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青雲寨風雲(十六)

　　張輔臣越想越憤怒，隨即下達兩道命令:一是命令“百隴山”前線國軍必須盡快找到趙德明的屍體並立即送回濟南。二是不惜一切代價務必攻下青雲寨，為此再向前線增派一個團的援兵並指定一名副師長負責作戰事宜。同時為了找回面子、已消心頭之恨，限定一天之內必須攻佔青雲寨，否則軍法從事。

　　當天色微微發白時，國民黨軍在上峰的強令下迫不及待發動進攻，一下子出動了三個連五百多人，在軍官的威逼下，既不講戰術也不講隊形，沿著崎嶇的山路蜂擁而上。戰鬥一開始就是白熱化，青雲寨得到武器彈藥的支援後，火力大為增強，十幾支衝鋒槍、機槍噴出暴雨般的彈幕，打退敵人一次次瘋狂進攻。僅僅過去兩個小時，就連續打退了六次衝鋒。寨門前早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死的傷的橫七豎八、層層疊疊，慘不忍睹。有些屍體由於來不及清理，在烈日的暴曬下已經開始變味，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兩方的人員只能用布帶掩住口鼻，堅持下去。

　　雖然國軍傷亡嚴重，但是兵力充足，一個新營又被調上來，在上峰的嚴令下，國軍鐵了心必須要拿下陣地，就算是再搭上幾百條人命也在所不惜。反正士兵有的是，可是自己的命卻只有一條，共軍也不是鐵打的，再怎麽說對面也只有幾百人，死打硬拚也能耗盡對手。

　　確實如此，青雲寨盡管連續打退敵人進攻，士氣異常旺盛，但是形勢也是不容樂觀，盡管地形上佔了極大的便宜，在國軍異常凶猛的進攻下，依然出現了不小的傷亡，能夠拿起槍堅守陣地的人僅有三分之二。

　　雖然還能支撐一段時間，但是如果再這樣死拚下去，後果也是難以設想。江兆虎他們一直堅持在最危險的陣地上，這種面對面的攻防戰其實並不適合這些特殊戰士，因為這樣的作戰模式並不能發揮出他們獨特的作用，但是現今情勢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倒在江兆虎槍口下的敵人已經不計其數，面對密集的敵群，就是閉著眼也能命中目標，就算是只打重要目標，也是一件很難讓人激動的事情，這已經不是實力的較量而是單方面的屠殺，毫無技術含量可言。

　　不過，江兆虎也開始有所擔憂，畢竟形勢嚴峻，趁著短暫的戰鬥間隙，燕雙飛和江兆虎湊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江兆虎首先發言:“燕大哥，看來國民黨軍是下定決心非要消滅我們不可，咱們的彈藥也已經消耗了大半，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咱們必須早作打算才好！”

　　燕雙飛皺著眉頭:“是啊！江老弟，我也是非常擔心，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必須做最壞的打算。這樣吧，你們是我青雲寨的客人，關鍵時候，你們可以從飛鷹嘴順著繩索溜下去，這樣就能擺脫國民黨的追擊，趁隙而走，我的人掩護你們。無論如何我也要踐行諾言，既然我燕雙飛拍著胸脯保證了要安全的送你們出去，那就一定做到，即使掉了腦袋也不算什麽，大丈夫頂天立地，靠的就是一個‘義’字，否則還有何面目活在這天地之間！”

　　江兆虎非常感動，激憤的說道:“燕大哥見外了，自從你答應加入我軍以來，咱們就應經是一家人了。在我們軍隊中從來沒有在危機之時丟下自己戰友而獨自逃命的先例，因為我們是真正的生死兄弟。這樣吧，眼下最要緊的任務就是安全的把那對夫婦送出去，只要這個目的達到了，我等的生死完全可以置之度外。

因此我建議，立即安排人到後山做好妥善的布置，一旦需要，您安排熟悉道路的人與我手下人組成一個精乾小分隊，負責完成護送任務，咱們一塊留下來打掩護，如何?”　　燕雙飛哈哈大笑，緊緊抓住江兆虎雙手:“好兄弟，爽快，真是爽快！就這樣定了，咱們同生共死，只要咱們有一口氣在就決不讓敵人得逞，我青雲寨可不是好欺侮的，我手下的弟兄雖然說不上個個都是精英，但是卻都是鐵打的好漢，絕不會輕易向敵人認輸，就算青雲寨成了一片廢墟也要讓敵人付出極大地代價，哼！不丟下千把人休想佔領我的地盤。”

　　激戰一直持續到中午時分，國軍的瘋狂進攻才算告一段落，因為不停下來不行了，山路上已經鋪滿了屍體，血水四處橫流，嚴重影響了後續部隊的行動。不要命的攻擊也讓國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五個連隊基本上打光了，還有三個連損傷過半，不管怎樣總得休整一下，人畢竟不是鐵打的。

　　青雲寨也是傷亡極大，作戰人員只剩下不到一半，能打仗的也大多帶傷，彈藥已經接近告罄，要堅持到晚上難度極大。燕雙飛左臂中彈，但是異常興奮，揮舞著駁殼槍四處鼓動，呼喊著、叫嚷著，整個人如同中了魔一樣，完全沉浸在瘋狂的血戰之中。

　　江兆虎非常焦急，他已經多次讓隴東與上級聯系，得到的回復是再堅持下去，援兵已經出發。他相信增援部隊一定能夠趕到，但是讓他感到疑惑的是這裡距我軍駐地還有較遠的路程，再加上敵人沿途都有部隊把守，增援部隊豈能輕易通過，就算是一路打過來，那也需要費時費力，可是敵人決不會讓青雲寨再熬過下午，看來必須啟動預備方案。

　　他找來隴東和王家嶺，嚴肅的囑咐他倆立即撤出前沿戰鬥，徹底輕裝並帶上電台，準備與燕雙飛派的人員一齊護送於樹青夫婦安全撤離。雖然隴東、王家嶺舍不得離開戰場、戰友，但是他倆明白這份責任更加重大，所以只能用力點點頭，趕緊去做準備。

　　戰場重新清理出來，國軍再次投入新銳部隊不計代價的發起攻擊。此時寨門的堅固工事在猛烈炮火一再蹂躪下已經破敗不堪，青雲寨的弟兄們只能在亂石碎塊中尋找掩護，拚命阻擊蜂擁而上、如同瘋狗般的敵群，戰況已經岌岌可危。

　　燕雙飛的左臂再次被一顆子彈咬傷，整個左臂血肉模糊已經抬不起來了，只能右手持槍猛力開火，青雲寨的人看到大當家已經打瘋了，也奮起勇氣，不顧生死拚死抗擊。戰鬥進入了最後的決勝階段。

　　江兆虎幾個翻滾來到燕雙飛面前，隨手扔出一枚手雷，劇烈的爆炸聲中，十幾個敵人紛紛倒下，隨即一陣密集的機槍子彈撲面而來，江兆虎一把拉住燕雙飛緊緊貼在地面上，躲過致命的一擊。

　　江兆虎大聲說:“大當家，必須立即實施撤退行動了！”

　　燕雙飛猛然驚醒過來，趕緊點頭，讓人找來王天寶，命令他立即帶上四個人撤退，這是早就安排好的，王天寶點頭答應，立即轉身就走。這時國軍的炮火更加猛烈，國民黨為了加強火力，竟然動用了一個炮兵營，大口徑迫擊炮、山炮共有十幾門拚命向山寨傾瀉炮彈，青雲寨的火力根本無法進行壓製，衝鋒的國軍一步步緊逼上來……

　　攻守雙方皆拚勁全力做最後搏殺。就在這時，國軍背後突然響起一陣密集的槍聲，冰雹般的火力劈頭蓋臉的砸在國軍攻擊隊列中，正在拚盡全力的國軍頓時死傷無數亂作一團……江兆虎一愣，難道增援部隊真的來到了?還是有點不相信，再仔細聽聽，遠處密集的槍炮聲中夾雜著“噠噠噠”的響聲，江兆虎立即判斷出這是我軍“JF-1”發出的獨特聲音，沒錯，是自己人來了，禁不住心頭一熱，一股發自內心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江兆虎猛然站起來，大聲呼喊:“我們的援軍來了，大家跟我衝啊！”帶頭跳出掩體，向正在潰退的敵群撲上去。身後，上百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漢子無不呐喊著衝過來……

　　兩面夾擊中下，國軍殘存的最後一點信心、勇氣徹底喪失，大群的敵人變成一群亂糟糟的烏合之眾，任憑軍官一再的威嚇也無濟於事。在狹窄的山路上人群互相踐踏、完全崩潰，有的士兵慌不擇路向兩邊的樹林逃竄;有的精神上受到了巨大刺激，竟呆坐在原地傻乎乎不知所措。

　　戰鬥很快結束，江兆虎驚喜的發現，帶隊上來的竟是路勝。他忍不住大喊一聲:“老連長，你怎麽來了！”兩雙大手緊緊握在一起， 來不及細說，路勝趕緊命令部隊搜索殘敵、救治傷員、打掃戰場……路勝、江兆龍、樸英煥、王海川、張遠東等人在江兆虎引領下來到早已是一片瓦礫的青雲寨。

　　江兆虎把燕雙飛、王天寶等人引薦給路勝，大家互相問候。路勝激動地說道:“燕大當家，兆虎同志，你們受苦了，由於你們的頑強抗擊才使得這次任務順利完成，向你們表示衷心的致敬！”

　　燕雙飛一直非常激動，一切發生的太快，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第一次看到作戰勇猛、裝備精良的解放軍正規部隊，還是特別的興奮，趕緊上前對路勝說:“路營長，太客氣了，要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恐怕我們這些人全都報銷了，哈哈！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你們大老遠支援，我無論如何也應該盡地主之誼好好款待大家，可是你看，整個青雲寨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這可怎辦?”

　　路勝等人一聽，哈哈大笑，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路勝道:“燕大當家，青雲寨就這麽毀了確實有些可惜。不過，今後大家就是戰友了，這裡恐怕也用不著了！”

　　大家再次發出一陣爽快的笑聲。

　　江兆虎說道:“老連長，你們來的真快啊，我估計怎麽著也得等到明天才能行，五百多公裡，沿途都是敵佔區，再快也得兩天一夜。”

　　“兆虎，你不知道，這次可不是我一支部隊的單獨行動，開過來的也不是一個師、一個集團軍，而是我們整個東北方面軍所有部隊，還有別的部隊配合，兄弟，我們要打大仗了！”