是男孩子胃口本來就大,而且要擔負起保護姑娘安全的重任,當然得吃飽了才行啊。
所以青芝是監督著其風全部吃完的,一點兒沒有浪費。
遠處,嶽生都想要咬著手絹默默流淚了,莫非青芝姑娘喜歡的是其風那種類型的?
為什麽啊,嶽生想不明白,那種白白淨淨的哪裡招人喜歡了?
回到葉少臣身邊的時候,嶽生垂頭喪氣,離開前興衝衝的氣勢不複存在。
葉少臣隻瞥了他一眼,“一大清早折騰好的兔子,博得姑娘家歡心了?”
不說還好,一說嶽生的頭垂得更低了,無精打采,身後若是有尾巴,此刻大概都是拖在地上的。
“葉帥,青芝姑娘是不是不喜歡吃兔子啊?”
葉少臣歎了口氣,自己的副將在輔助他的方面極有天賦,可是感情方面吧,實在是慘不忍睹。
“你方才可有說, 這兔子是你給青芝的?”
“這……我這麽說不合適吧。”
當著蘇姑娘的面給青芝姑娘,嶽生怎麽想怎麽覺得別扭。
葉少臣聳聳肩,“所以,你怎麽肯定青芝就知道這是給她的?”
“……”
嶽生想了想,可是蘇姑娘應是會猜到啊,不過轉念一想,他就變得更泄氣了,蘇姑娘大概是不會幫他的吧。
“葉帥,那是不是……”
“嗯,青芝大概會覺得,這是我讓你給她家姑娘準備的。”
嶽生都要哭了,怪不得自己苦哈哈剝皮烤製的時候,葉帥笑得一臉慈祥。
太欺負人了,葉帥和蘇姑娘都是,太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